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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明采艾 ...

  •   东方天空还泛着青白色,远远的地平线上,开始有一线尚未染上温度的红色。
      晨风中,绿叶上白露晶莹,在叶子微微摇曳时,悄然滑下,如一道梦幻的泪弧,落入草地,消失不见。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鸡鸣,在清冷的三月早晨,显得格外悠然。
      岳观坐起身来,鸡叫?怎么会有鸡叫声?是睡糊涂了吧……
      身体还是很累,感觉没有休息好。
      岳观双手搓搓脸,在部队两年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训练都还精神抖擞,这回到家闲下来反而越来越颓废了。
      他曾在部队呆过,部队里训练很苦,苦到许多次他都忍不住想当逃兵回家,但是也只是动动念罢了,好在他性格好,为人又不计较太多,还讲义气,跟一帮兄弟处得倒也不错,所以也冲淡了不少离家的感伤。可也就是因为讲义气,在一个弟兄受到不公正待遇时他为他鸣了几句不平,好巧不巧得罪了一个背景很硬的高干子弟,于是,被一纸“休”书打发回家了。这下确实是可以回家了,不用再没完没了的训练,但是他反而觉得难受。在宿舍里,一遍遍看着那叠成豆腐块一样的军绿色被子,一溜排得整整齐齐的茶缸,还有笔挺的军装,这一切一切,他都舍不得。部队里苦,但是那些苦大家一起尝,汗大家一起流,歌大家一起唱,这里的感情是真的,笑容也好,训斥也罢,此时想来,一样的重量。
      回到家后,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窝在家里要不就看电视要不就是上网,父母劝过很多次,骂过也哭过,可是他就是没法积极起来,心里愧疚着,酸涩着,可是那种对生活的激情好像已经消失殆尽,勉强去找过工作,也谈过恋爱,可是都是不了了之。
      他现在这种状态用一个流行词应该可以叫做“宅男”了吧,窝在家里,可以成月不出门,从不运动可是总会觉得很累,不过,他不像其他宅男一样泡在网上,他只是看看新闻,偶尔会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节目主持人或嘉宾,然后发呆,或回忆或只是放空,更多时候还是睡觉。父母从开始的苦劝、怒骂,到现在早已无可奈何,看着他总是又生气又心疼,也所幸岳观还有一个弟弟,而且还算出息,这才让两位老人没有太绝望。岳观时常会想,除了遭遇了打击这一原因,也是因为有这个懂事的弟弟存在,自己才会这么任性地放弃自己,不负责任地把家庭扔给岳藐吧。
      叹了口气,岳观定了定神,心里难受是一回事,可是自私地将自己的痛苦放大化,伤害身边的人,自己真不是个玩意儿!其实像他这样的就是应该早早死了才好吧,也省得浪费粮食。至于下辈子……
      摇摇头,想太远了,还是起床吧,今天竟然反常地早早就醒了过来,就好像在部队时那样,都有生物钟了。这具身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早起了?
      转过身子,掀起被子正待下床,岳观的动作定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示意自己冷静,这床、这被子、这摆设,都不是自己家的。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他只记得因为头晕所以很早就睡下了,接下来……他没有任何关于其他异常情况的记忆。
      习惯性地伸手按向太阳穴,触手的头发厚度让他一惊,顺着那延伸下来的发丝,岳观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更加鼓噪。
      长发?竟然是长发!狠拽一把的疼痛提醒他,这头长发还真是确确实实扎根在他头上的。
      岳观还来不及发现其他,一个尖尖的大嗓门女声就响了起来:“你这个懒鬼,还想睡到什么时候?还不赶快起来烧水做饭?!还有,趁着早上给我去多采些艾草回来,你这个招晦气的死东西,正好沾粘艾叶去去你那身衰霉气!”伴随话语而来的是“彭~”地一声响,门已被从外边大力推开。
      岳观迅速跳下床,只见一个胖妇人气势汹汹的迈步进来。
      “小畜生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给我出去干活!”一见到岳观,胖妇人眉毛几乎要竖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出去干活,非得要我来叫你!”
      岳观身体比脑子动作还快,大脑还处于模糊状态中,身体却仿佛惯性般瑟缩着麻利地出了房间。
      “先去山上采艾,多采些,别偷懒净找山前的地儿,往里走走,挑好的!”
      “哦。”像是习惯了这个声音发出命令,身体已经迅速向大门移动。等出了门,岳观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女人是谁啊?长得丑就算了,脾气还那么坏!而且,刚刚自己好像是长头发,伸手一摸……真是长头发!
      怎么回事?等等,这周围的环境……身后是木栅栏门,一排土墙,前后左右看,皆是这模样的建筑,再往远了,不是山就是田,不是田就是山!
      这根本不是他家!
      才要回去问清楚,脑袋里突然传来一股刺痛,岳观被这一股痛感刺激得不由抱住头部。
      和乐融融的小家,披麻戴孝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孔,大红色充斥眸中时父亲带笑的十分刺眼的脸,凶悍的后母,幼小的继弟,父亲病死,柴房,猪圈,打骂………
      一幅幅画面在脑子里闪过,岳观混沌的思维渐渐清晰,但他同时也陷入更巨大的混乱中。
      如果他不是精神错乱,那这应该是穿越吧?!但是,车祸呢?闪电呢?至不济,也要触个电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就穿越了?!
      不过转念想想,也许是老天爷见不得他在那个世界那么不得意,所以就送他过来这世界祸祸,嗯,那他现在是不是拥有盖世神功?偏头望望隔壁一间土房子,那里边,也许住了个貌若天仙的邻家妹妹,而且早就对他芳心暗许……
      咦,不对不对,乱想什么呢!
      一阵猛摇头,岳观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沉湎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大神梦。
      那么现在首先他该做什么呢?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自觉地踏上了上山的路。
      清楚的感受到这副身子的虚弱以及腹中不断传来的饥饿感,岳观明智地选择继续上山的行程。
      现在逃家,恐怕连第一碗饭还没打拼出来就已经曝尸荒野了。
      山上的艾草很多,岳观四下望望,发现自己算是来的早的,此时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身边的艾草叶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露珠,其实岳观不太喜欢艾草的味道,但是一大清早在原始的山上,置身于这片绿色之中,也不由人不陶醉!
      此时大脑中的记忆早已被他归理明白,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姓宗,单名一个观字,岳观还曾暗道,这算不算是缘分呢。宗观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做宗家村,村中多数是姓宗的人家。
      宗观一家目前三人,他还有后母和弟弟。那个胖妇人就是他的后母,凶恶暴躁,对宗观非打即骂,甚至多次欲置他于死地,而究其原因就不得不提到他那个弟弟,今年才7岁的宗景。他们同父异母,宗景是后母的亲生孩子。她会对宗观如此恶毒、并不计一切想着要害死他,都是因为宗景满月时发生的那件事……
      当时一个路过的道长被宗氏夫妇请求为宗景算上一算,那道长掐指一番,道:“此子命相不凡,乃大富大贵之运。不过……”
      道长突然皱眉沉思,宗刘氏心里一紧,连忙问道:“道长,怎么了?我的景儿有什么不妥么?”
      道长摇摇头,口中喃喃着:“看不透啊看不透,他的……”蓦地道长停住口中的低语,眼神望到了站在一旁的宗观,仔细看了许久,却又是连连摇头,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不对啊此子命格奇浅…不应该啊…”他掐了又算,再掐再算,最终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冤孽啊!”
      宗刘氏着急地看着道长,那道长向着她长鞠一躬,“请夫人且勿急,令郎无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您让两位公子尽量不处在一起就好,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道长摇摇头,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翩然而去。
      愚昧但是爱子情深的妇人压根就忽略道长话中隐藏的转机,她不能让儿子的将来有任何一点隐患,所以本就对丈夫前妻留下的长子没什么好态度的她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虐待他,简直当牲口一样使唤,而且一有机会便想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奈何,家中始终还是有男人坐镇的,男人虽然有点怕老婆,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大儿子被杀,在父亲的庇佑下,宗观总算是平安长到了12岁,可就在前些天,宗爹得急病去世了。宗观早就没了反抗后母的勇气,这么多年下来,他对那个女人的恐惧已经烙印到了骨子里,父亲在时,他还能有所依靠,现下父亲死了,他满心的恐惧充斥心间,本就病弱的身体不堪心理负压,直接就抽过去了,所以现在岳观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幸后母这几日得打理父亲的丧事,又正逢清明,无暇对他下黑手,不然不用他自己吓死自己,他的小命早就被那个女人给结果了!
      想到今天那个叉着腰、面目狰狞的胖妇人,岳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在宗观记忆里,这个女人现如今也就25,6的年纪,而且当初的她虽然一样凶恶,但毋庸置疑是个无比漂亮的女人,可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40出头的彪悍妇人,再无一点当年的影子。
      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心情感叹了一番后母青春不再,岳观还是低下头老实地采起了艾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虽然他对于宗刘氏也就是宗观后母没有什么惧意,但是他现在毕竟还是靠人家吃饭的,以现在这幅小身板想做点什么事还真不太保险,总觉得这家伙时时刻刻准备扑倒在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清明采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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