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恋》东方雨浣

5、 小竹是笨瓜

　　“这是小竹，施竹，我的外孙女，以后还请校长多多照顾了。”郑奶奶含笑把小竹推在身前，笑着跟校长打招呼。
　　校长推了推眼镜，笑容恭敬“夫人放心，就把小竹留在这吧！我们学校算得上是全国最好的小学，小竹在这里上学再好不过了，她读几年级了？”
　　郑奶奶推了推小竹，小竹道“小竹读四年级了。”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音调，软软绵绵的很好听，可校长却没怎么听清，看向郑奶奶。
　　郑奶奶笑着抚摸着小竹的头“小竹读四年级了，她是从乡下过来的，基础差了一点，还请校长多多费心！”虽然她在村里成绩好，可到了城里自然要差多少，至少交流方面就是弱项。
　　校长心里惊讶，郑家还会有乡下的亲戚，B市里谁不知道郑家。不过这都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问，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了“那让小竹去文老师的班吧！文老师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正好教四年级。就让小竹去文老师的班上，嘉婷也在。”说着让人把在备课的文老师叫过来“文老师，以后小竹就在你们班了，要多照看一下！”
　　一口一个小竹，听得小竹心里有些安心，只有相熟的人才会叫她小竹，她觉得眼前的校长很亲切。
　　文老师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看了看小竹，见她拘谨的站在郑奶奶腿边冲她友善的笑了笑，又看看王晴道“小竹在我们班上一定不会有事的，夫人放心吧！”能够让校长恭敬对待的，想来这位的来历不小，想想这所学校的孩子，他们的家长那个不是大有来历的，都是高干子弟，他们自然要小心对待。
　　事情交代好之后，上课铃也响了。小竹拉着外婆的衣摆跟在文老师身后，她不仅是语文老师，还是他们的班主任。到了班级时，文老师偏头看小竹，示意她跟上，外婆笑着给她理了理头发“小竹乖，以后就在这上学了，不要害怕，文老师很好，还有嘉婷妹妹在里面，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快去吧！外婆会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小竹点点头，她并不在乎什么好吃的。现在她很紧张，小手紧紧的抓着双肩带，黑溜溜的双眼左右张望。
　　文老师见状，笑着伸手过来“小竹不要害怕，老师让你自我介绍时，你就说我叫施竹，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就好了！”若是别人，肯定要说兴趣爱好什么的，可她看她太紧张了，把让她尴尬难受。毕竟她不像城里的孩子那么开朗，大方，看她一眼就脸红，很腼腆，很害羞。
　　小竹点点头，把文老师说的话在心里默念几遍，红着脸回头看着郑奶奶晴笑笑，她还不知道用言语表达谢意，只是笑笑。郑奶奶看出来了，笑着点头“小竹加油！晚上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门被推开，文老师牵着小竹进去，小竹在她示意下站好“同学们好！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来，小竹，告诉大家你叫什么？”
　　在村子里的学校，她总是被表扬的，那些同学又是相熟的人，她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有一种居高的感觉，如今，齐刷刷的，陌生的目光看过来，小竹怎么受得了，小手哆嗦，双腿发软，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张了张嘴，紧张得不行，好一会才出得了声音“大…大…大家好！我…叫…我叫施竹…”小竹红了脸，那么多目光看着她，她却口吃了，紧张得看着身旁的文老师低下头，脸红到脖子根。
　　郑嘉婷看着，只觉得丢脸，她何曾这样过，偏头看同学们要笑不笑的神情，更加觉得丢脸了，她决定了，不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她才没有这样丢脸的姐姐。
　　就在小竹紧张得不行时，文老师笑着道“好了，以后大家要好好的和小竹相处，小竹，你坐在郑嘉婷旁边，林小美，你去后面坐。”
　　小竹在文老师的目光下，迟疑了一会，看着郑嘉婷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她有种想坐后面的感觉，可她不敢跟老师说，只得提着书包硬着头皮走到座位上，假装没看见郑嘉婷敌意的目光。坐下后她偏头一笑，真想跟她打招呼，郑嘉婷凑过来低声道“我不认识你！不准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小竹一愣，脸一红一白的，最后低下头，看着腿上的书包，老师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文老师过来，交给她一套书。顺便给她拿出语文课本，又交待郑嘉婷好好和她相处，郑嘉婷乖孩子的答应着，她转身就在小竹脚上踩了一下，小竹吃痛缩回脚，手也下意识的缩回来，整屁股也往旁边移了移，免得碍着她。
　　上午的课老师说了什么小竹根本就听不懂，她在发呆，在想村里的奶奶，小伙伴，却不敢哭，害怕新同学们会笑话她，她是唯一穿便装的孩子，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男孩子是裤子，女生是裙子，小竹很喜欢，她也想穿上，这样就不会看起来特别了，感觉被他们排斥在外。
　　她确实很喜欢校服，以至于后来的中学，高中，只要是在学校，她身上一年四季都是校服，而且还规规矩矩的，不会在校服上弄花样，不像其他人，能够把校服传出一朵花儿来。
　　一下课，郑嘉婷就去了后面，找那个叫林小美，她这个位置的主人玩去了，完全不理会她，小竹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没理会，她安静得坐在位上，悄悄的打量周围的新同学，看他们说话笑闹，嘴角不自觉抿着一抹笑。以后他们也会相熟，也会玩笑起来的。
　　上午四节课，小竹都很安静。最后一节课她却安静不下来了，早上喝了所谓的牛奶，现在她想上厕所，却不知道厕所在哪，又害怕现在举手说上厕所会被人笑话，难受的坐立不安，看看老师，看看紧闭的门不知所措。
　　文老师注意到她，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停下“施竹同学有什么事吗？”她一出声，小竹就脸红了，恨不得立马脱了裤子。想着尿裤子和说出去上厕所来说，当然是后者更能保全她的面子，点点头“什么事？跟老师说说？”
　　小竹缓缓的举起手，头垂得低低的，声音若蚊语“老师，我想上厕所。”声音不大，还是那种别扭的普通话，文老师听得不是很清楚。
　　一旁的郑嘉婷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着大声道“老师，施竹说她要上厕所！”她的声音不小，全班的人都听见了，笑着看过来，有连顽皮的男生，笑着说他们也想上厕所。
　　文老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起哄，目光在男生脸上扫了一下，几个男生乖乖的坐下闭了嘴。小竹却在郑嘉婷大声宣布时，恨不得把头藏在书桌里，脸涨得通红。
　　“老师批准了，郑嘉婷同学和施竹同学一起去吧！”郑嘉婷不愿意，她又不想上厕所，她可不想被人笑话，可老师盯着她，她不情愿也没办法，硬着头皮红着脸走了出去。
　　小竹一直紧张着，束手束脚的走了出去，就见郑嘉婷站在门口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小竹跟上去，不敢走得太近。转了一个弯，下了楼梯她在门口听下“进去吧！”
　　小竹探头探脑，看了看一格格打开门的厕所，与郑家的差不多，她已经敢在上面上厕所了。只是迟疑了一会，边走边解裤子，一进去就把门关上。上完厕所出来舒服了不少，感觉活了过来似的，看外面，郑嘉婷已经不见了，想着她刚才一定是故意说那么大声的，心里便不舒服。她真的很讨厌她，小竹边洗手边烦恼该怎么和小公主处理好关系，她可是郑家的人。若是和她玩得不好，她在郑家一定不会过得舒服。
　　洗了手就要出去，一旁的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小竹抬头，突然站定，眨巴眨巴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眼前的校长，好一会才叫道“校长好！”
　　校长很纳闷，点点头，走了出去，看着门口挂着的牌子，确认自己没走错厕所才暗暗松了口气，朝小竹招了招手，小竹走了过去，校长抚摸着她的头，躬身道“小竹啊！以后上厕所就在楼上，这里是男孩子上厕所的地方，下次不要到这里来了知道吗？”想着乡下肯定不分男女厕所的吧！所以她跑到了男厕，校长想，他有必要告诉她一下。
　　小竹尴尬的红着脸点点头，心里告诉奶奶，原来城里的厕所还有男女之分。她觉得奇怪，却记住了。转念一想，她不知道，城里人小公主一定知道，难怪她把她带来就跑了，她一定是故意的，小竹想，她可真坏！
　　上完厕所回去的小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乖乖的坐着听课，中午是在学校用饭的，下午放学后就会回去，一天下来，小竹都没和同学们说话，他们也不理会她，除了那几个顽皮一点的孩子盯着她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笑着在教室里追来追去。
　　郑嘉婷都说了不认识她，自然不会找她说话，小竹想着带错厕所一事，未免出丑，她也不主动找她。
　　放学后郑嘉婷拉了拉她的衣服道“等会你走晚一点，等同学们都走完了才出来，不让我不让你住在我家里。”小竹被吓住了，默默的把收回的课本拿出来，坐在原地不动，看她拉着林小美的手有说有笑的出门，看着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小竹突然觉得委屈，害怕，趴在课本上看着门口。她希望有人来找她，把她领回去，领回奶奶身边。
　　小竹看着门口，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小竹定睛一看，突然坐直了身子“小竹，放学了，外婆来接你。”说着走进来，在她脸上擦了擦，插掉脸上的泪水，又帮她整理好书包提在手上“小竹乖，不哭了，外婆不是来接你了吗？是外婆不好，让你久等了，小竹不要怪外婆好不好？”她在车里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又问了嘉婷，说是她看见她出来，心里有些不放心，便上来找了。
　　小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很开心，外婆并没有不要她，她来找她了。可她没说什么，任她拉着出门。来到车边，郑嘉婷探出头，嘴里含着一个白色的棍子，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在小竹面前晃晃说是给她的小竹不敢接，有些不确定真的是给她的。见外婆看着她，小竹才缓缓的伸出手去拿，她以为郑嘉婷会收回手，她没有，小竹看着手里的棒棒糖，一直没吃，悄悄的放在口袋里。想着晚上还给她。
　　回到家里果然有很多好吃的，外婆不拿到她手上，小竹不会主动去拿，尽管她看着很好吃，很想吃，可她还是不敢。
　　晚上，灯一熄，大人离开后没一会。房内的灯再次被打开，这次小竹学乖了，主动爬起来，把藏在枕头下得棒棒糖以及晚上大舅给她们买的小熊全都拿出来道“这些都是你的，还给你！”
　　她倒是没想到小竹会这么听话，愣了一下，傻傻的抱着小熊公仔，和那个棒棒糖关了灯爬上床睡觉，半响后才道“以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亲戚朋友给的礼物，你都要给我。不给我就不让你住我家。”
　　小竹没吭声，可她却记下了。随后的一两年，她都会把亲戚们，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们给的礼物，收下后晚上都会交给郑嘉婷。那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害怕被她赶出去，因为她不知道回家的路，要是走丢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奶奶。外公说过，只要有时间，只要她乖乖听话，他就会带她回去看奶奶。
　　小竹转校时已经快期末了，后来又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她上课一直很茫然，文老师有时也会留下她给她补课，可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小竹得到了学习上第一个耻辱，她是班上三十一个人中，最后一名。以前她都是第一名，奖状贴满了墙壁。可她在这却考了最后一名。
　　小竹很伤心，她觉得自己很笨，她想起了村里那些男生把最后一名叫成笨蛋，小竹不想，她不想被叫成笨蛋。期末成绩当然不是外婆他们告诉她的，是郑嘉婷听见了，悄悄的告诉她的，自然还告诉了小竹，她是班上第一名。她很羡慕，很嫉妒。她不仅是小公主，读书还那么厉害，而她，是一个小笨瓜。
　　郑嘉婷说，最后一名就是小笨瓜，私下没人时，她就会叫小竹小笨瓜，小竹心里难受，却不敢对她怎么样，只怪自己太笨，什么都不会。小竹也很伤心，看着一蹦一跳叫着小笨瓜出门的人，她连最后一点自信都没了，她在学校被同学们笑是黑人。
　　比起同龄人，小竹要比他们黑不少，特别是和郑嘉婷站在一起，她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她就是黑姑娘。如今连她一向自信的好成绩，都被打击了，小竹很害怕，外公外婆一定会觉得她很笨，不喜欢她。小竹最害怕的就是不被人喜欢。她从小就是爸妈奶奶得心肝宝贝，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心中的聪明人，玩伴最喜欢的人，去哪都会叫上她。所以，她也是被关爱着长大的。
　　可到了这里，小竹发现她很不讨人喜欢，至少郑嘉婷就很讨厌她，学习还那么好，把她打击得一无是处。小竹怎么能够不自卑，不伤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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