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再启新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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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羊肠小道。
弯曲蜿蜒，连接中原北隅相邻两端。窄道穿山崖，受一时刀风剑气之激荡，崖壁不时滚落细小石块，灰尘迷人眼。但在场之人谁也不敢稍微动作避开头顶跌落的灰石，虽寂静到极致，然而气氛同样紧绷至极致——窄道前方，师乱弯刀回鞘，珠链褐发遮目微垂眼眸，虽然唇边带笑而右手始终紧紧握在刀柄不放：
“两位……”师乱温和声音微微凝重。
窄道另一方。看似是两名白衣道者，当先一人怒眉紧蹙，面容刚毅，一身正气让人不由侧目，一手按在背部剑柄上，先前那道无形剑气正是由对方发出。
在这人身后的另一面病容道者，似乎有些重伤虚弱地一手搭扶在他肩膀上，时不时垂下脸颊三撇百色额发轻咳两声，另一手捂住染有大片血迹的胸口，看似行动间虚无而无任何真力，却有种让人不敢小觑之云淡风轻：“傲笑红尘，不必紧张，这位姑娘，该无恶意……咳咳。”被称为“剑子”的病容道者声音正经肃穆，语气深处带有几丝洒脱的笑意。
师乱心中一怔，眼前这料想不到出现的两人，渐渐唤醒她心中为数不多的记忆。
道门先天剑子仙迹，由不久前中原玄空岛一役中横空出世，并且联合其两位好友儒门龙首疏楼龙宿以及佛门圣行者佛剑分说在嗜血者末世中力挽狂澜，三先天之名为世人所传诵。而另一人，观其形貌以及称呼，该是中原剑界高人傲笑红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两人都为中原正道支柱之二。
这样的人，和暗中窥视者，究竟有何关联？
“两位前辈有礼了，吾为追踪一灰衣人而来，不慎冲撞——这位道门前辈，无事罢？”心中念头转动，师乱表面练就温和不动神功，缓缓松开刀柄，语气和缓道。
不管其中有何牵连，眼前二人皆不是她可匹敌之辈，纵然一人重伤而另一人……师乱瞥了眼傲笑红尘一直警惕握住并且似乎暗暗用力的背上剑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耶，剑该不会是拔不出来吧？
师乱心中一个好笑念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剑子仙迹胸前血迹以及手指间露出的金剑剑柄，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大致能根据脑海中原有的信息推测出这两人经历怎样的事，以及现在该是中原何等时间。
顺说，当年占据自己身躯的那个异界灵魂到底有多么喜爱三先天啊，居然留下的记忆里有近乎三分之一都是三先那华丽丽的身姿。
“前辈，需要帮助么？”作为一个从未出现在江湖的武林新鲜人，师乱决定，还是别表现太多先知先觉的好。她一脸狗腿地温文模样，看似关心地上前一步，顺手警告地按了按腕上有点不规矩乱颤的兴奋半截小绿玉。
“嗯……”傲笑红尘微微迟疑，神情依然警惕不改。
“咳，傲笑红尘。”剑子仙迹抬手按了按他僵硬的胳膊示意，额前三撇白毛遮住流光不明的眼眸，纵然身负致命之伤势，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肃穆淡然：“这位姑娘，不知汝所追踪的人，可有追上？”
“啊，似乎到这里就不见踪影了。”不管是不是被人有意引来，这件事只有暂时按下。师乱温文笑着道。重出江湖，她一改过去欢脱性子，随着年龄增长而渐渐稳重许多……当然偶尔，也还会欢脱过分就是了：“刚刚一时情急，冒犯两位，真是抱歉。两位前辈，真不需要帮助么？”师乱带着一点内疚地道。
剑子仙迹心中微微一动，听到这里，他倒是忽然想起这几日与傲笑红尘一路由中原来此边界，曾有几次察觉若有若无窥探之气息。
“吾等欲往北隅皇城。”傲笑红尘蹙眉拔剑，拔不出来只得松手作罢，语气不善直接了当地道：“你是何人？”
傲笑前辈的脾气，果然如传闻一般耿直。师乱心中暗道，顺便狠狠在袖子里捏了捏半截小绿玉，以免其中残魂活跃太过分而损伤自身。
“在下封乱，固步自封之‘封’，乱涛卷云之‘乱’。”新的名号，是在重回武林的那一刻便已想好，而亲口说出，这一刻师乱仍然免不了心中一丝怅然。
过去既然已不是“过去”，自然也有不一样的未来。站在这里的她，不是风飞沙，也不是昔日泯灭时光之中的北域青女，仅仅只是来自仙灵地界的初入江湖人，涛无定·封乱！
沧海聆涛声，剑魄续旧缘，封情敛箫音，叹何来心乱。
师乱心中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堵，脑子一乱，人就愈发热情洋溢在外……等她彻底回过神，囧然发现自己一本正经地蹲在剑子仙迹身前，顶着傲笑红尘狐疑的目光，温和脸地伸手给淡定的剑子前辈号脉= =。
……我草我不想死啊！
惊觉自己仙灵地界疗伤仙术压根没学到家，抬头对上剑子仙迹三撇白毛下淡定自如目光，师乱瞬间觉得自己脊背有点湿，这个情况，到底是个怎样变化！？
“封姑娘，如何？”
见某自告奋勇要替远行不利的剑子前辈疗伤的小姑娘忽然僵硬了手指一动不动，傲笑红尘内心有点沉不住气，目光更为犀利，眉毛更加皱紧：“剑子的伤……”
“傲笑红尘，汝且淡定。”剑子仙迹正经地半垂三撇白毛，语气依然云淡风轻仿佛被人久久抓住手腕的不是自己：“咦，至少封姑娘的姿势很正确。”
……所以劳资也就只剩下姿势正确了吗？
师乱内心默默无语，蓦然迅速收手十指掐诀动作一口气地仙术“凝清光·露浓华·十方天地精魂引”出手，然后一指点中金剑柄，无数灵光汇聚，继而渗入剑子一直缓慢流血的伤口。
鲜血止住。
傲笑红尘先是紧张下意识伸手拔剑，继而眉头一松出了口气。
师乱悠悠然起身，收回手势。她心中十分庆幸这次施术居然成功……虽然似乎有念窜口诀= =。
“剑子！”傲笑红尘连忙上前扶起剑子仙迹。
剑子仙迹苍白的脸色微微恢复几丝血色，闭目轻咳数声，缓缓睁开三撇白毛下看不清神色的眼眸，语气正经：“嗯，吾感觉好很多。据闻昔日素还真重伤引灵山，也是一名来自仙灵地界之修者以神秘仙术助其疗伤，不知与姑娘有何关系？”
三先天虽隐于世外，却非是对世事一无所知之人。何况仙灵地界与百年一出的地狱岛实为一体，虽是隐秘三教自有记载，作为道门顶峰人物的剑子仙迹怎么可能不知道。之所以那么爽快地拿自己手腕给小姑娘尝试疗伤，也正是因为他认出这姑娘一身清圣灵气，应该八成几率无害……
“咳，正是在下长辈。”
被人认出来历，师乱有点心虚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前辈要去北隅却是绕远路了，这条路距离北隅边界鎏法天宫比较近，若要前往皇城却是该往北而行。”路观图一张免费奉上，顺带皇城里有房产一所可堪落脚，傲笑红尘前辈你就赶紧带着剑子先天走吧，别再继续拿怀疑的目光盯着这边渺小的我了= =。
师乱很爽快地指明方向，路观图画一张，特别注明皇城内由玉阶飞告知的落脚地一处，据说此屋舍有免费阵法笼罩以防盗贼。
有人指路，这几天老在山林里乱转的傲笑红尘自然是十分感激，特别是师乱好心地告诉他北隅有个铸鞘师很闲很爱在剑鞘暗中做手脚去揍一顿就好了……傲笑红尘肃然望向师乱的眼神更柔和了。
三人便在这处山崖分手。
师乱看似遁光而去，其实不死心又转回来四处查看半晌，见果然没有了灰衣人踪影，而垂头丧气往鎏法天宫方向而去——抓了别人的蛇，总得去报备一声吧，嗯，还不知道那尾变裔天邪到底是不是鎏法天宫的蛇= =。
耶！
似乎忘了变裔天邪还被捆在琉璃仙境山下……应该不要紧，素还真这么忙经常不着家，丢一尾蛇给他做看门兽也不错，而且半路似乎有瞥见秦假仙出没，那位更是内行啦~~~
师乱如此自我安慰地想。太阳还未落下，一抬头已能看见远方山影鎏法天宫那屋顶倒映金灿灿的光。她渐渐停下脚步，有点苦恼地挠着下巴，这个应该怎样上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首耳熟的歌。哼歌人似乎很年轻，声音里文绉绉带着酸酸的书生气，歌声很走调，内容很文雅：“平生识字忧患始，落拓仓皇早自知……留得累人身外物，半肩行李半肩书……”
师乱愣了愣。
她很干脆地止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04、再启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