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2、龙城邪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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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萧然蓝阁的竹林内，玉阶飞只用一句话，便打消表面镇静师乱心中乱窜的阴暗非阴暗之想法——比如带着皇朝众侍卫光明正大踏平楚王孙的家啦，亲身上阵报自家义母曾经的老鼠冤啦，再比如花钱买通一堆杀手，先砍掉楚王孙的手，再砍掉楚王孙的脚，最后逼其交还金银双绝掌之奥秘……
玉阶飞静静地道：“如今的你，吾该称呼怎样的名字？”
师乱一愣，随即蔫了。离开仙灵地界，她自然不必再用封绯这个名字。而十几年前的青女飞霜名号，又因惹众怒不得不尘封，就连剑法也是非必要最好不用。玉阶飞这句问话看似简单，其实隐含几层意思。
比如师乱若要请皇朝出手，要以怎样的名义和身份控诉良民楚商人？若亲自出手干掉这位不安因素楚商人，先不说与凶名赫赫之邓王爷的武力对比，就一定能保证师乱之音容相貌不被化名楚王孙的邓九五认出？如果买凶杀人就更简单了，身为仙灵地界这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正派神之女，你买凶这是要干啥？！十年时间不算太长，有心人稍一联想，说不准很快就能猜出当年青女亡于梵天之手的真相……综上所述。
所导致的唯一后果就是：
一页书来了！
师乱脸色沉着地内心发毛，赶紧挥掉以上联想。她镇静地沉吟片刻，抬头认真注视玉阶飞：“听说百世经纶一页书，曾身中磷菌之毒，所以退隐武林？”语气不无期待。
玉阶飞神情不动淡然摇起绒扇，不紧不慢开口：“吾闻中原琉璃仙境环境有变，想来一页书之复出也是迟早。”有些注定的事，还是别期待的好，如同中原武林两大支柱死掉之类。
师乱嘴角微微抽动，镇定地抬头望遮天竹叶。此时天色尚早，竹林纵有白雾，也有薄薄阳光落下。
“人生啊，真是无聊。”师乱叹口气：“我再出去逛逛吧！”
玉阶飞抬眼。
师乱淡定地起身拍拍裙上灰尘，拂去肩膀竹叶，一边自语一边就这么直接向着竹林阵法走去，不一会儿薄雾中已然看不到身影……
竹林幽静。
玉阶飞轻声一笑：“哈。”
风过竹林，箫笛音忽而有变。有妙曼身影罗袖轻舒，自后方踏足竹叶步履轻巧而来。北辰泓手持托盘，盘中有茶，茶香清袅。
“阶飞，何事如此高兴？”红发斜鬓，珠颤金钗，容颜秀美而眉黛粉颊，岁月未能在眉间留下凿痕。长袖翩翩轻纱飘然的北辰泓依然是过往温婉柔美之形象，唯有神情较之十年前，更为稳重成熟。
此时将茶盘递出，北辰泓抬眸温柔注视玉阶飞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玉阶飞抬手轻抿一口香茗，“若能每日饮到你亲手所泡的茶，玉阶飞此生足矣。”他轻声叹一口气，将玉杯放回北辰泓手中托盘，碧玉绒扇一扬：“是乱儿又回来了。”
“咦？她人呢？”北辰泓果然惊喜。
几日前师乱初回萧然蓝阁，并不是北辰泓应约来此与玉阶飞相聚的日子。而等收到消息她匆匆赶来，师乱人已走。自从十八年前还是幼童的师乱无意中开导之一番话后，心性越来越成熟的北辰泓也越加感激，让自己当初避免一时冲动而承受数十年分离之苦的命运。
“人已离开萧然蓝阁了。”玉阶飞再饮一口茶，淡然沉静地道：“乱儿最近，应当很忙。”
比如忙着对付楚王孙，忙着到处观景趴趴走。
北辰泓一愣，有些遗憾地道：“为何不多留片刻，外面的世界，真有这样吸引人吗？”她是真心希望师乱能留在萧然蓝阁休息一阵子。平静的幽静竹林，或许才是北辰泓心目中最幸福美丽的所在。
“非是外面世界太过吸引人。”玉阶飞声音依然平静，一声叹息：“物是人非，她只是还未找到，自己真正该处的位置……”
如果说人在江湖，总得有个立场。中原、北域、远在海外的仙灵地界，何是来处，何是归处？
也许，这才是师乱无法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数日来四处乱走居无定所的原因，也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已是习惯性挂起的笑容背后，是不知该停留何处的萧然，和孤独。
走出竹林，不远处的大路即通往隐隐能够看到高大城墙的北隅皇城。
身后薄雾弥漫，头顶洒落阳光。
耳边风声依旧，师乱已听不见竹林飘渺的箫笛声，心中忽生一丝怔忡。在这片北方干燥的土地，已丝毫寻找不到湖边温暖潮湿的气息，竹林随风的飘渺箫声，也不若伴随寂静研磨声中那曲排箫真实。
“箫声……原来我也还是会……想起……”
师乱抬头轻声自语，再次侧耳听一听身后竹林飒然风声。
“我怕是，永吹不出成调的曲。”临走前，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家腰间悬挂的配件，却是一只残旧的排箫，师乱脸上神情沉静，叹口气又道，最后看一眼北隅皇城，遁光朝向中原而去。
……破掉的箫，也许还能被吹响，只恐声调暗哑难听。
往事莫追忆，未来不可期。
转眼又过几天，忽而一日地面巨震，北域范围所有修为足够之人都能清晰辨认，两道庞大之佛气相互对冲，其势不显，然隐约能引发的后果，却让人心惊。
双佛并现，灾难初始。从鎏法天宫流传出的箴言，让玉阶飞眉宇深思更多几分。从古而来，北隅龙气向来和鎏法天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直到飞鹰由南而来，传来书信一封，看着纸面熟悉依然如狗爬的字迹，玉阶飞绒扇抚胸，这才微微放下心中大石。
“怎样？”太子即将继位登基，朝堂之风云也越趋向诡谲，心中略有担忧的四公主北辰泓并未再回隐居地，而是继续留在萧然蓝阁照顾每日熬夜至三更的自家爱郎。
“无事，鎏法天宫那边，已有人去了。”玉阶飞深深吸一口气：“元凰呢？”
“三哥传来消息，元凰已回宫。”北辰泓微微蹙眉，又道：“吾前日见过凰儿，那孩子也不知在途中遇见什么，神色不似以往开朗。”
“嗯，恐怕是受近日流言影响。”玉阶飞思索片刻，沉声又道：“泓，替吾书信一封给予三王爷，皇城流言已然扰民，该是其出手之日了！”
北辰皇朝关于太子并非先皇亲子之流言已然沸沸扬扬，不但流行在民间，甚至已影响到朝堂某些官员之风向。三王爷北辰胤挟带雷霆之势，接管皇城兵马司，下令百姓禁言谈论此事。而后北辰胤以摄政王之身份，在当朝太后之主使下重开朝议，一言决定为消除流言影响，在太子登基之时取来先皇脐血予以滴血认亲。
玉阶飞以太傅之职，当时朝会也在场。从感情出发，玉阶飞其实是不太赞同滴血认亲，只是三王爷北辰胤话已出口，再加上那时太子北辰元凰突然出现，一口答应滴血之事。抬眸注视那站在众位臣工中间眉宇深沉看不清眸中神色的黑袍少年，玉阶飞心中叹息，北辰元凰之心性果然有所改变，也不知是祸是福。
而在中原，因嗜血者引发的变乱刚刚平复，有人传言琉璃仙境的地气正在恢复，其上倒塌原属于素还真的住所一夜尽复，还有人信誓当当说亲眼目睹莲花降世，方圆十里尽是莲香。
……琉璃仙境。
虽已不再含有昔日麒麟之气，却显花开叶碧，瀑布飞流，云雾缭绕更添几分清灵出尘。原本呈现废墟的屋舍也已修复完毕，轻纱飘扬，雕栏玉砌，宛如仙景，不愧其名。
屈世途头顶包着白布巾，手拿扫帚，正在打扫琉璃仙境庭院中的枯草落叶。虽然地气恢复，景观也重现胜景，毕竟是有荒废许多时日，院子里灰尘啊蜘蛛网啊破碎的石柱啊总是有一些的。
退隐甘愿做管家。
屈世途扫啊扫着地，悠然中倒也自得。就在这时，突然天际疾射一道劲风，尖啸一声，擦过屈世途耳际，削下白巾一角，铮地钉在他身后的墙柱上。
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屈世途浑身僵硬地抬起头，一身冷汗摸摸被劲风擦得生疼的耳朵，同时忍下喉中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素还真呐有人来袭！！！
天空不见人影，白云依然悠悠。只有琉璃仙境外墙上留下一角绿玉，看那只有一半的圆形雕花的样式，有着几分眼熟。
绿玉是被硬生生用指劲射出镶嵌在石缝中的，同时还携有一张折起的纸条。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乱来，惊吓老人家……”
屈世途定了定神，疑惑地喃喃着，上前使劲拔出那只玉——顺说这玉居然没碎，这么坚固倒是第一次见，咦，似乎当年素还真在引灵山扔出去砸门的那只玉，也是同样？
“不……会吧？”
屈世途喃喃抬头看天，心中忽然想起某个人，然后连忙低头摊开白纸。纸上很简单的一行字：‘玉已送出，概不退还，素还真，欢迎回来！’十分凌乱的字迹，丑陋如狗爬，屈世途看着纸条抽抽嘴角：“这玉，难道，不该是送往云渡山的吗？”
百世经纶一页书曾经手持一块破玉满大街的找人，这事当年还活跃江湖中的屈世途自然是知晓，而且还知道公开亭后来展出的那柄青竹只是被人随手折下，其中过往隐秘不为人哉……
而在距离琉璃仙境所在的那座山十里开外的一处低谷树林中。
师乱蹲在树根下，哼着小曲，忙碌收拾枯枝准备生火烤肉。
当年伴随神之女封绯出生的圣玉因素还真暴起全身修为之救人行动而出现裂纹，后来虽然有被修补好，却是分裂成为两半，其中一半被如今师乱当做手链系在手腕，不停以灵气修补玉中残魂，而剩下那一半曾因浸染过素还真之血气，却已不再与师乱气息相合。
想了想，反正江湖趴趴走，师乱还是主动走了一趟琉璃仙境，权当做素还真之重生贺礼。至于差点误伤屈世途……呵呵，毕竟自己，也算是从天策七星时代走过来的人啊。
“呜呜，呜呜呜——”左边树下，传来被堵住嘴的挣扎声。
师乱熟练地升起火，干净利落地拔出弯刀，唰唰几下剥掉穿透在树枝上一条青色长蛇的皮，去骨留肉挑上刀尖，直接扔火中去烤。
“再等一等，很快就要熟了。”师乱用师九如式的温和笑脸，头也不回地慢慢道。蛇肉在火上烤得吱吱响，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句话让被捆在树下拼命挣扎得某道身影额头更加浮起青筋。
绳索一圈一圈从尾部往上缠绕，这竟是一名头上长角目露凶光半身赤裸的蛇尾人身之人，腰部挂着半拉破烂布片，在手臂位置的不是正常五指而是尖爪。他or它本是在嗜血者年代封印冰城奇域的无名意识能力者之一，后来为避祸逃入鎏法天宫地界。
师乱正是在暗中探查鎏法天宫之时遇见此名为变裔天邪的人or蛇，这家伙在双佛并现大地震的时候悄悄溜出千罗壁，原以为吞吃千罗壁中众罗汉法体后会功力大增，却不幸遇上同样由仙灵地界深造而归重出江湖还未开张的某人……叶飞风舞，刀光雷霆，一番龙争虎斗——好吧，师乱所修习的仙术正好克制这尾蛇∕人的意识能力，后果，可以不用说了。
“蛇肉很鲜嫩，蛇胆可以泡酒，蛇血能入药，蛇眼……哼哼哼~~~”师乱一边忙碌烤蛇肉，一边刻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被自己捆住一路拖来此地的某尾变裔天邪：“听说素还真编写有一本神农医谱，医界的人么，应该会常年缺少实验对象吧……”
师乱一脸温和地认真喃喃。
变裔天邪额角跳动青筋，试图用眼神杀死她：“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师乱眉梢一动，忽而朝另一边转过头：“咦，有人来了！”林木寂静，远处有飞鸟惊飞而起。风送肉香，是被鲜嫩的烤蛇肉所吸引而来的过路者，还是……
不知为何，师乱心头微微一凛，不觉握紧手中烧烤的弯刀刀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02、龙城邪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