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1、凌乱纷扰叙旧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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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海岸线，湛蓝波涛如线，一圈圈涌上沙滩，用水流绘出细腻之纹路。不觉间一天再次过去，夕阳西下，浅浅往海面镀上余晖。
是久违的海风，带来记忆中的味道，惹人不由远思。师九如缓步行走在海滩之上，抬头遥望海中某个方向，轻声一句叹息。
往昔不可追忆，他记忆中某些影像依然毫无褪色，比如那座潜藏于大海深处的暗色浮岛，那些似晦涩阴郁的岁月……
“水灵氛，花灵舞；云盈海，风盈羽。化育天地玅筑音，一滴琼华人间雨。”忽然余晖降下金色花雨，一道温润如玉之女声轻声吟诵诗号，五色光华伴随圣洁花雨由天而降，现出其中妙曼之人影。
黑发盘高髻，披垂浅色粉红轻纱，发髻之上点缀含苞玉莲，耳垂圆柱形七宝坠饰；长袖荡轻纱梦幻，衣袂绣有紫色莲形，裙裾随风飘摇垂及地面掩去双足，当落地一瞬宛如足底生莲花一瞬绽放。
仙灵地界现任女娲妙筑玄华，其容貌似有七分同师九如相似，温润柔和的轮廓，秀丽精致的容颜，垂眸之际似有无限惜怜，轻一扬袖薄纱掩去皓腕，行为举止又若庄重娴雅如神祗，不似凡尘中人，却似九天谪尘。
师九如抬起头，以怀念之目光注视妙筑玄华，良久方才轻轻一笑道：“好久未见。”
“嗯。”仙界女娲妙筑玄华收敛周身不属凡世之光华，双足落于海边礁石上，闻言抬眸望向师九如，停顿一刻温柔道：“百年不见，九如你可还好……”
“百年岁月，于吾心，自然一如当初。”师九如声音很平静，神情如出一辙之温润：“仙界诸事，当初……是吾有愧于玄华。”他轻轻叹道，若有感触。但妙筑玄华却似从他之目光中看见一如当初离去之坚定，心中也是一叹，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已见过她了。”妙筑玄华缓缓道。
“却是很执着的孩子。”师九如轻轻一笑，道：“非善非恶，性格未定，未来诸神官怕是又要多费心思。”
“梵天插手一事梅神官已报于吾知，如今中原乱局，已不适合再放任那孩子行事……”妙筑玄华望向师九如，犹豫片刻：“绯儿，原本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若可以，吾希望你不要太过为难她。
两人目光相接，师九如已了解妙筑玄华未尽之言，他沉声轻道：“你也知，那是‘原本’。”
或许过去神之女封绯天性中有些执着，却还不到如今这般执念之地步。当过往记忆烟消云散，是否存在那个灵魂，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人？
“当年仙灵地界遭逢变故，吾不得已令年幼的封绯承接盘古天印，怕是已是伤及灵魂。”妙筑玄华轻叹道：“在接到你之消息，得知这些年绯儿之经历，幸其神智清醒完好，吾已是欣慰……是吾仙界，该多谢那位月夫人。”上天怜幸，其余已是不敢多求。
妙筑玄华回忆当初，感触又道：“或许，真是天意。”
——若非天意，如何会让处于女娲神力主宰下的仙灵地界被莫名之外力所入侵，继而又天降异魂占据所幸存之唯一神之女的躯体，当时情况之凌乱，不得不在仙者之主导下强行实施天印，而最终结果虽导致神之女封绯失踪，现下观之后果虽有，却与大局无碍。
“逢五百年之大局，苍天有所警示，也是该然。”师九如赞同点头。旁人不知，他与玄华却是心中清楚，每逢一届女娲神力传承，仙灵地界总会有些纷争，正如静及思动，阳末阴生。
从这一点来看……若是仙界未来神之女是如此之性格，或许并非坏事？
师九如心念一动，微微摇头，两事不可同论。
无论如何，现在之师乱在任何人眼里，都绝不会是一名合格的仙灵地界之人。“……梵天已答应吾，此事交由吾界处理。但仙灵地界却必须在中原立场，给予中原一次交待。”看看天色还早，师九如索性给妙筑玄华解释自己见到师乱后发生之所有事。
虽此次因某孩子胡闹死去之人不再少数，但大多数为贪图悬赏之人，比起迫在眉睫的魔剑道入侵以及再有变故的天策皇朝，要说服梵天一页书并不困难，看在救其脱困的圣玉之力上，且师乱之年龄本身只是一名孩童，一页书对师九如带走师乱的行动自然并无意见。而让后来师九如有些犹豫的，唯有最后一次血案中无辜遭难之中原教派，唉，也是自己疏忽，以为有六翼风铃出面便再无忧患，虽然经此一事背后操纵之人也隐约露面……
“嗯，此事并无不妥。”
妙筑玄华略一思索，微微点头：“吾会告知诸神官，便由你行事。”
“此外还有一事恐怕需要诸神官协助。”师九如沉静又道：“吾从其养母月夫人口中得知一事，详情听说——”
海岸光线渐渐淡去，天色显暗。
妙筑玄华抬头看一眼海中缓缓升起之明月，听完整个故事，脸上却不由露出几丝笑容。“果然还是个孩子。”她沉静片刻，最后叹然道：“那便让枫和柳再走一趟北域罢！”
日升日落，光影变化。
绿荫遍幽谷，有茅屋一所，朴素而静谧。屋外有人以土筑坟冢一座，却非埋葬幽魂，而是葬无可修补之剑灵。
此地名为剑墓，为隐世者师九如之住所。
茅屋门半敞开，可看见内中陈设，以及木床上沉睡躺着的矮小人影。师乱已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知在漫长黑暗中，似若历尽世间一切光怪陆离之景象。而等日半西垂，夕照之光线由窗□□入，映在她的脸上，睫毛微动神智终于清醒。
师乱愣愣地睁开双眼，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好像做了个梦……
皱起眉，师乱从床上一骨碌坐起，然后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床头，苦思冥想想要记起只言片语。
那个梦，似乎关系到师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比如自己从何而来，穿越啊又是神马啊……
‘你是谁？’
‘师乱。’
‘那我是谁？’
‘呃，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金色余晖透过窗口，光柱映照无数飞舞尘埃。
师乱一边回忆，一边摸摸鼻子喃喃自语：“可我确实不知你是谁啊……”这段在梦境开头的对话真是没头没尾，而梦中之景象现在想来隐约也很离奇，比如高耸入云长方体住宅，能满街跑由人操纵的机械，还有天上云层中掠过看不出动力源头为何的铁质飞船，以及夜晚比之白昼更为明亮满大街都是的彩灯。
然后师乱似乎有透过很高的地方一处窗口俯瞰夜晚的街景，很好奇地跟在一道模糊看不清面目的身影之后，打开一个盒子放入圆圆的薄片，从如水镜般的方形屏幕中看到无数影像——那其中不乏有自己认识的，比如素还真一页书还有，师九如。
……有中原有魔界有火焰之城有北域剑者竟然还有老师玉太傅和长大版的元凰小师弟还有被毁掉的琉璃仙境死掉的素还真伪装的梵天一页书坐在雪山只会说“不哉”的蓝衣黑发玩白鸟的少年和背后能长出白翅膀的绿衫青年以及隐藏地图罪恶坑啊南武林啊没有脸的天荒不老城啊一尾似乎很讨厌的祸龙啊然后仙灵地界……
师乱抱着脑袋嗷嗷地疼，一瞬间画面太多，让她无法作任何反应，其中还有很多画面不清晰，似乎心里有个意识一直在发出警告——别看，那不是发生在现在！
然后后来阳光照上脸，师乱疼啊疼啊地就清醒了。
“好想洗脸……”
揉揉脑壳觉得神经已不那么刺痛，师乱摸了一把脸上油汗，想了想从床上小心翼翼落地，推开门走出去。
夕阳光辉下，世界一片清晰。
啊，果然还是真实世界好啊，比起梦境简直太让人舒服了！
师乱很感慨地抬头看绿树，看白云，看小鸟，一时竟是忘了追究自己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来。然后一低头看到木门旁一处雕刻花纹盛满清水的石盆，她欢呼一声跳过去，将脑袋整个埋进水盆里。
当师九如慢慢穿过林地，回到剑墓，抬头第一眼就看到某颗脑袋正凑在自己平时补剑所用的石盆前，拿他的水洗脸……
默然一瞬，师九如顿时不知该有怎样的心情。
“咳。”他轻咳一声，示意。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11、凌乱纷扰叙旧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