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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4、逐水流,谁挡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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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盲心不盲,心盲眼何用。无论这是否是被改变的未来。当面临死亡之时,默念自己诗号,当年的月无波,心中又可曾有过自嘲……
踉跄一步。
月无波低头拄剑一口鲜血喷出,说不出心中是冷,是惊,是痛:“华容……你……”眼盲,或许心也盲,但总还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怀中灵活的小身躯毫无感情地倏然脱离她的怀抱,月无波踉跄一步后退,以枯竹杖勉强撑住身形。
“杀!”
耳边却闻那熟悉童音毫不犹豫寒声喝道,四周黑衣死士再至,月无波提起最后一口气,一剑七影绝招再起,不顾落在身上锋利的刀风剑影,心碎之极竟是突破以往之身法,循着那声音倏然穿过黑衣人,颤抖一手抓向后方女童:“华容,为何你——”
七日夜哭号,日日思念着女儿,换来的,却是这样结果吗……月无波不甘心,更是心痛!女童一侧身,灵活以轻功身法避开月无波手掌,“娘亲呀,爹爹有令,可是要让你与那位义姐姐同赴黄泉呢。恐怕此时,另一位已上路了罢?”这女童掩口轻笑,声音不复当初乖巧,略带一丝娇媚,一挥袖一道丝毫不弱之气劲发出,毫无防备的月无波再呕一口鲜血,长剑脱手飞出。
“你……不是华容!”
惊痛之下,伤躯不支半跪于地,月无波捂住胸口的手已是一片鲜红,隐隐约约间惨痛的内心,却也终于有所觉悟。
——这觉悟却比心寒更加疼痛,用手掌隔开凌空劈落的利刃,她突然凄笑三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楚王孙,你竟欺吾至此!
乱儿,还有吾的乱儿,但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
“楚王孙!你出来,你出来啊——不敢见吾,哈哈哈,你也有不敢见吾一日吗……”月无波猛然起身站直,状若痴狂,她的乱儿!乱儿却是不可出事,楚王孙!你,是很要逼吾至此吗!
双掌一错,金银光芒忽而起,将月无波那苍白的脸映出诡异的表情。
“你有何资格让二主人现身……”七岁女童格格一笑正要面露嘲讽,蓦然脸色一变,疾呼:“退!”金银双绝掌,为何这个女人竟会王爷之绝学?
四周黑衣蒙面人闻声纷纷退避。
终于挣得一线生机,月无波大喝一声鼓起最后一丝真力,身化虚影决断运起轻功。不能倒在这里,还有乱儿身陷险境!乱儿,是阿娘不该丢下你,阿娘要来救你——失血过多,月无波神智已是陷入迷蒙,仅有一丝心念执着,不肯就此昏迷去。
“楚王孙——”这一丝执念是出自语言中咬牙欲噬的愤恨,也是出自一份心中内疚母性的悲呼:“……啊,乱儿啊——”
月无波正要突围。这时七岁女童忽而反应过来,脸色又是一变:“只是虚张声势,拦住她!”
那金银光芒已经在月无波掌心凝聚了好长一段时间,却无法同真正金银双绝掌般破空发出。她之资质本就不够传承此绝学,没有了金银双蛊,也无法真正练成金银双绝。
一步绝境。
前方只剩一步便能突围,黑衣人死士已然反应过来,杀机再起,刀光剑影下眼看重伤在身的月无波就要再无生机——
“半生持剑逐水流,相忘江湖两不知。”忽而夜空下诗号起,声音温润而清朗,黑暗之中不期然转出一道轩长身影,黑发棕冠,蓝衣披风,一身文质儒雅。
来人蓦然止步,俊雅面容沉静抬眸看向前方杀场,不疾不徐却是倏然一瞬便已进入入场内,一伸手扶住摇摇欲坠之月无波:“嗯……”
月下渡河,点点粼光。
师乱顿住脚,一脸抽搐地看着前方在无风自起波澜的河水,这河似乎很宽……在轻功技能被内伤封印的情况下,莫非,是要拼了老命地游过去吗?
嗯,话说把河水喝干似乎也是一个好主意。(喂你正常点!)
师乱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低头,哇地又吐一口猩红。星象高人地理司的两掌可不是白受的,此时师乱全身经脉胀痛气走逆冲,若再对敌,敢说一定会死在妖道角手下没问题。
“贼子,勿逃!”后方身影越来越清晰,玉界尺杀气腾腾的声音远远传来。
“看起来想逃有点困难……”师乱喃喃一句,转身拔剑鞘,青影一瞬斩向身前地面,锐利风声掀起大片烟尘。玉界尺凌空而来,急忙转向,玉尺挥洒气芒挡去眼前遮蔽视线之烟尘,人却掉头后退,谨慎落在一丈之外。
早已领教过师乱剑法,玉界尺当然不会只因为年龄而就此看轻对方。师乱唇角染血,脸上毫无笑容,目光直直看向玉界尺,缓缓一句:“你敢过来!”她声音带着稚气,而语气透着隐晦寒意,这是赫然属于剑手青女之锋锐杀机。
恐吓,严肃点说,空城计。
师乱强撑起精神,企图用严肃的脸,来吓退眼前敌人……
玉界尺一时摸不清她的底细,踌躇片刻,冷笑一声:“贼子,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随吾回到皇城,听候太后发落!”至于拿一线生机来诱惑之类,他不觉得自己和对方智商真有这样低。
师乱闭唇不语,生怕一开口,就要再次呕血。
青竹剑鞘在月光下散发冷芒,每一次轻微转动,便惹来玉界尺警觉的目光。
情况便这样僵持下去。而更远的所在,属于皇城兵卫凌乱的呼喝声也逐渐传来……师乱心中有点着急,难道真要跳河游泳吗……
“你,逃不了!”大概是隐约看出有些不对,玉界尺眉梢一扬,冷然举步。
月下河面忽然传来悠扬的歌声。
玉界尺微微一惊,抬眸看,就见河流上游一艘小船顺流而下,船首坐着一名看不清服饰的妙曼身影。师乱何等敏锐,当风中歌声起,已是霎时辨明方向——走!当机立断,毫不迟疑,不管上游来路究竟为何,师乱拼着伤势再重一层一口鲜红当即喷出,而人影倏然化风。
上当了!玉界尺分神一瞬耳边已是听得风声,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掌风及时赞出。
青影化光而来,船头女子受惊,不由“啊”了一声。师乱踏足舟面,转身一剑鞘抽出,击散背后追来之掌气:“小心!”脚下踉跄一瞬,手中青竹鞘无力脱手:“抱歉啊是借你的船渡河……”师乱唇角淌血,竭力露出无害的笑容。
见来人竟然只是一名十多岁的小女孩,这女子一手抚胸神情微微放松。
借着月光,师乱看清女子面貌,咦,记忆中有点眼熟啊……
女子黑发如瀑般垂落肩头,一身白衣镶粉红,眉目如画,周身气度不逊色寻常大家,珍贵珠链垂落额前,神情温婉。“你……”女子柔柔开口,神情忽而变得焦急:“小心——”
不用回头,师乱只听耳后风声,便知又是玉界尺。
此时她已失手中青竹,心念一动只是一瞬。师乱想也不想和身一扑,用矮小的身躯挡在黑发女子前方。玉界尺摆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师乱的人生准则中可没有一条是要胡乱连累他人。“姐姐闪避!”师乱大喝。
然而女子惶急的声音却要更快:“燕郎——”
飒风沾,问途寒!
随着女子声音,一杆铁枪突然由船舱扫出,一道劲风,一股大力,小船嘎吱一声似无法承受这股力道,只闻蓬地一声四周猛然掀起巨大水花……
师乱目瞪口呆地看着玉界尺被这突来一枪直直拍到水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