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师风者,乱》药师粉

13、03、难逃夜，凄迷眼

　　山林水潭边，月色映波涟。
　　月无波俯身捧起一捧清水洗去脸上的血迹。历经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厮杀，她的神情沉静而疲惫，眉宇间隐约锐利杀气未消。摸索着拄起竹杖，握住杖头剑柄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颤抖，却依旧坚持警惕侧耳细听身边一切声音。月无波不放心地用仗剑点地，缓缓回到一处浓密树阴下，小心抱起和衣累到在草丛上呼呼大睡的双鬟小女孩。
　　女童大约七岁，丫角簪有两朵红花，绸缎所制的衣裙有些破裂，乖巧的小脸上也沾有些许灰尘。
　　被月无波的动作所惊醒，女童揉着两眼糯糯地抬起头：“……娘亲？”声音也很乖巧。
　　月无波心疼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无事。华容，你且稍稍再睡一阵。”这七岁女童看似便是月无波夜闯楚家大院，所劫持出的“人质”楚家大小姐楚华容……或许，在月无波心目中已然认定，这便是当年自己那刚出生便被负心人由襁褓中带走的无缘的幼女。
　　“华容……娘亲再不会松开你的手，娘亲带你寻找一处山水俱佳之地，从此永不分离……”月无波一边轻柔抚摸怀中女童的长发，一边略有思绪地喃喃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排斥自己，并且自愿跟在自己身边，世间，还有怎样的事比这更加幸福？
　　楚王孙！你怕是并未想到吧，母女天性，华容却是更愿意亲近吾呢——月无波微微垂下眼眸，冷笑一声，脸上不由露出几丝愤恨。这一路遭遇不断的追杀，让她早已心寒……邓九五，你是决意真要杀吾了么！
　　“娘，娘亲？”楚华容怯怯的声音由她怀中传来。
　　月无波连忙收敛心中的杀意，用这一生最为柔和的表情低头：“怎样，你可是饿了？”
　　“女儿没有。”楚华容乖巧地摇了摇头，眼珠子转了转，用手抓住月无波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道：“娘亲是如何得知女儿在这里的呢？爹爹只说娘亲早已离世，却未曾告诉女儿，女儿还有娘亲呢……”
　　“哼！那个负心汉当然不敢告知你真相。”月无波冷哼一声，摸了摸怀中女儿柔嫩的脸颊，放缓声音道：“为娘早已怀疑你爹爹之身份，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不久前，也是偶然由别人处知道……”语气低沉，却是不期然想起被自己丢下的义女，月无波脸色忽而有些黯然，乱儿此时，应该已知自己所做的事了吧。
　　“别人？是娘亲身边的那位义姐姐么？”楚华容小嘴含着手指头，一脸好奇地仰头问。
　　“嗯。”月无波下意识地点头肯定，表情忽而一怔：“华容，你是如何……”得知乱儿的存在呢？这句话并未问完，月无波已是猛然起身脸色一变，蹭地杖剑半出鞘：“……华容，抱紧娘亲，不可松手！”她一字一字轻声道，神经已是紧绷到了极点。

　　同一时间，月上樱桃山。
　　赫然不小心对上前方神秘紫衣人，看着对方一头白发垂落后方隐约露出诡谲眸光，师乱脚步一顿，下意识握紧腰侧青竹剑。
　　这身装扮，那低垂的白发，紫衣兜帽看不清脸面的敌人……还有不久前刚刚遭遇过，属于天涯孤子独门暗器，花占。
　　师乱实在不愿意推测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淡淡一扬眉：“天涯孤子呢？”
　　对面紫衣白发人很有风范地背着双手，用飘渺低沉古怪磁性的声音沉吟一句：“你……”
　　未等他说完，师乱突然上前一步打断紫衣人的话，认真语气宛如询问下午吃了吗一般道：“勺子？”
　　紫衣人蓦然抬头，奇迹般竟然意会，白发下古怪的脸庞表情顿时一沉，“哼！”变局倏起，再无留下回旋余地，紫衣人眸露杀机，右手一抬，一道掌气旋转而来！
　　正中师乱下怀。
　　她不认为这次自己能够轻易逃出生天，唯有一个办法，抢先出击……师乱脚步一晃已是在掌气袭来之前抢入紫衣人身前三尺，铁剑一瞬出鞘，闪现的剑芒如尖刺突入，霎时庞大之掌气竟是被暴起的剑花削成无数细微气旋。
　　师乱持剑右手腕微微一沉，成功卸去掌气，面上一喜继而脸色一变，身躯仍被余劲冲击，一步后退。
　　这一后退，又是退出三尺之外。
　　飞散的掌气击碎身后山石，轰然一声，尘沙飞起。
　　紫衣人白发下目光一凝，似是有些意外自己所拦下的小娃儿竟有如此功力，可惜未至先天，仍然不是对手……“不错。”紫衣人虚幻缥缈声音带着冷笑，心中一念生，想起自家新收的属下和眼前之少女隐藏的关系，掌力由心一缓敛去三分。
　　“你可愿——”
　　“勺子脸，吃饭时你该怎样办哟~~”
　　师乱再次打断紫衣人的话，喘一口气，试图用语言打乱对方心思，手上剑招试试狠辣，比之对付楚王孙时再险三分。拼着肩膀右侧被掌风擦中，师乱喉咙一甜，眸光一利人已再次成功突破紫衣人之身周范围……好机会！
　　剑若流星，抢先一步，近身攻击：“一念无瑕！”
　　大招出，是融合师乱所理解之境界的无念剑法。灌注她全身修为的长剑噌然脱手而起，普通铁质的剑身仿佛一时承受不了压力，发出嗡嗡震响，黑暗的夜空被突如升起的剑芒映得雪亮，而就在光明乍起的一瞬间——无数道细微剑气旋转袭出，铁剑砰然一声随之炸裂！
　　紫衣人霎时瞳孔收缩，双掌封闭胸前：“——散莲华！”紫色气劲及时卷飞迸射而来的细碎铁屑，却避不过激射锐利之剑气。一道全由深厚根基所支撑的紫气天幕由双掌向天催发，紧紧将紫衣人笼罩在其中。
　　但就在同一霎那，瞬时飞霜如雪，半透明的剑痕如由月光落下，密集以各种细微规律的角度削撞紫气天幕。
　　以“散莲华”之招纯粹守式，紫衣人脸色一变，竟也不得不临时催加功力：“你——”他嗓音一变！
　　一道青影，横过剑霜。
　　赫然是青翠无瑕的青竹剑鞘，师乱虚幻之身影骤然自剑霜气流中现身，左手紧握剑鞘，一招硬撼散莲华！
　　修为之间的差距，让师乱当即一口血由口中喷出，左手腕被反震之力震裂虎口滴落鲜红……但剑鞘未损，紫气之障却被其中暗藏之锐利无上剑意一点突破。
　　一声飘渺无形之脆然裂响，散莲华之罩寸寸碎裂，青竹剑鞘突破屏障，师乱不闪不避，右掌倏然而起，再次硬接紫衣人仓促一掌，身如飘渺飞鸿已是瞬间掠过紫衣人身边，青影一横剑气削向那遮面白发——“哼！”紫衣人心中惊怒，脸上已是一凉，那最后一剑虽未真正伤到有气劲护体的他，却整整齐齐斩断垂在面前作为遮挡的银白长发，顿时露出奇异丑陋宛如无骨下凹的脸。
　　“哇哦这下雨天你该怎样办……”师乱调侃一句，瞪大双眼转身向后疾逃。
　　这一声更是让紫衣人涨红凹脸几乎发狂：“魔上究竟——死来！”带有阴邪黑气的暗紫掌劲后发而先至，这短短一瞬间师乱已然窜出去数百米，百忙之中转身横鞘欲阻掌气，却哇地一声再喷一口鲜红，不敢继续停留强压伤势，索性借力急速继续逃窜。
　　事实证明，师乱逃得很及时。被她远远抛下数十里的皇城兵士连同玉界尺呼喝声隐约可闻，在这被耽搁的时间中并未迷失方向，而是循着打斗气息紧跟追了上来。紫衣人本欲再追一掌，耳闻身后人声，而遮面之白发已断，怒哼一声以袖掩面，紫光一闪霎时消失在山崖下。
　　伤势渐渐沉重，师乱的速度也渐渐不如先前。
　　玉界尺为洗前耻，愈追愈勇，眼看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拉近。就在这时，月光下，师乱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一条无名大河。
　　河水滔滔，师乱脸色一变，无奈不得不停下脚步——

　　噌！在另一处黑夜下。
　　月无波剑光出鞘，无情划过空气，却见血光蓦然迸溅。空气中有黑影赫然现身，来者被识破行藏，索性光明正大袭击，十几名或者更多的黑衣蒙面人一瞬间由树丛背后跃出，刀光剑影刹那尽向当中持剑防守的月无波。“喝！”月无波脚步不乱，剑影连闪，又是数名黑衣人受伤退却，这三日来一路尾随追杀不死不休正是这群来历不明的杀手死士。
　　“一念七杀！”
　　杖剑出鞘如风，硬生生自刀光剑影中逼开一条生路，月无波左手紧紧搂住怀中楚华容，喘一口气飞身冲出重围，肩膀背部各处再添几道伤痕。“华容，抱紧娘亲，我们走——”体力一点一点再消失，而得不到补充休息，月无波强撑精神，剑下再添几条人命，血光染红夜色，无人言语，只有四周越来越紧逼狠辣的刀剑。
　　“娘亲……”眼看前方豁然开朗，原来竟已冲出树林，月光下一处荒原寂寥。楚华容小手紧紧揪住月无波衣襟，瞪大眼看着四周横扫而来的刀光。
　　“华儿莫怕——呃！”
　　一步踏出树林，月无波沉声安慰一句，手中剑锋正要再次扫开生路，却猛然惊觉自己胸口一冷，一凉，一寒……“华……容？”变故突起。月无波愣愣地低下头，眼前一片绝望黑暗，却犹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由自己怀中深插入身的短刀。

作者有话说

　　呜哩呜哩呜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