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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喜大房善心终有酬 恨王氏阴狠施毒计 ...


  •   这里贾赦长随赵良得了信,忙回府报信。贾母正同王夫人,邢夫人,凤姐斗牌取乐呢。丫头进来回话道:“老太太,大老爷长随赵良说有要紧事回禀。”贾母狐疑道:“他一个跟出门的长随有什么要紧事?”倒是邢夫人起身道:“老太太,今日老爷上朝去了。”

      贾母忙扔了手中牌道:“快些传进来。”这会子怕是才散朝,别是出了事。这老大向来糊涂,朝中又派别林立,贾府素来和忠顺王府等不睦。贾母忙道:“老大媳妇,他近来可有说起朝中之事?”

      邢夫人忙道:“这却不曾听说,老爷乃是武爵,半月上朝一回,且又不管军中机要,想必无事。”此时王夫人却道:“话虽如此,大老爷素来修生养息不甚理会政务,难免差错。阿弥陀佛,保佑不要累及老祖宗才好。”王夫人此话戳了邢夫人和贾母的心窝。邢夫人妻凭夫贵,自然不肯听这等挖讽之言。贾母虽偏颇幼子,可到底儿子才是亲生,这媳妇俱是外路人,更何况近来王氏行事颇不着调,已招她忌讳。

      贾母喝道:“闭嘴。”王夫人心下一惊,自她进门贾母素来悠悠典雅,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凤姐忙劝慰道:“老祖宗,喜事也未可知。老爷虽多年无甚大建树,盖因如今四方平定,万国来朝,武将们自然休养生息。可到底咱们是功勋之家,老爷多年朝中亦谨慎,想必无事。”

      贾母叹道:“你小孩家家哪里知道,这朝中大事雷霆瞬息,多少功勋家倾刻间反手覆灭。”话才落音,鸳鸯领着赵良进来。若无要事,这小厮长随且进不得关防院,纵是进院姑娘们也得回避。

      赵良进门先行礼道:“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奶奶请安道喜。”道喜?贾母,邢夫人并凤姐面色都浮出笑意,唯王氏心下暗沉。

      贾母一叠声催促道:“说,快说有何之喜?”赵良忙回道:“小的先前不过在外头候着,后有外廷王公公受老爷之托出来传话,说圣上赞咱们老爷侍上勤谨,多年躬沭不渝,赏双俸并赠太子少保,这会子圣上赐宴,老爷领宴去了。老爷说,请老太太,太太预备接旨,他少时回来,圣旨也是时颁下。”邢夫人婆媳心中俱明,不过是圣上为表彰他一家救护七殿下有功,又不宜张扬宫闱阴私,故此寻个由头褒奖罢了。

      贾母兀自站起身来,竟有一丝泪珠儿含在眼眶中,抖索着手问道:“说的俱是真话?”这长子素来材无才无德,昏昏碌碌一辈子,如今老了能竟光耀门楣。

      赵良忙回道:“老太太,千真万真,小的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信口绕绕。前廷的王公公出传来的话。还请老太太,太太们预备接旨吧。”听这话,贾母方才信足了,这泼天喜事降临家了,忙又高兴起来道:“好,好,好,大喜事啊、。他一辈子昏聩,老了倒光耀门楣了,我老婆子也算没白活。”遂指着赵良道:“难为你回的明白,领赏去吧。”

      凤姐忙上前给贾母并邢夫人道喜,笑道:“老太太,我说的再没错罢,果真是喜事。这回我可要领头份儿的奖赏。”贾母喜得眯眼见牙,虽不是最偏爱的儿子,可到底是亲生的,哪里会不喜呢。王氏心中恨的怒火中烧,这老昏聩东西,只一味胡潺高乐,凭甚加封太子少保?如此一来,这死老婆子兴许偏颇大房未可知。

      心中愤恨,面上倒挤出一丝笑脸儿给贾母,邢夫人道喜,说些老祖宗福荫庇佑,大老爷青云直上等话。邢夫人忙道:“是啊,到底老太太福气大,庇佑儿孙。借二婶子吉言,保佑我们老爷往后顺风顺水。”这话说的王氏怒火在心头一拱一拱,几欲不克。

      贾母倒心中甚喜道:“使人告诉琏儿去,吩咐他预备接旨,咱们也穿戴起来罢。凤丫头,传我的话,阖府上下月例双份,沾沾喜气。”凤姐忙答应,又笑道:“我们都沾了老太太的福气呢。”

      贾母笑道:“我竟乐糊涂了。凤丫头,使人去那府里告诉珍儿一家子。咱们快些穿戴起来,凤丫头你也换身衣服,预备下宣旨公公的尺头,给双份。”尺头不过代指,意为谢银罢了。

      一时各处忙碌起来,贾母等有诰者忙回屋大妆起来。凤姐使人去知会贾珍尤氏,又吩咐预备下尺头银子,一面回屋换衣服,忙的万万分。

      未时初刻,一概排铺停当,凤姐带着平儿往贾母处而来。只见贾母正屋里言笑鼎沸不绝,此刻贾政朝散归家,贾珍,贾琏俱已换了品色朝服,女眷中贾母,两位夫人并尤氏局俱按品大妆。凤姐细瞧,贾珍三品,贾琏捐同知乃五品,贾政工部员外郎五品,贾母超品,邢夫人一品,尤氏三品,王夫人五品。这确是百年一遇的奇景,侄儿比叔叔品级高,侄媳妇诰命比婶婶高,怪到心高气傲王氏死盯爵位不放,又送女儿进那不得见人,软刀杀人的地界去。

      不过一会子,贾赦家来,朝服未换先给贾母请安。贾母见胡子花白的长子,头戴一品七梁乌沙冠,身着罗纱大独科花緋袍,腰间玉带,很是欣慰道:“皇恩浩荡,你往后更该勤谨侍上,以报圣上荣恩。”贾赦忙躬身答应。

      贾母领着众人往前堂而去,那里已摆设香案,不一刻便有门吏进来传说外廷王公公传旨。贾母忙领众人焚香跪拜迎接。只见王公公领着外廷太监数人,南面而立,展开五彩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幼承庭训袭成荣国公之衷耀,勤国济民,世之大义,侍上勤谨,躬沭不渝,潜德宜表。兹特敕尔太子少保,固享双俸,嘉尔冠荣,永锡天宠。钦此”

      贾赦忙叩头谢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并叩头谢恩不不提。王公公将圣旨双手捧给贾赦,贾赦跪接圣旨。

      王公公差事已毕,忙拱手道:“给贾大人道喜了。这太子少保乃圣上近臣方得此殊荣,可喜可贺。”

      贾府一众人起身,贾赦忙回礼道:“有劳公公了”林之孝捧出一盘尺头并五百两银票,贾赦笑道:“有劳公公来一趟,这点子心意还请笑纳。”王公公乃外外廷首领太监,笑道:“如此叨扰贾大人了,改日少不得请我喝一杯。”一个小太监上前接过谢礼。

      一时请去内堂奉茶,王公公遂笑道:“不叨扰贾大人,杂家还要复旨回差,改日一定登门讨杯酒喝。”贾赦忙命贾珍,贾琏送出门去。

      这里贾母笑道:“一会子请珍儿开祠堂,将这圣旨供奉给祖宗,都是祖宗福佑,老天庇护啊。这太子少保历来加封给天子近臣,功勋之人,竟是天大的荣耀。”待贾珍归来,忙着开祠堂,设香案禀告列祖列宗,又将圣旨供奉祠堂内。一时事毕,已将掌灯,方才散了各自回屋。

      此时大房人等忙着敲打那日胧月庵随从,不许将救人之事宣之于口。好在那日所随之人皆为大房心腹,敲打一番又各人赏些东西倒也无碍,毕竟涉及宫闱事,谁也不敢多口。

      贾琏夫妻忙至亥时初刻放下地,吃了些点心便洗漱共赴锦床。贾琏搂着凤姐道:“这也是奇遇,该着咱们一房翻身了。”凤姐觑了一眼道:“二爷,路漫漫兮。”遂将胧月庵净慈师太之言,一一述与贾琏。

      贾琏思忖一会子道:“我瞧那师太面若慈莲,必不同于一般人。咱们往后可得从善良心,万不可行那阴狠毒辣之事,那日不过一时心善,竟得了这等缘法,可见人说,善有善报是有的。往后你待林妹妹也上心些,她孤身一人在此也可怜见的。”

      凤姐凤目轻扫:“你又小瞧人不是。便你不说,我也拿她亲妹子一般,哪回有好东西给你妹子,少了她的?”

      贾琏见凤姐娇俏,不由心绪大动,搂着凤姐附耳道:“娘子,如今咱们一房人同心,老爷又得了荣耀,我只缺一样。”凤姐明目巧婉道:“哼,不过是为你那爵位罢了,咱们只听老公爷的,爵位还少得了?”

      贾琏忙笑道:“娘子小瞧人,爵位倒不要紧,横竖祖宗有规矩。如今最紧要的是儿子,娘子好歹赏我吧。”凤姐一听,嗔道:“你个没正经的。”贾琏也不搭话,只手口并用将个凤姐按在身下,囫囵剥粽子般脱下寝衣,一时帐内春光无限,鸳鸯成双。

      是夜,贾母跪在老公爷灵位前祝告,贾赦老夫妻并头闲谈,贾琏小夫妻交颈鸳鸯之时,二房当家太太王氏正难熬无眠夜。贾政去了赵姨娘院里,他虽敬王氏,却不甚宠爱,初一十五不过例行公事方宿在正房,余则轮流宿在赵、周二位姨娘处,偶也在外书房过夜。王氏听闻贾政往赵姨娘房中,一恨未平又添一刺。

      她恨王熙凤竟倒戈大房,她恨填房破落户,风光得意坏她好事。她恨不学无术贾琏活着,她天资聪慧的贾珠竟命赴黄泉,都是那寡命克夫的丧门星,狐媚妖娆给熬坏了身子。她恨老不死抢夺她心肝儿宝玉,活着给人挡道。她恨昏聩庸碌,好色无度的老东西,竟光耀门庭。

      她脸上皱纹纠在一处,眼睛血红,双手握着拳,指甲死死掐进肉里。佛说有三毒,贪嗔痴,为众生所烦恼根源,贪欲过盛,便欲壑难填,不知足够。往日她当家风平水静,大房在她压制之下难以起复,倒也装出个贤良面孔,扮出个佛珠不离手,善恶不离口的慈悲模样。如今大房渐有崛起之态,诸事不顺,四面夹击之下,阴鸷狠毒心便占了上风。人一旦贪念盛从,便会迷失本性,癫狂不已。

      王氏愤恨中生毒计,阴沉暗笑,衬这微颤微光甚为恐怖。

      翌日,贾府吩咐凤姐道:“凤丫头,咱们家好些年不曾进封加官了,这一回倒要热闹一番,给你公公办个烧尾宴。”所谓“烧尾宴”,是指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同僚的酒席,取其神龙烧尾,直上青云之欹意。最早时烧尾宴请圣上以谢皇恩,如今并无此俗。烧尾宴以菜肴丰富而闻名,自唐以来皆用58道菜肴点心招待亲朋同僚,可谓奢靡。

      风姐笑道:“老祖宗,择个日子罢。烧尾宴这等大事,我还未经过,好歹也学着办。”论理,贾府不该大肆张扬,只如今惯例如此,上至一品下至九品无不循此俗。每年世交大族里,烧尾宴不知凡几,想必圣上很不会在意罢。

      凤姐遂领命办贾赦加封太子少保之烧尾宴。凤姐到底未经此事,多有不明白的请示贾母。贾母倒拟了菜肴单子,俱有风雅吉祥之意: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光明虾炙、金铃炙、生进鸭花汤饼、同心生结脯、火焰盏口、水晶龙凤糕、玉露团、汉宫棋、甜雪蜜爁、赐绯含香、升平炙、青凉臛、暖寒花酿驴、缠花云梦肉、汤浴绣丸等58道菜肴点心。

      贾母商择定三日后开席,贾琏夫妻俱忙的脚不沾地。贾琏忙同和贾赦,贾政,贾珍等商议宴请名单,又命外书房清客相公写了帖子,令管家小厮们各府邸派送。凤姐先召买办诸人戒言,不许以次充好,尽心办差等,又同邢夫人拟定,菜肴令大厨房整治,点心均由她小厨房供给。

      贾母是老封君,自然闲坐家中或偶一指点凤姐等人,她又命针线上的给她姊妹制新衣,面料花色一一亲自问过,又说三月过四月到,该给姊妹制些新头面。众人俱忙碌不迭,只王氏推说身上不好,闭门不出,她秘召赖大家的商议大事,又使赖大打点递话入宫。谁知那贪欲无穷,是火烧敌营或飞蛾扑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喜大房善心终有酬 恨王氏阴狠施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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