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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零三.础润之雨】 ...

  •   又是一年立秋。

      “锵。”

      结衣打掉鼬扔出的苦无,再反手送出一柄手里剑。鼬从树上跳起,避过迎面而来的手里剑,身形一晃便来到结衣的身后。在结衣扔出的手里剑插入树干的同时,鼬手中的苦无紧紧地贴上结衣的右侧脖颈。

      “攻击之后站在原地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结衣没有回答,亦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说话的鼬。遽然,“嘭”地一声,鼬手中的苦无抵住的,已经不再是结衣的颈,而是一块与人的腰身一般粗的木。鼬有些惊讶地挑眉,随即纵身跃到他左边的树上。落至树干的瞬间,他抿抿唇,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结衣不在这里。于是他抬头,停顿不到一秒便迅速地向对面的树的树冠连续掷出三枚苦无。

      又是“嘭”的一声。结衣自鼬对面的树冠跳出,跃至地面,鼬在这时也回到了地面,站在结衣前方几米处。

      在木块落下撞击地面的“哐啷”声音中,他向结衣微微一笑:“的确,一般人在颈部右侧受到胁迫之时会下意识地向左躲避,而你则用替身术作掩护进而争取到逃离的时间,并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向右移动。这样的小策略虽然有受伤的风险但是能制敌于意料之外,是个不错的想法。”

      结衣看着鼬,点点头,但又十分无奈地说:“只是,我忽略了你的速度。你的速度太快,甚至快到逼迫我又用了一次替身术才躲过你苦无的攻击。”

      “嗯。”面对结衣带着嫉妒的赞美,鼬却是面不改色地接道,“你的身体消受不起强度太大的训练,所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好。”结衣这才退后几步,倚在树干上顺了顺急促的呼吸。

      一如第一次在森林中相遇的那样,结衣胸腔中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而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鼬与结衣,早在今年的初夏,就已满八岁了。

      练习的时候,似乎没有这种心脏有力搏动的感觉,只有当静下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攀上神经末梢,从胸口清晰地传过来。

      怦咚。怦咚。怦咚。

      待到心脏跳动的节奏慢下来,已过了好几分钟。

      结衣抬首看向鼬。他仍在练习,不停歇地,不知疲倦地。

      天空浓云叆叇,仿佛拧一拧云层就会从天际滴出丰沛的水来。耀目的阳光被灰色的云翳吸收殆尽,不留一缕微光。整个木叶村都笼罩在沉闷的气氛中,云朵压抑的颜色更是使得人们判断不出此刻的时间究竟是清晨还是正午,抑或是傍晚。

      “谁?”

      鼬的声音将结衣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她看到鼬停止移动,站直,手中紧握着苦无,紧张地环顾四周。从鼬蓄势待发的模样中,结衣明白,来人的实力不可小觑。然而当来人从不远处的树后缓步走出的时候,结衣困惑地眨了眨眼。

      那是一名老人。他头顶微秃,两鬓斑白,双眼空茫无神地看着前方,皱纹凿刻在饱经沧桑的脸上,嘴唇还有些干裂。老者微微有些驼背,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衣,颤抖的左手中拄着拐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咚。”拐杖触碰到老人斜前方的树木,老者颤颤巍巍地迈步绕开,顺带还用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摸索,以确定是否已经绕过那一棵树。

      鼬顿时松懈下来,将苦无收进别在身上的包中,再小跑着上前去搀扶老人。看着这一幕,结衣更加疑惑了。

      “是鼬吧?”老人感觉到被人轻柔地扶着,托着他右手的是孩童的小手。

      “嗯。”鼬答,并问道,“矢吹爷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问过你的母亲,你妈妈说每天你都会到这里来练习,所以我就过来了。”

      令结衣感到惊讶的是,老者的身子虽然看似孱弱,但是声音却沉稳有力,带着些许不可抗拒的力量。

      “您找我有事吗?”鼬也有些吃惊,但却不是因为老者如磐石般坚忍的声音,而是说话的内容。

      “对。”老人笑笑,皱纹顿时更加深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听了老人的话,结衣扬扬眉毛,转眸看向鼬。

      “请问,是什么事情呢?”鼬将方才诧异的情绪收敛起来,镇定地问。

      “这个待会再说。”出乎意料的,老人对任务的内容保持了缄默,然后将看不见的眼转向了结衣所在的方位,“七帆结衣吗?”

      闻言结衣看了老者半晌,虽然她的面容上看不出慌乱,但是墨黑色的眼却泄漏了她内心的震惊。最后她才张口答:“是的。”

      老人并没有解释他知晓结衣名字的缘由,更没有解释他在看不见物事的情况下是如何得知结衣的所在之处的,只是在鼬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近。然后,他不再依赖鼬的扶持,转而伸出他那清瘦且干皱的手。

      结衣看着老人抚上她的头。一股暖流从老人的手心传来,如清水一般循着重力缓缓流下,灌满她的脑。倦意涌上来,涨潮似的将结衣浸没在睡眠的汪洋中。

      鼬一惊,下意识地去抓结衣沿树身渐渐下滑的躯体。他轻缓地扶持着结衣,让她安稳地坐下并靠在树上,之后才站直,不发一语地看向老人。

      这个被他称为“矢吹爷爷”的老人在结衣陷入沉睡之后,除了收回手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甚至都不打算说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轰隆的雷声在此刻骤然响起,自遥远的天边咆哮而来。风摇晃着树的枝桠,动作已不如以往的那样温存。在这无人言语的时间里,唯有震耳的雷鸣与嘈嘈的风声交织而响。仿佛过了世纪般长久,老人才终于说:“鼬,我希望你能帮我送一封信给我一个现在在空之国暂留的友人。”

      “空之国?”

      “对,空之国,已经被木叶忍者村消灭了的空之国。”

      鼬笔直地凝视老人。他不懂矢吹老人的用意。既然空之国是从前被木叶毁灭了的国家,那么老人又为什么会要求他这个木叶的下忍前去送信给空之国的遗民?

      肆虐的战争能够促使人产生强烈的仇恨感,敌对的观念在长年弥漫的硝烟中能够深植于心。面对毁灭了自己国家的忍者村的忍者,谁会真的给予无限宽容与原谅?即便能够谅解,但是在面对昔日家园的断壁残垣时,又有谁不会从心底升腾起一丝丝的悲伤与愤懑?那么,谁会真的心无芥蒂地去善待消灭了自己国家的忍者村的忍者?

      没有人。即使是胸怀博大如沧海的人,在这个方面,也不会选择原谅。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

      老人显然明白鼬的沉默与凝视意味着什么。这样危险的任务摆在一个人面前,就连大人都会再三犹豫,何况一个只有八岁的孩童。思虑及此,矢吹老人的手蓦然握紧,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着。青筋凸起,纵横在偏黄色的皮肤上。

      但是,他知道,宇智波鼬,不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孩童。

      “现在空之国的住民,并不全是在木叶与原空之国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从别的国家迁徙过来的。”老人不再紧攥右手,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似乎是想要掩盖刚才内心的波动。

      不可否认的,鼬是很敏锐的人。但即便敏锐如他,终究还是败在了有几十年的人生积淀与历练的老人面前。他没有听出来矢吹老人隐藏在话语深处的情感变化,所以他说:“矢吹爷爷您的意思是,木叶的忍者去空之国,不会有危险?”

      “错。”老人否认,“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鼬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望着老人,静待下文。

      “我那四处流浪的友人,前些天捎来一封信。然而因为送信过来的人还有要事在身,所以我的回信还没来得及写好,送信人就离开了。”老人道出原因,絮絮叨叨地讲开来,“一年前,你只有七岁,却完成了常人需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完成的学业,从忍者学校毕业。一年前,你只有七岁,却近乎完美地完成了我委托你的事情。”

      顿了一顿,老人继续说:“对,事情,而非任务——因为每一次,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而不是由你和你的小队同伴们一起完成的。所以这一次,我想,我还是只能拜托你。而且,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矢吹老人的境况,鼬是有所了解的。一年多以前,老人来到木叶村,独居于木叶村偏僻地带的一间小屋,很少与周围的人交流,除了偶然认识的鼬,老人根本不认识村中的人,更别说是忍者了。

      想想老人说得有道理,虽然对老人最后一句“而且,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有着疑问,但鼬仍然点了点头,转念又想起老人看不见,于是说:“我知道了。”

      鼬的话音落下之后的片刻,雨滴忽然自看不见的高处落下,迷迷蒙蒙,淅淅沥沥,一次又一次地坠连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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