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怜桃花想一枝》妖女同车

32、伐申大计

　　周王姬不胜唏嘘，眼光微微有泪光闪烁：“妹妹记得也很清楚，成功平定这次庶孽之乱，当年兄长雄姿英发。这些年，在兄长的统治之下，周王室的地位有所提升，可是兄长，却无进取之锐气了”。
　　周庄王身子震了震，蓦地站起来，按着手指上的骨节咯咯作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一己之力无法阻挡诸侯崛起与纷争，如今的周王室，比大的诸侯国强大不了多少”。
　　周王姬摇头，清澈的眼眸定定看着周庄王，目光坚定，劝慰道：“兄长不要太悲观，周王室的地位总比兄长登基之初要好”。
　　周庄王皱了皱眉，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道：“想我登基之时，按照周制，各诸侯国的诸侯都应该亲自前来参加，可是当时只有许、曹、陈、邾、莒、邢、滑、遂、蔡、郑等一些周边小国的诸侯，齐、鲁、宋、燕、卫、秦、晋、这些大国只派来了上大夫。更可恨的是，楚侯熊通连代表都没有派过来”，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看似风光的登基礼，实则危机重重。在珠光宝气冕旒遮挡下，没有人能看出我的尴尬，没有人能理解我内心的焦虑与无奈。从那时起，我的雄心就已经泯灭了”。
　　周王姬目光炯炯盯着周庄王：“兄长，你需要振作起来，这样才对得起列祖列宗，王姬做出的牺牲也才有价值”，思考了一番，继续道：“兄长何不举行祭天仪式，邀请诸侯参加呢，王姬认为，从诸侯参加与否以及在祭天中的表现，就能看出是否拥护周王室，将诸侯国划分为支持、不支持两种，兄长采取措施时才好胸有成竹、有的放矢。而且，祭天这种盛大仪式，本身就能提高周王室的威望。更何况今年风调雨顺，正是祭天的好时机。”
　　周庄王深深点了点头：“妹妹自己的生活尚不如意，能够为周王室着想，胸襟之博大，实在难能可贵。妹妹的想法很好，能提出如此高明的建议，不愧为周王室的公主”。
　　立刻唤了人，传令下去，进行祭祀准备。
　　周天子要祭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诸侯国，这祭天可是政治事件，在各诸侯国之间闹的沸沸扬扬。这次要去参加几天的诸侯王显然比参加周庄王登基大典的诸侯王多，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出于恭谨之心，而是各自怀了心思，就像楚文王，他比父王楚武王作风更加凌厉，说一不二。
　　楚国王宫，楚文王在南风殿跟诸位朝臣议事，只见他剑眉紧锁，冷冷地发问：“伐申之事，本王心意已决。申国一直与四邻不睦，失道寡助，况且申国军事力量根本无法与楚国抗衡，我要攻楚如探囊取物，诸位为何劝本王三思”？
　　鬻拳扫视众人，目光有凶悍之光，早就按捺不住：“大王说的没错，申国名声极坏，受楚进攻也不会有诸侯国帮忙，周边诸侯国只会袖手旁观而已，希望大王早日发兵，我当先锋，大军入境，必叫它寸草不生。”
　　保申是楚文王的师傅，一向计谋多端，心思缜密，面对文王坚决的伐楚意志带来的压力，丝毫不妥协：“诸侯国之外，大王可考虑到了天子，天子与申国的渊源颇深，臣担心天子可能介入，大王可知平王是如何登基的”？
　　楚文王粗狂大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师傅还当本王是无知稚子吗” ？冷哼一声，继续说下去：“幽王昏聩无能，耽于女色，溺宠褒姒，戏耍诸侯，后来犬戎进攻镐京，导致骊山之变，幽王被杀，而后平王在申国即位，迁都洛邑。”
　　保申颔首，话语中有笃定之意：“大王说的不错，申国支持平王即位，大周江山也因此延续下来。”他话锋一转：“不过，以犬戎一己之力，推翻幽王何其艰难！犬戎勾结了申国，一共杀死了周幽王”。说完，仔细观察楚文王的神色。
　　楚文王思索一番：“本王以前并未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经师傅这么一说，本王倒不明白，申国与犬戎相互勾结，杀死幽王，这是大罪，而后又保立平王有功，一功一过，平王未必只记保立之功，忽略杀父之过吧？而且申国如此举动，出于什么目的”？
　　保申吸了口气，缓缓道：“大王的疑问正是臣要说的。多年来，很多人只知道犬戎灭幽王，不知道在幽王去世，平王即位中申国的推动作用。诸位可知，大周一直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只有嫡长子才是法定继承人。可是由于周幽王宠爱褒姒，想立其子为君主。于是得罪了王后，王后的娘家是申国，因为幽王废嫡，申国为了为王后出气，更为了扶植一个可靠的天子，于是勾结犬戎，灭掉幽王。”
　　鬻拳不可置信地抚掌大笑：“这么说来，天子与申国有姻亲关系，而且为废除幽王、扶植平王制定了详细计划，犬戎只是充当了打手而已”。
　　保申点头，深深赞同：“就是这样，如此，有周天子与申国的这层关系，周天子极有可能成为我们进攻申国的障碍”。
　　楚文王深深思索一番：“如今天子周庄王忌惮楚国势力渐大，确有可能干涉本王伐申，本王已经想好计策，可于天子祭祀之日对天子施加压力，让他少插手本王之事”。
　　保申微笑：“可以一试”。顿了顿，继续道：“大王进攻申国的另外一个关键，就是邓国肯否借道”？
　　楚文王双眼大睁，愤慨道：“太后是邓国人，与邓祁侯的夫人是姐妹，算起来，邓祁侯与是寡人姨表亲，邓祁侯自然同意借道，但有几个大臣却不同意借道。”。
　　鬻拳不愧是一介鲁莽武夫，声音如乌雷般：“借道便借，不借便不借，我们直接打过去”。
　　保申看了鬻拳一眼，心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转向楚文王发问：“不同意借道的大臣，大王可知道是哪几位”？
　　楚文王“啪”地一声，拍了一下几案，语气森寒：“自然是楚国的手下败将。十五年前，巴国特使与楚国特使在邓国境内被一伙强盗所劫杀，楚国与邓国爆发战争，邓国自然不是楚国对手，惨败。虽然楚国、邓国是姻亲，但此战之后，楚、邓两国关系一直较为紧张。邓祁侯同意楚军过境，其实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太后几分面子而已。但是聃甥、养甥两位大臣就是当时邓国统帅，吃了败仗，自然对楚国怀恨在心。这次自然不肯让楚国军队过境。还勾结了实力派大臣骓甥，三人一同劝谏邓祁侯，断不可借道给楚”。
　　保申做事一向谨慎，建议道：“借道之事关系太后母邦，应该同太后商议”。
　　正说着，只听一声：“太后驾到”的传报之声，太后邓曼走进殿内。
　　楚文王赶忙从上首的席垫上起身，给母后请安，待太后在下首左侧的席子上坐好，恭谨道：“母后，二臣正在同诸位大臣商议伐申之事”。
　　邓曼看着眼前的英武青年，颇有楚武王当年雄风，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头一阵欣慰：“伐申之事，母后支持。你父王毕生心愿是‘观中国之政’，如今，你父王未竟事业需要你去完成。伐申既可壮大楚国实力，又能够在诸侯中立威，一举两得。”端起侍女奉上的茶水，啜了一口：“刚在殿外，母后听到大王提到邓国，可是为借道之事”？
　　楚文王皱了皱眉，点头道：“是的，邓国有两派意见，邓祁侯同意楚国过境，但是遭到了大臣反对”。
　　邓曼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大王不必忧虑，母后已经修书一封，派人送与母后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姨母，由她呈给邓祁侯。讲明两国已经一十五年相安无事，又是姻亲，两国交好，于楚于邓都有益处。书信中将厉害关系讲得非常清楚，再加上你的姨母极力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邓祁侯已经同意弹压反对大臣，必定保你顺利往返通过楚国。”
　　楚文王哈哈一笑，将茶盏放到几案上：“如此极好，多谢母后，儿臣伐申可无忧了”。
　　邓曼却无半分喜悦，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忧虑：“知子莫如母，你的雄心和抱负不在你父王之下，母后倒是有另外一层考虑，有一事，你务必答应母后”。
　　楚文王侧首，看到邓曼探询的目光：“母后请讲”
　　邓曼紧紧盯着楚文王半晌：“正如母后在给邓祁侯的书信中写的，两国交好，于楚于邓都有益处。这次大军经过邓国，大王绝对不能扰乱邓国安定，更不能颠覆其邦国，这一点是母后最担心的，你能答应母后吗”？
　　楚文王重重地点点头：“儿臣答应母后，必将信守盟约，母后请放心”。
　　邓曼见楚文王信誓旦旦，放下心来，释然地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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