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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双重保险 ...

  •   云志第一次在工作中出现了失误,他弄错了车间零件的检验标准,导致一上午所有工人的工作都白做了。而且所有做错的零件都没办法返工,原材料和人工出现极大的浪费。上至工厂厂长,下至车间员工,没有不抱怨云志的。
      苏迪和苏珏偏偏在这个时候,几乎是间隔着同时给云志打过来电话。苏迪说苏珏疯了,逼她去新西兰留学,苏迪要云志帮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结婚,结了婚苏珏就不能逼着她去新西兰。苏珏的电话没说特别多,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句:云志,过来陪苏阿姨聊聊天吧。
      工厂的厂长怒气冲冲的来车间找云志追究责任,云志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什么都顾不上,云志脱了工作服,发狂的从工厂里跑出去,一直冲到拥挤的马路上,沿着空旷但挤满了私家车公交车和出租车的大街跑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的时候,云志才想起来,他还能打出租车的。
      然后,云志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里面喘粗气。司机问他去哪里,云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嗓子同时都被某些东西堵住了。

      黄轶飞怒气冲冲的径自推开黄晟铉办公室的门,他的高烧还没退,脸色潮红,呼吸炽热。文森正在等黄晟铉签文件,黄晟铉和文森同时抬头看黄轶飞。
      “文秘书,我要你现在就替安助理办离职手续!”黄轶飞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胸膛起伏的厉害。
      “黄先生……安助理还没到试用期……”文森强作镇定,他没办法说安茉能不能辞职,决定权不在自己,而在黄晟铉。
      “我不管,我现在……不想再见到她,你马上让她走人!”黄轶飞逼近文森,眼神咄咄逼人,似要燃烧的火炭。
      “这……黄先生……我……黄董……”文森大脑一片空白,他组织不出来更合适的词语。
      “我不在乎安助理辞不辞职、上不上班,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因为安助理的辞职,而改变目前的工作状态!你要是正正常常的,我马上就让人事部帮她办离职手续,你要是……”黄晟铉犀利的眼神扫着黄轶飞因为高烧而潮红的脸,他太想看透这个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可惜,五年了,他们父子俩谁也没赢,却也没有打平手,僵持成为最惯常的绝望。
      “我……保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您老人家想要的程序走,您老人家,文秘书,还有我……都不要再为难她,好吗?”黄轶飞俯身在黄晟铉的办公桌上,父子俩的脸从没有过的近距离对视,黄轶飞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他的最后一句话,语气软的就像隔着胶带戳破了圆滚滚的气球后,漏气的气球,难以为继的慢慢泄了。
      “看来你是真在乎安助理这个不相干的人。”黄晟铉看了黄轶飞好一会儿,转头看文森,“让人事部通知她办理离职手续了,但有个条件……”
      “你又想怎么样啊?”黄轶飞愤怒的把黄晟铉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划拉到地上,他厌倦了讲条件,厌倦了这场输赢都不会畅快的父子战争。
      “她好过不好过,全在你!你若不想她有事儿,最好老老实实的做事儿!”黄晟铉嘶吼的声音高过了黄轶飞,他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怒视着黄轶飞,一字一顿的说着,“你知道的,我做事儿向来双保险。”
      “去欧洲之前……我什么都答应您老人家行了吧?”黄轶飞高烧的热度让他迸发不出来更大的怒火,他只能冷冷的毫无惧意的用眼神和表情来对抗黄晟铉的强硬。
      “文秘书,安助理可以不来上班了,让她挂职到他们去欧洲那天!”黄晟铉放低了声音,眼睛看着黄轶飞,话却是说给文森听的。
      “好的,周董,我会安排。”文森平静的应着,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安茉算解脱了一多半,但不知道为什么,文森有些难受,那个浑身上下透着跟你犟跟你犟跟你犟的名不经传的和黄氏集团格格不入的家伙曾经是他的同事吗?那个在中秋节的聚餐会上还救过自己场的笨蛋吗?
      黄轶飞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黄晟铉这才苍白着脸喘息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颤着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小药瓶,笨拙的倒出药,仰头吃了下去。文森慌慌得从旁边的饮水机倒出温水,递给黄晟铉,他心里却更加的感慨,所有的情感都是双刃剑,能割伤别人的,亦能戮伤自己。

      云志气喘吁吁的跑到苏珏家的门口,他的腿都软了。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但云志觉得自己的口袋有千斤重,他怎么都拿不出来那把小小的钥匙,咫尺天涯,最话外的意思其实是,很多人都没办法面对撕破脸的结局。
      防盗门缓慢的拉开,苏珏淡着表情站在门口,竭力保持出来的一种象征性的微笑,额头上花白的发丝扎眼的翘着。云志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和苏珏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客气的像个陌生人一样互相点点头。
      “进来吧。”苏珏拢拢头发,让开门口。
      云志迈着几近筋疲力尽的两条腿,迈进明明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清楚的房间结构,此时却像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陌生。房间被苏珏收拾的跟酒店一样标准的干净,从家具到地板,从窗户到玻璃,从窗帘到沙发罩,从餐桌上的桌布到门口放着的布艺拖鞋,全都大变那样。苏珏身上穿的家居服,也换了新的,颜色嫩嫩的不像是她这样年纪穿的款式。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洗好的水果、点心,还有干果。泡到刚刚好的红茶,透着玻璃器皿湮出琥珀色的醇厚和暖意,就连品茶的小杯子,都小巧的让人心生怜意。
      云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苏珏就站在她的身后,云志却不知道怎么回头面对苏珏,这一切不是他酝酿了二十多年希冀的结果吗?昨晚他还要了苏迪,恶毒的摧残,弥散出最邪恶的神经意识,只为浇灌内心深处压抑到干瘪的罂粟花,当苏珏意识到全部真相的时候,内心的邪恶之花已然盛开,但这份盛开为什么没能让自己全身心的释放呢?在云志的预想中,苏珏是不该这样镇定的,她应该癫狂,应该有杀掉他的心才对,他和苏迪是血脉相承,他毁掉自己的同时也毁掉了苏迪啊,难道这样苏珏也无所谓吗?
      “云志啊。”苏珏的声音平静的响在云志的身后。
      “阿姨。”云志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似的,慢慢的转过来,看着苏珏。
      苏珏手里拿着染头发的盒子、梳子还有相关的配套的小东西,笑着看云志,“帮苏阿姨染染头发吧,不知怎么的,头发说白就白了,熬了几十年,也该白了。”
      云志不说话的接过苏珏手里的东西,苏珏坐到客厅的餐桌旁边,把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放到餐桌的边上,她摆正了镜子和自己坐着的位置,从镜子里刚好能看到苏珏和云志两个人的大部分身体。云志沉默的把薄膜防护纸围在苏珏的脖子周围,以免染发剂沾到衣服上,然后慢慢的脱下自己的工作服,卷起里面衬衫的袖口,胳膊上疙疙瘩瘩的疤痕,长的、短的、深的、浅的,一览无余。苏珏在镜子里看到那些深浅不一赫然的疤痕,她的眼睛眨了几下之后,泪水就顺着眼角无声的滑下去。
      “染发剂这个味道……还真是刺鼻子啊,我一过敏就容易像砂眼那样流眼泪。”苏珏掩饰着情绪,敏感的解释着,“以前上语文课,苏东坡不是写什么多愁应笑我华发早生吗?其实人啊,愁不愁,头发都得白,云志,你上学的时候,还有苏东坡的那首词吗?”
      “有。”云志低着头慢慢的在附赠的小碗里用染发用的小刷子搅着黑色黏稠如膏状的染发剂,调匀了染发膏,云志小心翼翼的在苏珏前额上翘着的灰白头发慢慢的刷着。
      “人这辈子,怎么过都过不去命……我们不和命争,凑合着过日子好不好?”苏珏有点儿像自言自语,又有点儿像在跟谁商量似的说着话。
      “我凑合了二十七年,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正常的,昨天比前天痛苦,今天比昨天痛苦,明天还会比今天痛苦,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不再重复一天比一天痛苦的答案。”云志专注的染着苏珏灰白的头发,虽然任何一个答案都是他没办法原谅的,但至少能递减苦痛成幂次方的增加速度,迂回和间歇式的停顿豁然就是终止某些情绪的蔓延。
      “云志啊,我有个姐妹,她年轻的时候……命不好,特别的不好,不好到你永远都想不到的地步……”苏珏略低了头,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无声的滑落,苏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就把生的孩子送了人,真的是不得已……”
      “不得已到什么程度呢?”云志染发的小刷子的膏剂浸淫到他修长的手指头上,黑墨色的黯淡,云志冷淡的从镜子里看着苏珏避开的眼神。
      “没办法说的……如果……如果这个孩子现在找到我姐妹了,我姐妹就很想知道,她能不能和那个找来的孩子……不问过去只看将来……重新一起过下去呢?”苏珏颤抖着声音,她豁出去似的抬头看着镜子里眼神犀利的云志,“云志,如果你是那孩子,你能原谅我姐妹那样的母亲吗?”
      “那苏阿姨的姐妹这些年有没有去找过那个孩子?有没有努力让那个孩子感觉到一丁点儿的温暖?”云志盯着镜子里苏珏的眼睛,他的情绪起伏着,如他的呼吸。
      苏珏愧疚的避开眼神,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话。
      “如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母亲,她根本就不配做母亲!”云志冷冷的说着,他手里染发用的板材小刷子被手指头弯的不成样子。

      安茉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撸胳膊挽袖子,把黄轶飞之前买的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扔掉。吃不完的那些,被陈妍放到了冰箱,安茉也都从冰箱里吧蛋糕面包饼干什么的统统拿出来,一起丢到了垃圾箱里。陈妍还想把安茉没来得及扔的东西再装回冰箱,被岳小芝啪的打了手。
      “小茉,你手腕怎么了?”岳小芝狐疑的凑到安茉身边,看着她两个手腕上隐约泛出的淤青痕迹。
      安茉不搭理岳小芝,她愤怒的撕扯着地图和星座运程,还有该死的报纸。安茉都纳了闷了,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扔掉这些破烂东西呢?
      “黄小狼……她强暴你了?”岳小芝很突然的抓住安茉的手腕,情绪激动起来,却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安茉恶狠狠的甩开岳小芝,她讨厌岳小芝很多事情都看的半真半假,就算没完全说对,至少也能猜到七八成。陈妍僵僵的站在原地,但她脸上的表情也是在听到岳小芝的推测后变得无比的愕然。
      “你胡说……”安茉想辩白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文森的电话,安茉犹豫一下,想着肯定是催她上班的,“文秘书,我感冒还没好……”
      “安助理,你从今天开始都不用上班了,但薪水会照发给你,一直挂职到黄先生去欧洲那天,到时候你来公司办理下离职手续吧。”文森在电话里的话莫名的透着伤感。
      “真的?”安茉感觉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是上帝派了个天使来救她?安茉激动的有点儿语无伦次,“太谢谢你了,文秘书,我请你吃饭吧。”
      “你不用谢我,其实是……”文森在电话里的声音吞吞吐吐的。
      偏偏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不轻不重,但很有礼节性的节奏。
      “这个王八蛋!我帮你收拾他!”岳小芝抡起沙发旁边的新买的按摩器径自冲向门口,她一直用那玩意儿乐此不疲的锤腿和后背。
      “文秘书,我回头再打给你。”安茉挂断电话,无所谓的站着,她突然很希望岳小芝用按摩器抡到黄轶飞的头上。房门被拉开,岳小芝抡着按摩器一边嚷一边要打,“黄小狼,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小茉不喜欢你,你就人面兽心是吧……”
      戴安拎着水果篮笑吟吟的出现在门口,岳小芝手里的按摩器差点儿打到她头上。戴安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岳小芝差点儿刹不住车,踉跄着站住。
      “安茉是住这里吧?”戴安心有余悸的退开两步,探头朝房间里面看,看到呆若木鸡的安茉,还有像个塑料模特人的陈妍。
      “戴安姐,你怎么来了?”安茉回过神儿,她快步走到戴安面前,拉开岳小芝。
      “好些天没看到你,就想过来看看你,轶飞这段时间没找你麻烦吧?”戴安熟稔的拉着安茉的手,上下打量着,看到了安茉手腕处的淤青,惊讶起来,“天,你的手腕怎么了?”
      岳小芝狐狸一样的眼神,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着戴安。陈妍开始悄无声息的收拾安茉扔了一地的东西,她的眼角也有瞥着戴安。
      “没事儿……”安茉慌慌得放下衣袖,拉着戴安往外走,“戴安姐,我们出去聊吧,家里乱。”
      戴安笑笑,把手里拎着的水果篮放到客厅的门口,客气的朝岳小芝和陈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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