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血族）》胡斯

2、第 2 章

　　03
　　芝莱特来到阿帕忒第一音乐学院的比赛会场时，从大厅门口到学校的大门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那些都是刚入场的音乐学院的学生。而在四周的树荫下，草地上甚至场馆的角落里，是一群兢兢业业的记者。他们在冰冷的天气里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对镜练习。
　　阿帕忒第一音乐学院的比赛不是每年都有的盛事。这项比赛选拔的是最优秀的时间旅行者，第一名将会得到时间旅行的机会，在年表上的各个时代自由跳跃。
　　历史背景下的不同文化早就不同时期的音乐体裁与风格。这对于一个优秀的音乐人才而言是最好的锻炼机会。
　　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即使不能最终获奖，被阿帕忒承认的演奏者这一身份，也将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是帕瑟斯替她报名的比赛，以她的资质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困惑。
　　“同学，你在发什么呆呢？”
　　有人轻拍了芝莱特的肩膀，芝莱特这才回过神。
　　“我只是有点紧张，今天来的人好多啊。”芝莱特轻轻抚平胸口，一边四下张望，露出几丝担忧的神色。
　　“不用紧张，就当作是平时的练习吧。如果你实在紧张的话，就试着深呼吸，应该会很管用的。”
　　芝莱特看了看女孩子扛着的乐器，一时间认不出来。
　　“这个是？”
　　“箜篌。就是竖琴，中国古代的一种乐器。你不太了解也是正常的。”女孩友好的解释道。
　　“箜篌？”芝莱特小心的上前细细观察，问道：“可不可以抚摸一下？”
　　女孩子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当芝莱特的食指触碰到第一根弦，它顿时发出一阵仿佛令人耳鸣一般的嗡嗡响声。
　　“啊！”女孩子惊叫着夺过自己的乐器，一边涨红了脸，“对不起，它不应该会这样的。”
　　芝莱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想应该是我的问题。”
　　箜篌是上古的神乐器，它的构造自然是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精华。无论是哪一根弦，都能与天地间的任何有生命力的事物沟通。
　　难道因为他的缘故，才使她也失去了与这种神乐沟通的资格？

　　女孩子不自然的看了芝莱特一眼，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临到比赛前五分钟，所有参赛选手才知道自己要表演两种乐器，并且最好能够在一首曲子里同时进行。这无疑是个刁难人的题目。

　　芝莱特倒是不怕，别说是两种，就算是七种八种她都能够演奏。只不过是选曲的问题。

　　“别出声.”突然一阵浓浓的麝香之气传过来，芝莱特还来不及出声便被人连带着手上的长笛“挟持”到了更衣室内。
　　背后的男人刚松了一口气，外边就开始不得安宁。

　　“御迦珩！你出来，不要以为你躲起来就可以摆脱我！”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更衣室外所有人的注意。
　　芝莱特好奇的想要掀开帘幕张望，却被背后的男人抱住了手臂。
　　“不要出声，算我求你，你知道她有多麻烦吗！”明明该是威胁的话语就这样变成了抱怨。
　　芝莱特点点头，他就松开了手。
　　只不过一瞬间对方就捂住了她的眼睛，他身上的气息很浓郁，芝莱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溺毙。
　　“她过来了，该死的，都是这气味惹的！”
　　他的声音很清澈，就好像小提琴忧伤的低语，只是更多的，有一丝毫不在意的洒脱。
　　芝莱特很好奇这样的人拥有怎样的一副表情。
　　帕瑟斯除了冷漠就是淡漠，天生的一张贵族脸蛋，面无表情，让人从心底畏惧。当然他睡着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慵懒的像一只猫咪。这是芝莱特暗地里的评价，帕瑟斯自然是不知道的。
　　正当女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之时，芝莱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动作，她脱掉了刚换好的礼服，露出一半的肩膀。
　　帘幕在同一时刻被拉开，芝莱特的身后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踪影。
　　“啊！”适度的惊叫。
　　“对不起。”女孩子有一张精致的脸庞，但是稍显刁蛮。连道歉都带着难以让人原谅的高傲尾音。

　　女孩子很快就离开了更衣室。原本不见的男人却又从天而降。
　　他毫不避讳的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嗅了嗅，疑惑道：“你身上为什么没有被麝香味熏染到？不过这是什么香味？真好闻。”
　　芝莱特被他的无礼激怒，她从未这样被男人轻薄过，何况是这样一个拥有漂亮容貌的陌生男人。印象中，倒是经常抱着帕瑟斯午睡，可是那个家伙的表情也不会这样——
　　简直就是无赖！
　　芝莱特恼羞成怒的推开男子的脸颊，快速的拉拢背后的拉链。接着才翻了个白眼，快速的冲出更衣室。
　　“等等！”男人在背后追上来。
　　芝莱特可不想成为后台所有人的焦点，她在更衣室门口停住脚步，忽的转过身，却猝不及防的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对不起，是你忘记了长笛。”男人低下头来，充满笑意的来看她羞红的脸颊。

　　“咦，这里竟然有钢琴！”他把视线落在了墙角，芝莱特这才发现那架落满灰尘的白色钢琴。
　　“阿帕忒啊，这里也曾是我的梦想。”
　　芝莱特诧异的抬头，发现此刻他年轻的脸庞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忧伤，明媚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沉静。
　　她微微上前，触碰他轻轻颤抖的睫毛，不知为何竟然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对方的嘴唇轻轻勾起，缓缓的他低下头来，炽热的金发和幽兰的眸子在橙色的背景下更显张扬。

　　04
　　镜子——碎了。
　　帕瑟斯已经无力再看下去。虽然早知道很可能还会是相同的结局，可是竟然依旧鬼使神差的做了愚蠢的事情。
　　他躺在那张老旧的长椅上，右手边的茶几上到处是震碎的陶瓷片。他气疯了，可却无可奈何。
　　上一次，他明明有权力惩罚她，却最终选择了宽恕。
　　这一次，却再也找不到惩罚的理由了。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不是吗？
　　将她从同类的手中救下，将她带回家细心抚养，交给她想要的一切，甚至抽出宝贵的黑夜来陪伴她进入深沉甜蜜的睡眠。纵容她学习喜欢的音乐，送她去最好的音乐学院。甚至——同样救活了自己的情敌！
　　如今，那两个人重逢了，结局很快就会圆满。
　　可是他，却又得带着麻木的伤痕继续孤独黑暗的永生之路。
　　他闭上眼睛，遮掩去所有被撕碎的期许。
　　他在黑暗中蹲坐着，慢慢的埋葬早已死去的爱情。

　　门突然被人推开。只一瞬间的光亮落在他身上，虽然灼热，却再也刺痛不了他的身体了。
　　没有什么能比心更痛。没有什么能比背叛所造成的伤口更严重。
　　“你怎么了？”切奇卡关切的上前，满室的狼藉落入眼底，他便明白了一切。
　　“忘记她吧，她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切奇卡蹲下身轻轻抱住对方同样瘦削的身躯。

　　他一直都是那一族里最强大的，他见识过他撕碎猎物时的场景，就好像一幅绝美的画作。漫天的绯色随着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
　　他曾经惧怕甚至憎恨过他，却最终被他的执着动容。即使执着的对象是自己的妹妹。

　　他要求过他将自己也变成黑暗一族的一员，帕瑟斯却坚定的拒绝了。
　　“为了她，你也不该这样堕落。”这是他当时说的话。
　　可是他很想反驳。

　　为了你，我才甘愿永堕黑暗。
　　帕瑟斯身上散发的光芒，是暗夜中最致命的罂粟。

　　“切奇卡，我想我真的老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欺骗自己，就不该相信我和她之间会有真正对等的爱情。”
　　切奇卡抱着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可是，我依旧很疑惑，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心仍旧会和第一次一样悸动。”
　　切奇卡的身体顿时僵了僵。
　　“不过，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有些东西，真的是无法逃离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