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尘别》白露零

3、章二 浪迹

　　苏清再醒来已是几日以后的事了，她缓缓睁开眼睛，浑身有说不出的乏力，而后她又想起那堆骨血，那真是爷爷么，不，一定是看错了。
　　可她自小跟在苏年鹤身边，对药物，毒物俨然很是了解，那像极了用了化骨粉的惨状。
　　想着，苏清怀抱着双膝留下了眼泪。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慕容恒远进了来，他看到苏清坐了起来，便缓缓走向前，“你醒了。”
　　苏清将脸别过一边去，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掉，爷爷终是死了也没留下遗骸，先是父亲，再是娘亲，然后便是爷爷，身边所有的亲人一个都没有留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像爷爷这般好的人，怎么会……。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飞来横祸，这不过是常事罢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慕容恒远坐在黄木大的床沿，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苏清，“我叫小二帮你热了粥。”
　　“谢谢。”苏清摸了摸眼角的泪，她现在也是孑然一身，世上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
　　她缓缓下床，身体还是虚虚的无力，慕容恒远将将小葱粥送到她面前，那粥伴着清香，微微冒着热气。
　　她突然蹲下身来，放生大哭。
　　他立在那里，蓦然不动，眼下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失去亲人的痛楚，只有自己的感觉是最刻骨的，一如当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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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苏清身体无大碍后，两人便开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风餐露宿，相依为命。慕容恒远原本从云浪山上带下的盘缠也是有限，他们不得不自己开始讨生活，苏清懂医术，从小自己便跟着爷爷，且自己又爱看医书，那看病救人的技艺也是颇好，而慕容恒远耍得一手好剑，有的时候，苏清总是想让他去卖艺，可是慕容恒远沉着一张脸怎么都愿不答应。
　　这是两个原本毫无交集，性情南辕北辙的人，却因为苏年鹤的死交接在一起。
　　一个是深藏，而另一个却是明亮透彻。
　　有的时候，苏清总是搞不懂慕容恒远，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她与他离得是那么地近，思绪却令人感到费解，自己像是他围城之外的看客，而城门外写了“闲杂人等休得入内”。
　　而他却将苏清尽收眼底，那双眼似是要把苏清的一切看穿，这便是苏清心中最为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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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慕容恒远，你到底什么来历啊。”有的时候苏清总是找尽各种机会探得他的身世。
　　但每每，慕容恒远总是回答的滴水不漏。“这你无需知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大好处，而且姑娘家家的可千万别学人家长舌妇人。”
　　苏清总是懊恼着快步超过慕容恒远的行走速度，然后便是不跟他说话，继而又忍不住又与他说话，这样周而复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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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国皇城将军府，姜尚卿的爱子姜羽将与宰相之女许繁缕拜堂成亲，
　　大将军府红灯高挂，红帐高悬，往来宾客熙熙融融。
　　“姜大人大喜。”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贯穿大堂，除了姜尚卿以外，众人皆作揖。
　　“倒不知国师大驾本府，老夫和犬子真是荣幸之至啊。”姜尚卿满脸喜气的迎了过去。
　　只见国师好生潇洒，外表刚毅果敢却不失俊俏风华，看上去便是四十的光景。
　　“姜大人多礼，贵公子与许宰相千金喜结连理，齐某岂有不来的道理。”齐云宣的眼里尽是冷意，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老爷，新娘已到，该行拜堂之礼了。”下人匆匆来报。
　　姜老爷在大堂的红木椅上坐定。
　　“新郎，新娘到。”只见将门虎子姜羽领着装扮华美细致的新娘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悲喜。
　　正要行礼之时。
　　一个悠远的声音传来，“且慢。”
　　恍然间，一个白衣男子从屋顶飞身下来，他身后是两个蒙面的女子，他也蒙着半张脸。但是此人身姿潇洒，大家一时惊叹。
　　“来人，将刺客拿下。”齐云宣一声，大家回过神来。
　　“我并非刺客，自是故人来罢了，只是本公子有一习惯，本公子用过的东西，必然是不要了也不会让他人染指一根指头的，你说是不是，繁缕姑娘。”
　　许繁缕在红锦帕中听着这个声音，曾在她耳畔温柔低语的声音，而今那深深地嘲讽和冷意向她无尽地袭来。
　　她的思绪飞扬出去。
　　那日画船亭内，那段偶遇，那绝世的容颜，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那凤眼飘渺宛若星辰，许繁缕只是感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男子，却让女子羡煞。那美貌中是男子的英气，巧妙地融会贯通。
　　许繁缕也不知为何渐渐心系与他。
　　为何直到将自己的所有交付于他，与他翻云覆雨，沉醉在他的怀里。
　　她问可否带她走，他捧起她秀美的下巴，轻语，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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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繁缕在笑了，她不怕姜羽知道自己失了清白，她只是喟叹，于她是刻骨铭心，而于他不过是黄粱一乐。
　　“你胡说什么，来人还不给我将他拿下。”姜尚卿大手一挥，如今的日子，怎容得眼前这个蒙面人造次。
　　众人皆一片茫然，这场混乱的局面，完全不知道这个蒙面人到底为何而来。
　　上来的兵卒被一旁的两个女子三四下便打晕了过去。
　　“哦，想来，繁缕姑娘还未将我与她云雨情深告诉她未来的公公与夫君啊。”那个男子缓缓走向许繁缕，许繁缕一个激灵，她仿佛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衣裳一般耻辱。
　　“你胡说什么。”姜羽瞪着怒气的双眼，虽是政治联姻，但也不容他这样使得姜家许家受辱。
　　“本公子句句珠玑，想来是想告诉姜公子一声，我碰过的女人，你休得碰，就算我不要了，也不会扔给任何人。”那个人发出一阵讥笑。
　　大厅里一片哗然。
　　“你这小儿，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姜尚卿一掌上去，不料被他轻易化解，姜羽立马扶住父亲。“此事怎是你信口雌黄便可的。”姜羽厉眼看着他。
　　“朝为行云，暮为云雨，繁缕姑娘胸口那红痣在下真是铭记于心。”他露出的嘴角默默上扬，却透露着丝丝凉薄。
　　“够了。”许繁缕揭开锦帕，圆润的脸因为羞愧愤怒便得微微颤抖。“何故苦苦相逼，说好彼此相忘，何故如此逼我，我是失身于你，就当我瞎了眼，以为你会真心待我”
　　许繁缕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我这污了的身子，今时今日怕是没有颜面存活在这世上。你好狠的心。”
　　大厅里像炸开了锅，难道这个蒙面男子所言非虚，齐云宣的嘴角划过一丝窃笑，默默地看着这场好戏。
　　姜羽突然上前，握住许繁缕的手，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必是羞愤难忍，但是姜羽知道，现在需要保护的是许繁缕，即便没什么情爱可言，但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子的身家清白被污无疑，必是奇耻大辱。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给我出去。”他的眼里闪现着坚毅。“不然我姜羽定是要不客气的。”
　　“还未拜堂，有哪来的夫妻之说？”那个蒙面公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许繁缕先是一怔，继而又甩开姜羽的手，她突然跪在姜尚卿的面前，“姜世伯，是我许繁缕对不起姜家，来生做奴为婢，必是要补偿姜家今天这份耻辱。”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许繁缕一下抽出姜尚卿的佩剑，雪白的脖子上鲜红的血痕，鲜血流淌出来。
　　姜羽上去扶住姜繁缕，自始至终在她死亡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都死死地看着那个蒙面的男子，只是那个男子对她的死丝毫没有动容，反而轻轻笑道，“原来许姑娘是忠贞烈女，看来本公子也得回去了。”
　　“休得走。”姜尚卿将带血的剑挥向那个蒙面人。
　　但是那蒙面男子武艺高强，轻轻一飞身，便与那二女子出了大厅，“这是本公子送与姜将军的见面礼。”笑声渐远，众人冲出去，他们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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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静谧，皇城郊外，寒风透骨。
　　一叶轻舟漂浮在玉墨湖之上。
　　“哈哈，今日，阁下唱的是哪出，真是让在下好生觉得有意思。”
　　俊美无暇的脸被半遮着。“自是对国师百益而无一害之戏。眼下，许家和姜家再无联合之可能，至于许文焕”他举起棋子，赌住了对方棋子的命门。
　　“如此女儿，他还有何脸面在朝堂之上。”他笑的无比鬼魅。
　　“阁下好计谋，可见子阁下如此风流倜傥，天下女子哪有不动心的道理，许繁缕死在阁下的计谋之下，倒也死的其所。”齐云宣脸上有些许淡淡的杀气。“倒不知阁下为何而来，何故要帮我，又是什么身份。”他缓缓落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唇边是一抹试探的笑意。
　　“各取所需而来，各得所需而散。”
　　“哦？”齐云宣抬起头，“这自是甚好的。哈哈哈。”
　　旋即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