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颜》宇落天堂

5、五

　　（五）
　　“我现在才知道，那喝醉后的感觉很象故人来”
　　-----------------江飘 （似是故人来）

　　张猛很久不敢去找重杉，让张颜带话过去，他这辈子没脸见重杉了。那天，他看重杉的表情有些凶狠，以为他要报警。急了，想把他打晕后可以先软禁在家里面。

　　重杉哭笑不得，人担惊受怕的时间长了，脑子会出问题。

　　秋天的风吹遍了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那一次次的离去，要有个温暖的相送。重杉看着远处参加葬礼的人们，想起大学笔记本上面的一幅插图，上面写着：说好秋天就回来。伸手拍去肩膀上面的叶子，转身离开。他并不惊讶看见张颜站在远处注视着自己。两个人相互看看，并肩走出墓园。

　　很长一段路，都沉默着。
　　“为什么跟人家说你有事情，又一个人偷偷在远处看。”张颜看看天，撇了一眼重杉。
　　重杉低头走路，踢路面上的小石子，说：害怕呗。
　　说着，想起了什么，重杉问道：你不干了？
　　张颜点点头。
　　重杉有点儿埋怨，说：“我不会报警的，什么人。”
　　张颜突然笑着摸摸重杉的头，说：不是因为你。
　　重杉被突然带着温度的抚摸弄得脸红，有些明白，还是好奇：那以后呢？
　　张颜耸耸肩，轻松的说：闲着呗。

　　重杉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逃跑？”
　　张颜也停下来，微笑的看着他，平静得说：等能跑的时候跑吧。

　　叫李大田的护工辞职了。叫张颜的男人跑到云南去散心。叫张猛的男人因为心虚一直没有出现。重杉的生活变得死气沉沉，每次经过走廊拐角处的时候，会想起李大田曾经在这里摔得人仰马翻，快意的笑了，突然又失落了。重杉觉得活着真费力气，一颗心整天看着走廊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

　　两个月了，兄弟两个都没有消息。快到年终，重杉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把所有的养老保险和住房公积金拿出来对对，保险公司的人也找他吃饭，秋天后一直没有带隐形，就架着幅银边的眼镜，恢复着一个老习惯，下意识的推推鼻梁上面的眼镜架。

　　冬天的贺兰山温暖的让人伤感。小猫那天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羽绒服，开玩笑的拉扯重杉身上的黑色短尼料大衣，说他人如果能长得硬朗些，倒是可以装个保镖的样子。重杉来来回回看着贺兰山的人，新面孔或者似曾相识的。张颜离开的时候说要是回来了就到贺兰山来找他。

　　重杉喜欢人在午夜微醉的感觉，可以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断点相结合的样子。靠在酒吧外面的木头栏杆上面，眯起眼睛点一根烟，慢慢的抽，深深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他不是没有想过久别重逢的人会怎样笑着看他，可是真的看见张颜映着霓虹的笑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还是打了一个机灵。

　　张颜的脸因为冷空气有些发红，笑盈盈的看着重杉，说：眼镜呢？
　　重杉把眼镜从兜里面拿出来晃晃，打量他，2个月没见，人清瘦些，头发长了些，竟然还攒了些短短的碎发。
　　张颜笑了，说：不戴眼镜儿能看清楚我吗？
　　重杉点点头，说：能，要是近点儿就更清楚了。

　　酒吧里面隐隐约约的音乐渗透到空气的缝隙里面，两个接吻的人想抱得更确定点儿。

　　你的眼睛特别大
　　tonight
　　看着镜子里的我
　　心里的话不敢说出来
　　会不会解脱 tonight
　　ye I wanna cry I wanna cry
　　直到你明白
　　我的全世界停在tonight
　　I wanna try I wanna try
　　有没有未来
　　不准谁遗忘变坏tonight.
　　---------------南拳妈妈 tonight

　　重杉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像个败类，人家在耳边一句：你带眼镜的样子挺性感。就将尊严揣兜里面，轻易把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带回了家。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经常换地方的缘故，张颜躺在重杉床上的时候，表情得意清闲。重杉这天晚上发现，张颜和张猛虽然粗看很像，细看还是不一样的。张颜看起来更严肃，耳垂要比张猛的厚些，含在嘴里面的时候像一块儿软糖。

　　酒随着汗流出来，人还是轻飘飘的。重杉低声笑起来，张颜问他笑什么。
　　重杉想想，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句话，原来，那喝醉的感觉似是故人来。
　　张颜也笑了，问他：你写的？
　　重杉哈哈笑起来，翻身抱住他，说：怎么可能。管他谁写的。

　　这天夜里，重杉睡得有些喜悦，是恋爱初期的感觉。自己跟自己哼着：I wanna cry, I wanna 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