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白渊的番外：骄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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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这样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可这样势必被白泠发现她的存在。白泠迟迟未将力量传给女儿，或许是因着那是让人厌恶的我的女儿的缘故，或许也因为她心里还是记挂着那个天算预言。我的一时无措，让她知道了“异女”的降临，谁知道那腐朽的脑袋又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正踌躇间，收到了上官翎的联络。
上官翎的野心不小，早在我初登皇位时就和我热络。我收了他财物美人，也只是放在白水宫里作摆设，而我各种毒药，却不知给他派了多大的用场。我让他先替我收留青青一阵，因着我淫奢的“美名”，他还以为这只是我众多情人的其中一个，也不甚在意，可当他看到青青，却直了眼睛，声称要认作义女。
若被他认了义女去，那我算什么？
“我尚且还没有给人当儿子的觉悟。”
当我冷着脸说出这话，他也不恼，说：“白王若是有意要这女子，那鄙人更要尽份心力了。”
他所说的尽心力，也就是将青青变成月如，成为月王失散多年的女儿。
月如这个名字我喜欢。而且，若是公主身份，他日作我白王妃也不算过分。我点头默许，却没发现上官翎的眉角间，那严重的阴谋味道。
回了白水一趟，面对着那破败不堪的局面，心下又有些烦躁。我真要为了个女人，在这么多无关的人心里“重新做人”么？习惯随心所欲，冷眼待世的我，要从哪里开始改变？
越来越恼，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无谓的想法，就等着上官翎那边的计划，将青青变成月如的计划。走一步是一步罢，就当游戏，胜负不是最后才定么？
闲着无聊的日子里，却发现扔在角落的鱼透镜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身影，然后我看见了久违的弟弟——白溶。
他还是独角神兽模样，看来封印没有解开，而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地方，应该就是白泠布的结界。那傻女人是怎么闯进结界的？难道真是天意决定，我发现的结界口，正好是三个地方的联接点？如果这样，那命定的“异女”，就不会是月如。
心里有小小的快意，我乘兴做了些事情，也就是打听火国的情况，准备伺机而动——在白泠动之前，先发制人。
多年的孤寂让我成为了自私懒散任性无情的人，可这并没有磨损我的头脑，我决定从两个孩子下手——虽是我的孩子，可白泠和我如此互相厌恶排斥，我又怎会喜欢那两个小毛孩，他们于我，比身边这些无关者还要无关紧要。
火王是个痴情种子，看来也很有担当的样子，可他太笨，笨到连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认出来，还对白泠那个心系别人的女人百依百顺，恩宠有加。追着女人跑的男人，只能让我嗤鼻嘲笑。
那时的我又何曾料到，女人是种比精灵还鬼的异类，就算是我，终究也还是低下了自以为高贵骄傲的头，被欺负嘲笑得还心里乐滋滋的。一物降一物，月如生来就是降我的罢。
重新见到月如，对白泠的毁灭计划也顺利展开，这本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月如对我，却再也没有那一晚的笑。半年的时间，她又似完全变了个人，那冷然沉稳，连我都要汗颜。
对着她的冷言冷语，若即若离，我骄傲的心发作，也戴了厚重的面具回敬她。一来一去，竟发展成了那样诡异的关系。她是我唯一看得起也看得入眼的人，我欲放不能，欲侵不得。不知我在她眼里又是如何，她每每疾言厉色，却又在我的随意挑逗下热情似火；她次次布局严谨，却又时不时要脆弱依赖我的帮助。月如如月，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两个人都如那骄傲的孔雀，开屏斗艳，却决然不肯先往前踏一步。
知道她决定嫁给银羽，我心里不是没有感觉，可那一夜夜的情意怎能作假，直觉里她还是离不开我，会留在我身边。所以陪着她，在暗里和上官翎周旋，声称却是因为她助我捣乱了火国——久而久之，连我都要忘记自己捣乱火国的初衷。
一直到那个傻女人出现。
天知道当我听到月如对她讲述她对银羽的一见钟情时，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奇怪感觉。想成全，又很是不甘，想破坏，又于心不忍。这段日子，银羽的才明如雷贯耳，我却没法鄙夷，只能由他如针般在心里扎着，极是不爽。我在短短时间里成为鱼夫人，一半是因为善舞母妃的耳濡目染，一半却是因为对银羽心存骄傲不服。对于那些我鄙夷的人，我自懒得去计较，可是银羽不同，他让人不服不甘，但又有迫人前进和激人斗志的力量——就是无赖如我，也不得不认真一回。
傻女人却是完全没有发现银羽潜在的力量，或是她不信任这个短短几月的情人，或是她心疼月如，她根本没有搞清楚自己倒底要什么，只会盲目无能地为别人做她认为好的事情。既然如此，就让她救出我那可怜的弟弟，正好如我般证实预言的不可抵抗，看她会受到怎样的打击。懦弱如她，或者会痛不欲生？
轻嘲掠过嘴角。我一直带着鱼透镜，白溶的样子一直在里面。从他亲手送走这个命定的女人，到他为这女人日渐消瘦，然后——今天晚上，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结界壁，头破血流，甚至连鱼透镜都出现很多裂缝。他果然还是如他当年一样专情执着，那个傻女人于我如草芥，对他而言，却是可以用命来抵。
心里又泛起一丝撼动的感觉。一直以来，白溶都让我有无法企及的感觉。即使我懒散，一副无谓的样子，也不能如他超脱淡然；即使我固执，有着不达目的不停手的狠绝，也不能如他执着专一。我的心里，有卸不去的阴影，永远没法如他一片光明。
如果换作我和月如，又会如何？
月如是断然不会为了我而舍弃什么的吧？当前的一切，都是她点滴谋划而来。而我，我会为了月如做到什么地步？呵，我连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都不曾做到也不愿去做。区区自尊，于我们两个，却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而这傻女人也让我微微侧目。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吃下药丸，一点不同于前先的矛盾犹豫。是了，先前是不得不分离，而现在可是为了重逢。她身边的人，为何个个都能如此重要？不知道被重视珍视的感觉，会是怎样呢……
然后还有扑上去为月如挡刀的她，那是哪来的勇气？我从没有为谁挡刀的觉悟和习惯。即使是月如，将她所受的苦移到我身上由我来承担这样的无聊想法，我也从未有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若不愿，可以另想办法扭转；若无谓，那就随他去罢。
我于世界随心所欲，于人也是。可是那一刻，我却对那女人存了小小感激，心里却是别扭的不肯承认：她倒是替我省了些力气，月如若是挨了这刀，身上可就难看了。
若是被现在的月如知道我当时的想法，还真不能保证她会做出些什么来，所以，我是肯定不会让她知道的。唇边勾起一抹得意。不知不觉，如今我的笑，已经完全找不到原先那样的嘲讽感觉。
直到月如悄然离去，不知所踪，我才明白，有些事情，错过了也可能会无法挽回。
依我所能，竟也无法打听到她的消息。
我在白水宫里日益焦躁，有时甚至会产生掐死那失踪女人的念头。
这时却收到了银羽的传信。
他没有以月王的身份来传信，却是派遣了行事最疾速的月狐探，信上寥寥几句：“雪月在东海岸，如若想念，可往那片地方寻找。”
署名也不是月狐的印记，却是简单一个字——释。
那是他在傻女人面前的称呼，这我知道。那他做这件事，也是因为那傻女人么？就算到如今这地步，傻女人还是念着月如，还是想要护着她么？
突然就有愧疚感觉。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的我，居然因为那个又傻又蠢的女人产生了愧疚和不如的感觉。我和她，同时被那个笑魅惑，同时掉进阳光的漩涡，她陪伴了十年，得到的同时好歹也付出了心力，而我看了十年，却只有索取，只想得到。
久久看着那署名“释”的信，我突然跳将起来，提笔飞书。
我想你了，月如。
不是想要，而是想念。
连夜去到月国，找到月国最大的商盟，将那码得很高的一堆纸，还有十年来看着鱼透镜画的那些画尽数托付。一掷千金，只要求将这些张贴在东海岸每个小镇的市集中心。若有人见到图中女子，只需让她看字帖，便可得到重金酬谢。
月之东海多渔人，生性耿直良善，该不会对她有所作为，而且，他们也不敢——因为我同时放话：如有冒犯，定七窍流血而亡。
如意料中的很快找到了月如，却意外的发现，她又变了。
还是那么聪灵，却多了点精怪；还是那样骄傲，却多了些轻松；还是会有脆弱的时候，可看上去却像撒娇——而且还是故意的。
这女人怎么了？我经常愕然的看她一会儿妩媚一会儿清纯，一会儿不可一世转眼又如小鸟依人，却又觉到丝丝甜蜜——因为她只对我如此。
冰融花开，那明媚的颜色，不是满目皆是的莲，而是青色的梅，衬着骄阳，尤为出众。
曾装不进任何人的眼里，却不知不觉留驻了那抹青色的身影，除了她，再无其他。
我不是好事者，世事外人于我无干，所以，白水是我给她的礼物，她爱如何折腾都随她愿；我亦非有情人，不会爱屋及乌，所以，她的那些朋友，有她管着看着就行，我也懒得插上一脚，去博取什么好的印象；我更非善类，所以，若有人犯我，那或看心情还可得救，若有人犯她，则绝对命如草芥。无用的即是废物，无关的连废物都不是，此本真理，何须伪善——不过，这话还是不要给月如听到的好，因为她管我最多的，也就这点了。
远处有袅娜的身影走来。
今天是鹅黄上衣配青色纱裙，比之昨日的梅红淡青，又是另一番风味。
一边猜想着这不怕麻烦的女人今天会梳什么样的发型，一边掩了细眼，勾了薄唇。
天上地下，三国天下，我得月如一人，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白渊的番外：骄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