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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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有一把清澈的声音，那个我曾经很迷恋的声音，不停的叫着“小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很让人怀念的遥远的往事。
梦里还有甜糯的桂花香，那个带着香气的人，总是为我擦汗，喂我吃药，却很少言语。
梦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琴音，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若即若离。
多想就这样沉浸在梦里，让人流连的梦啊……
可是，一个狠狠的巴掌把我扇醒。
“不要装睡。别以为你一直睡就可以把欠我的债逃掉。”
她打得我真的好疼，疼得没法忽略。
这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这个总是让我很无奈的声音……
“黛黛，你怎么可以打公子？”
阿沐也在么？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他了，不知他和黛黛，究竟怎样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脸由模糊渐渐清晰。
是秦铭。
“小希，你醒了！”秦铭捧着我的脸，一副激动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老大的风范！我扯扯嘴角，很想损他一句，却发现喉咙干涸，别说讲话，连吁口气都觉得困难。
黛黛的脸阿沐的脸也马上出现在上方。
“被你打醒了？”阿沐一脸惊愕。
“醒了不就得了。快端水去。”黛黛看我一眼，那眼里明明有担心和欣喜，却什么也没说，拉着阿沐走开。
我只能无言地看着秦铭。
秦铭薄薄的嘴唇张了张，又紧紧抿起来。
差点忘记他失忆的事情了。还是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没容得我多想，那股让我安定的桂花气息就飘然而来。
景祺有些憔悴，他轻轻唤了声“希”，就在我身边坐下，拿着调羹舀了一小口水喂我。
一连喝了十几口水，我看着景祺的蓝眸变得幽深，知道他又“情绪高涨”了。我对他笑，轻轻的说了句：“我饿了。”
景祺的笑容漾开，还是那样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希，想吃什么？”
景祺的声音还是那么涩——我睡着的时间里，他肯定没说几句话。
“除了马肉，我什么都吃。”我想挤挤眼睛，最后却因为没有力气，变成了眨眼睛。
但是景祺还是会意的笑了，顺带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去买。你等我，希。”
一头蓝发拂过，景祺往外走去，不知怎的，我觉得他的脚步有些蹒跚。
这些天，他一定累坏了。
小吃街上的大婶大叔们，绝对会以为他被我欺负了来着。
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兰阁。
兰阁。
月释。
婚宴。
药人……
赤烬！
突然好心痛，痛得没有办法止住眼泪。嘴还笑着，眼睛为什么要流泪？
“小希，我……”秦铭清澈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没事。”我闭上眼睛。那痛苦的记忆犹如鞭子抽过心里，一道道的痕。
“原以为他躲得开的，可他那时看着你背上的刀疤走神了……我也没有想到……”
心里又是一击。
赤烬，你这个呆子傻子死心眼！我在你记忆里最深的，难道就是那道伤疤么？
“小希……”眼看着我眨也不眨的眼里又要涌出泪来，秦铭更加的无措。
不行，再哭的话，只会让秦铭更加内疚。
自己的痛，自己一个人受就行了。
我紧紧闭眼，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不是你的错啦。”
秦铭不语。
我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多分别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和要说的话都太多，他不知从何说起，我也是。
许久，我扯出一个笑，问了个无聊的问题：“你怎么认得我了？”
秦铭愣，随后低低的说：“你唱的那些歌，我也很熟悉。还有，你说你叫林希，叫小希，我觉得我……很在意这个名字。然后又听到你说青青，说到我的名字，我越来越心痛，却也越来越明了。”
想起白渊说，让秦铭失忆是为了让他忘记青青受辱的遭遇，而今，秦铭是否连那样的往事也一并想起了？
心下担忧，眉眼里却还是笑着，问他：“所有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秦铭摇头：“脑海里有我们以前一起玩耍的片段，但是如同碎片，很难拼凑完全。我甚至都记不起回忆里那些地点，感觉都不在这个世界里。我只知道，我、你、还有青青，我们三个是不能分离的。”
没有想起来就好。
“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来着。后来我和你们散开了，你又好久没有回家乡，所以想不全也很正常。”我松了一口气，转移开话题：“我睡了几天？有青青的消息吗？”
“没有。”秦铭又一次摇头，“小希，青青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她原先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想起青青对我说过的话。
“小希，秦铭在受伤昏迷时，一直喊的……是你的名字。”
“小希，那时我真的是恨你的。我还恨秦铭，恨自己，恨过去那几年的记忆。”
秦铭，叫我如何对你说，正是我们俩个的藕断丝连，伤害了青青！
又叫我如何对你说，你被人打晕后，青青受了怎样的委屈羞辱！
虽然，依你的性子，如果当初在悬崖上的是青青而在最下面的是我，你也会放手，可是……
世事终究无法预料，也无法挽回。
两个人都沉默了。
阿沐在这时进来，对着秦铭说：“秦将军，月明公主叫人传话，让你回府一趟。”
“我知道了。”秦铭摆摆手，然后歉意地转向我，“小希，心萝她……有了身孕……我回去一下……马上回来。”
秦铭起身。
我出声叫住他，一副很拽的样子：“老大，老婆有孕，你应该多陪陪她，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就损坏了你在我心中的好男人形象了啊。”
秦铭看着我，那略略凹陷的眼里，又一次闪过星星般的光亮。
他终于卸下沉重的表情，无力地笑笑：“要说这话也先把眼泪擦干吧，装得一点都不像，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走回来，掏出手帕给我擦眼泪，动作何其熟练。
一阵心酸。
秦铭，你的责任心正是你最大的负累呢。你总是想把你关心的人照顾得很好，你总是对喜怒哀乐全单照收，你总是自动放弃独自翱翔的自由。
他老是纠缠在我们两个中间，宁可苦了自己，也不舍得放下任何的一个。
他现在的责任，是那个娇小甜美的女子。依秦铭的性格，会对她好的。
“快走啦。”我忍不住赶他走。
秦铭把手帕放在床头，才匆匆离去。
剩我一个人了。
伪装褪去，我的脸我的心都沉寂下来。那无法抹去的哀伤，又丝丝渗入我的骨血。
屋外有更漏声咯嗒响过。
梦里若即若离的琴音仿佛又袅袅的升起，在耳边回绕。
那不是景祺，是月释。
那样悲伤无奈又带着怒意的琴音。月释他……还会如以往那样笑得优雅狡猾么？我做什么，才能换得他以往的笑容？
“溪儿，答应我，不管将来有什么，都陪在公子的身边，好么？”
“溪儿，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手段狠决是在所难免。如同他的白衣和黑衣，他也是有着黑白两面，请你，请你爱他的全部，好么？”
红琴的嘱托我没有忘记。我不恨月释，我只恨自己。
月释也好，银羽也好，相国公子也好，就算是做了皇帝也罢——他于我心中，都是那样临风而笑，倚栏摇扇，优雅又痞子气。
只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境地，我又要怎么做？我又能做什么？
要走哪条路，才能去往光明的所在？曾经扬言要笑着迎接明天的阳光，可我对月释，还能那样无知无畏的笑么？
“这是给你的。”黛黛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打断。
我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片薄绢，上面写着工整的楷体：“银羽为佩饰，天下作嫁妆。”
这是……求婚？！
我苦笑。
如此直截了当，如此没有避讳——他的霸道也是他的特色之一呢。
“他现在是锒月国王。”黛黛在一边说道。
我笑。月释他，如愿以偿，坐上王位了啊……
月释是适合为王的人。他的邪、他的狂、他的怨、他的恶，和他的柔、他的笑、他的雅、他的美一样，是他身上无法分离的性格。可是，那个阴翳的月释，那个狂笑的月释，那个冷漠的月释，那个愤怒的月释，那个怨恨的月释——今后的岁月里，若是时时见到，我能否承受？这些，都是王者所必须的吧。
“那么说，你也已经是公主身份了？”我对黛黛笑笑，却甚是冷淡。我心里还有气：是她给我碧玉佩，让我拿给青青，而月释却拿白玉佩出来认兄妹，这明显就是串通好的。
黛黛不客气地剜我一眼：“婚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没编排过什么。至于我哥，即使你可以强迫他认你做妹妹，你总不能强迫他接受你指定的女人吧？”
我愣住。
确实很理亏。
在黛黛面前，我从来都理亏。
“说了叫你放宽心，你又跟去筵席做什么？为了挨这一刀？”黛黛越说越不给我面子，我被唬得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刚才那些哀伤心痛，悄悄散去我也不自知。
“你知道你这一刀害多少人受累？若有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景祺呢？他去买饭还没回来吗？我的肚子叫得好厉害。”
我说得极其可怜，黛黛才住了口，叹气道：“木头已经去找了。”
我见她静下来，才拉了她的手，低低说着：“对不起。”
黛黛用没救了的眼光看了看我，继而转开头：“年少轻狂难免做错事，都忘记了干净。”
听着她那貌似成熟却又有些孩子气的口吻，我禁不住笑开。就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
“我去看看木头回来没有。”黛黛被我看得很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感激。
黛黛，谢谢你，总是在频繁惹麻烦的我身边；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这边，却听见黛黛在外厅问：“这是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
门被推开，阿沐驾着景祺进来。
“景祺？！景祺你怎么了！”我大叫着起身，却一个不小心翻下床去。
痛！我龇牙咧嘴，却马上发现痛的只是和地板接触的部分，背上的伤疤，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我睡了很久，久得那疤都完全愈合了？
景祺已推开阿沐，一个踉跄冲过来：“希，痛吗？”
我摇头，一边想着：景祺皱着眉毛的样子没笑的时候好看……
景祺像是知晓了我的想法，马上绽开一个无敌大笑容，他提起手里的袋子，有些得意的说：“最后一份！”
“这是什么啊？”我接过袋子打开。
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是桂花糕！”我开心的叫。
景祺满足地笑着，抓了一块塞进我嘴巴。
好好吃！我满嘴粉末的不住点头——大婶的手艺都可以媲美如俊的。
“景祺，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要阿沐扶你回来？”
“没事。只是有点累。”
景祺轻描淡写地说道，伸出手来给我擦嘴。
我偏头闪过，顺势又抓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巴。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是香气！从见景祺进来到现在，就没有闻到那属于景祺的香气——刚才他的手离我鼻子这么近都没有闻到。
为什么景祺身上的香气没有了？莫非是桂花糕的香气太浓，盖住了景祺的？
我愣在那里。
“希，噎到了？”景祺对走神的我晃晃手指。
他居然没有敲我？我又一次傻愣地看着景祺。
“我去倒茶。”
景祺站起来，往桌子走去。
我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在桌边歪倒。
茶壶破碎，长发飘散，我手里的桂花糕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