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天然的谎》木木戌

5、第五章

　　萧玖其实不讨厌老头儿的，甚至听到那带闽南味儿的话还觉十分亲切。
　　汤汤调皮的上蹿下跳，萧玖追赶它进到陈伯房间，一张黑白照片映入他眼帘。
　　那个人极像他，只是眉际多了颗痣。
　　萧玖想到他租陈伯房子时，陈伯咧着褶皱的嘴角，露出仅剩的三颗门牙，笑嘻嘻的跟他说：“你回来了。”眼睛弯得如同今日皎洁的月牙。

　　路上行路的人并未停下匆忙的脚步，远处斑驳的树影在萧玖眼里也渐渐模糊。
　　当你刻意去注意些什么的时候，就会感到那种东西离你越来越遥远。
　　萧玖捏着枝黑碳速笔，看着右方笼子里的可爱生物向他投来懵懂的眼神。
　　红贵宾的眼睛快要复原了，再过一周就要拆线，因为怕有并发症，所以一直在萧玖这里养着。
　　同样每天到来的，还有那个青年。
　　萧玖也像被他感染一样，觉得笑容，真的可以赶走人心中的阴酶，就算是假装的也无妨。
　　阳光一样的人，没有世俗的侵染，萧玖每当想到他也会变化，也会老去的时候。
　　心都无征兆的疼了一记。
　　谈话时，萧玖问及他的职业，他支支吾吾许久，才说他也是医生，是专门动刀子的。
　　萧玖恍然大悟，手术科医师。
　　可纪弘彦看起来确实很闲，动不动就跑到萧玖这里，说什么放心不下莎莎。
　　原来红贵宾也叫莎莎。
　　有时候忙不过来，萧玖就让大闲人来帮忙。
　　为狗量体温的那次，萧玖记忆尤新。

　　纪弘彦认真且温柔的把温度计放到小狗的腋窝，手按住小爪子，深呼口气，嘴角挂着完成的满足感，还语气欢快的说了句：好了！乖乖，量完体温带你买肉吃。
　　方子开了一半，萧玖完全怔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看着纪弘彦的举动，额际滑过三条黑线。
　　“你在干嘛？”萧玖终于受不了，无可奈何的问道，不是医师吗？怎么常识都不懂。
　　“量体温啊！”后者倒豪爽，理所当然的语气，似说，难道你看不到？
　　“谁告诉你要这样量体温？”萧玖忍无可忍。
　　“那在哪量？”迷懵的无害眼神。
　　“肛.门！”
　　“啥？”纪弘彦惊讶得家乡话都蹦出来，脸唰得涨得通红，眼睛直直的看着萧玖，捏着温度计不知所措。
　　结果，萧玖边开门诊还要边带徒弟。

　　沙沙沙沙
　　直到外头响起细微的雨声，萧玖才惊觉，九点四十了。
　　距陈老的门禁还有二十分钟。
　　萧玖匆忙的收拾东西。
　　可锁门时一人急匆跑来。
　　绵绵细雨影绰灯光成为他的背景。
　　是纪弘彦。
　　他含糊不清的叙述他的情况，逻辑混乱，词句颠倒，连舌头都在打结。
　　但萧玖还是听懂了。
　　大意是他没办法回家，没地方住，思来想去，只能来投靠萧玖。
　　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
　　也许是纪弘彦每日来看莎莎，顺便为萧玖带饭。
　　也许是两人大汗淋漓的吃过几次麻辣火锅。
　　也许是萧玖看到金凯拥着叶桃亲吻的一幕后，转身看到了纪弘彦。

　　那一刻萧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如同一锅还没有火烧灼的水。
　　他看到纪弘彦眸子闪的光，所有事都可以落到萧玖奔跑的身后，只有纪弘彦不能。
　　路灯的光亮像无形的手，剥开萧玖所有的伪装，他赤裸裸的暴露在阴冷潮湿的夜。
　　他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吻上了尾随而来的纪弘彦，得到了比他更剧烈的回应。
　　男人的唇舌带着侵略带着占有带着刚毅，燃烧了他。
　　在最火热的时刻，萧玖没囊气的推开他，落荒而逃。
　　回到阁楼，陈老搂着汤汤安祥的看着电视，噪杂的广告声响起，萧玖才恍忽回到现实。
　　窝在床上，看着漆黑的一切，萧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尽了。
　　他并不难受，只是恍然觉得那些匆匆而过的时光，他没有一秒过得像他自己。

　　阁楼渐近之时，回忆戛然而止。
　　时至十点五分。
　　门关得严实。
　　两人无奈的商量着今天可能要露宿街头。
　　门咣得开了。
　　陈老紧紧的抿着嘴，整张耷拉下的褶皱面孔像是干瘪的桔子皮。
　　萧玖一个激灵忆起。
　　该交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