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子玉》三十载

4、无畏之心二

　　次日清晨，郑玉禾早早的就醒了来，睁眼之际却见那在地上躺了一夜的宋子卿依旧是那个姿势趴着，好不舒服。

　　如此，为了有个善终，郑玉禾不得不将他从地上拖上床，正欲让秀瑞进来帮上一帮，不想
　　这时宋子卿却忽然的睁开了眼睛，郑玉禾急忙端坐到了一边，后欲解释这如何让他睡了一夜地面的问题，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昨个儿晚上爷就这么睡的？”

　　郑玉禾急忙点点，生怕他有所怀疑，而他却蓦地站了起来慌道：“我就一直睡在床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郑玉禾先是没明白，后忽地明了了，立马看了看自己穿戴整齐的衣服，于是宋子卿接着说道：“这下完了，春宵一刻，就被这么给浪费了，丢了八辈子的脸了，这让爷以后如何去见那些兄弟啊，肯定要骂爷不敢吃荤，这可如何使得？”

　　郑玉禾就这么听着他的嘟囔，差点没笑出声来，感情他在乎的是这个事情，不过也就是入洞房时没洞房而已，可不是多了去了，于是即刻道：“此事不过寻常，十之八九的人家都是如此。”

　　宋子卿听罢即刻一脸怒意道：“什么叫寻常之事？你的意思也是说爷我不行？”

　　郑玉禾怏然，此刻也算是明了这人到底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不过若是他这么好面子，那总比不要脸的强上百倍，故此，她便有了下文，这就走近抚着他的胸口道：“夫君莫急，拙妻并无此意，只此事不过只有你知我知，若是我不说，他们岂可知了去？”

　　宋子卿一想，确实如此，故而这就放宽心道：“这么说你不怪爷？”

　　“夫君哪里的话，拙妻从未那番想过。”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是放心，今个儿，爷一定加倍补偿给你。”

　　郑玉禾一听，心肝凉了半截，这时却有人敲着门边问道：“爷和奶奶都起了吗？老太太和太太都等着爷和奶奶过去敬茶呢，爷和奶奶可不能晚了。”

　　宋子卿一听这茬，立马就嚷嚷着要人进来给他穿戴梳洗，丫头一时手脚慢了，都被他寻了说，而因着昨日没有来得及卸妆的郑玉禾，又因着新添的几个丫头皆是新手，故而不免慢一些，从中，郑玉禾还看见了那个昨天得瑟的最厉害的一个，自打她进来就没有对郑玉禾有好眼色，想来也是昨天那口气等着出，于是郑玉禾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动静。

　　秀瑞是一边帮着梳妆一边与郑玉禾使眼色，后见挑了挑眉，故而也就放心了些，可宋子卿却是煞急的对着那几个丫头喝道：“你们的手脚就不能快些？不知道老太太在等着么，要是她老人家急了，你们谁担着？”

　　这话让一直没有吱声的郑玉禾倒是明了，感情这一大家子里面还有一个狠角儿，连着丫头听了她的名儿不由得加快了手脚，想来这老太太要不是有什么背景，就是手中攥着什么大件儿，所以这一帮人都忌惮她。

　　待又过了一会子，开始收妆的时候，秀瑞在妆盒中挑了很久都没有挑到一枚适合郑玉禾的簪子，宋子卿是等不及了，随手拿了一只最简单的田黄玉簪子，这就兴冲冲的插到了郑玉禾的头上，后又跑到衣橱边就地掏出一蜜色长衫，随手递给了秀瑞。

　　如此不过一会子，郑玉禾果然是出了妆，但看这镜中的女人，只一婉约大方夫人髻插上一田黄布摇，一身蜜色镶银边的掐金色上等云锦长群，因着本来皮肤的白皙明净，故而衬托的如水润泽。

　　郑玉禾看了妥当，正欲离开，却被一丫头追了上来将一同簪子一色的耳坠拿了过来帮她戴上，并道：“这是老太太在前一天托人拿来的，想是她老人家喜欢，若是奶奶戴着，老太太一定高兴。”

　　话毕，郑玉禾来不及道谢便被宋子卿拉了走，实则她是能看出来的，在宋子卿所有的丫头当中，就这个丫头是做事最谨慎的，也是对郑玉禾最没有敌意的，从众人的口中得知她名叫玉翠，自昨日所有的人都离岗强席，唯独她一人在明间不紧不慢的纳着鞋底子侯着，晨间那来提醒他们的，也是这玉翠。

　　郑玉禾心中着了意，这就已经进了一名为和园的园子，里面落眼便是各式的竹子，最巧不过那竹林中都挂着各种鸟类，又因着那笼子被涂了与竹子一般的青色，故而一个晃眼都以为真是那晨间白露百鸟争鸣了。

　　而不过一个弯折处，郑玉禾又看见一块块被隔好的竹篱笆，里面除却一丛丛被修剪的甚是养眼的凤尾竹，竟然里面都是稀罕禽兽，只认识的便有黑颈鹤、珍珠鸟、白腹锦鸡、咖色孔雀鸡等等，那些不认识的长得像鸡又像鸟的，真是数不胜数，好些个丫头都在最前面的食槽中添着食水，有的甚至一直跑到里面去喂着，好不热闹。

　　老太太的屋子是在整个总督府的最北边的一面阔十一间的屋子，离着宋子卿的怡园也是不远，随着只过一阆苑就到了。

　　要说这园子虽是无有那么奢华气派，却是雅致至极，园中除却一条无色琉璃石铺就的路，除却一棵立于中间的桂花树，两边都是从未见过的小灌木，不知是有意删箭还是自然而为，竟都生长的一般高，郑玉禾紧跟着宋子卿的身后进的屋子。

　　真正的是离着老远的就听里面一阵哄笑，想来今个儿来的人定是不少，必定要好生的认识一番，礼数起见，郑玉禾在进门之际又将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一番，后秀瑞给了一个肯定的表情，她这才一步跨了进去。

　　这一进门，满屋子身着华服锦翠的男人女人，竟晃得她眼睛都花了，后一个微震只听一略带沙哑却有力的声音道：“你们来了，可叫奶奶好等。”

　　郑玉禾抬头只见一位身着褐色绣金鹤长坎，头上金凰步摇，额戴珠色抹额的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正两手托着三四个丫头媳妇的手从那鎏金八角贵妃躺椅上走来，纵然是她已过古稀之年，不过那一双眸子里所洋溢出的东西，绝对是令人甘愿折服的。

　　郑玉禾急忙行了礼，却被那老太太上前一把扶起，后细细打量了一番，终是挑着眉笑道：“我可把你娶进了我宋家的门来，费了我多大的心啊！”

　　话毕，满屋啼笑一片，郑玉禾不解，却有一身着莹黄柳云衫的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对着郑玉禾道：“姐姐是不知，你如今成了卿哥哥的妻可全是我们老太太做的主。”

　　郑玉禾一听这话，更是不解，想她可从未见过这老太太，倘若是仅有一面之缘，她亦是不会忘记。

　　而那老太却道：“你若是不晓得我去过，定是认识一名唤世贵的爷子，他便是我的管家弟弟，也是你的亲叔公，如是他让我晓得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体己聪慧的丫头呢。”

　　这一说，郑玉禾顺地了然，这就是为什么那人刚刚购了五石米便又来购了二十石的原因，这个被她一直尊为贵宾的爷子，竟然早就卖了她的命与格。

　　穿着莹黄柳云衫的女子接着道：“贵叔公的眼可是真正的会挑，竟给卿哥哥挑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老婆，这让卿□□后如何舍得将她一人放着，且不是处处跟着，又是一个琼二爷？”

　　那老太太即刻回道：“你卿哥哥才不会像你那鸡心肠子没出息的琼二爷，只是别将我这心头姑娘给冒失了就成了，我还指望着她给我生个状元郎呢。”

　　这时那女子接道：“这才过门未得满辰，老太太这就已经不将我们这些破落户放在眼中了，改明儿若是姐姐与卿哥哥真有了一状元郎，老太太还不将我们都撵出去？”

　　这一说又是惹得满堂皆笑，郑玉禾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个宋子卿，倒是众人将他都落寞了，心下又想起今晨之时，便有意的转身看了看他，不想他却煞为不快的低着头，郑玉禾蓦地明了，感情这卿魔王对‘能力’方面的事情还真是在乎的紧，‘状元郎’就牵扯到这‘能力’的问题。

　　接着，果真是这老太太将她拉着一一介绍这屋子里的人来，首先就是指着那一直正座在八仙椅子上的更年妇女道：“这就是你婆婆，她可是将军的女儿，也会些拳脚，不过也是一直肠子，刀子嘴豆腐心，你若是能将她服了，她定是待你比待她那混儿子还好。”

　　郑玉禾作了礼，听罢老太太这么一说，倒是觉着这只戴一素色抹额的女人越发的凌人，那看她的眼神也不与寻常人一样，见是那脸上带着笑，却是怎么都不像笑，想来这桩婚是老太太做的主，她可是不太乐意，郑玉禾未得多说，想是日久见人心吧！

　　紧着，老太太又指着两位是同是玉翠色华服的妇人道：“这是你柳姨娘与杨姨娘，可就只有她俩个是最疼我的，别的那些懒的淘蛆的娘们儿你须得日后才能瞧见。”

　　郑玉禾点点头做了礼，倒是那两位姨娘这就上来将她扶起，而让郑玉禾感到惊讶的是，两人竟然如同亲姊妹，那模子不知像了多少，竟都是病弱之感。

　　接着是一一走晃三晃，站着都瑟出果子来的浓眉男子，老太太道：“这是你越叔叔，与你公公是亲兄弟，他做什么，你只不放在心上就是。”

　　郑玉禾做礼，可那人却上前嬉皮笑脸道：“侄儿媳妇若是有甚的不满意，日后找叔叔就是。”

　　郑玉禾一愣，不想这叔叔辈的人了，竟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的趟口就说，想来定是混日子的人，老太太忙冷脸喝道：“你那铁子嘴又欠你哥哥的撕了，不说话可不是教人不识了你？”话毕，那人低头不语，老太太拍了拍郑玉禾的手以示安慰，紧着又指向那最会说话的女子道：“这是你云妹妹，这丫头刨地三尺都遮不住嘴，可是你柳二舅舅家的表小姐，其中关系，你们日后处着就知道了。”

　　最后老太太回了那贵妃椅，不忘将郑玉禾拉在身边道：“你公公本是要来，可是早上就被圣上传了进宫，想是中午便回来了，到时候你便知道，还有你大哥哥楚儿恒儿与他们的媳妇，我便不说了，留你们年轻人自个儿介绍去吧！”

　　这话说罢，那些姑娘媳妇儿便自个儿上了来，各自争相的说着，惹得郑玉禾一时头热竟一个都没记住，倒是那一位一直站在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道：“奶奶姑娘们，你们倒是让二奶奶先吃饭吧，也不是过了今个儿就说不了的，日后有的是时间处，可别叫二奶奶知了你们的本色，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主。”

　　一语即毕，这些女人终得都散了开，郑玉禾是惊讶，难不成这老太太的权力竟这么大，惹得她的丫头都敢与主子们这么说话，也难怪了宋子卿那样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