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学前都有一次全面的考试,这是这个学校的习惯,出来的成绩就是学生在全年级的暂时定位。对于重点班的来说,谁都不希望考下年级前30名,这就意味着下学期你就有被踢出重点班的危险。对于平行班的优秀学生来说这是个好机会,凭着考试,上了前30名就升到重点班了。都说重点班的人情味儿淡薄,这是真的,前几名竞争大不说,后几名同学又随时换,危机重重,哪有时间搞好同学关系。辛杰就在理科重点班,虽然班上没有书呆子,但是有没有几个是思维正常的。辛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合不到一块儿去,班上30个人21个男生,只有他是篮球校队的,自己的队友都在平行班,而且文科平行班居多。所以像辛杰这样成绩好,篮球好,人也长得让女孩子们喜欢,为人又低调,整个高中部仅此一人。走到哪里都引来一些细细小小的声音,加上他老是和刘灿在一块儿,这细细小小的声音在篮球场上就变成大声尖叫了。 刘灿和辛杰相反,他成绩很烂,他理科不错,但是偏偏去了自己不擅长的文科。刘灿平时高调,常常不穿校服;听说他公开追求年级上的女生,甚至跨年级;发型常常换来换去,总是弄得很让人侧目;他说他满了十八岁,还开车来上学,这些都让学校老师很头疼,大概是家里和校董关系过硬,学校老师也不好得罪他。他还是篮球队队长,偶尔刷刷帅,就可以让大多数人忽略他的缺点了。当然除了林年,林年真是受够这个人了,她不喜欢这个人的言谈举止,不喜欢这个人的着装打扮,不喜欢这个人的盲目自大。而且林年深知,刘灿也是看不惯自己的,刘灿喜欢给林年找茬。林年不理他,他就会从林年身上挑毛病。比如,他最近才说的几句话,喂,你真土,发型千年不变;喂,你读英语真难听,比我奶奶还说得不标准;喂,你声带有问题不,我请你去医院......林年忍着性子,心想一定要考试后离开这个班,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第一次成绩下来的那天,林年一早去看了,简直就像中了晴天霹雳,看名次榜的时候,自己在年级上极靠后面的位置,她前面几名是辛琪。她看着自己的名字,视线有些模糊,文科生一共有240人,自己在214这个位置。 “呀,哥,你前十呢。”林年听够了这个声音了,天天晚上都在讲别人的小道八卦消息。 “又不是你考前十。”是辛杰的声音,林年瞥了一样隔壁那张理科生的纸,理科生有450人,辛杰的名字很容易就被发现,在第7位。 “哈哈,刘灿哥哥这回是213,咦?辛年214呢。”一直都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不停地说话,“我以为乡下的学习成绩要比我们城里人要好呢,没想到她是这么低啊,成绩还不如我呢。诶诶诶,对了,你刚刚说我是猪脑呢,现在谁是猪脑啊?啊?啊?你说啊,干嘛不说话啊?” 林年根本不想听后面的一句话,她从边上退出来,心就像被重重锤过一样,又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气来。沮丧地来到教室,重重地坐在座位上,眼睛像是没有聚焦似地,把课本拿出来后,林年就埋头在双臂里面一直没有抬头,不知道情况的,以为她就是上课睡觉。 刘灿刚刚一直这样以为的,但当他看到她发抖的肩膀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还有细微的抽泣声,她怎么了?难道哭了?她还会哭?这个姿势保持到下课,等很多同学都出了教室,林年才抬起头,拿了面纸,把眼泪鼻涕都擦干净。 “喂,你......”刘灿这回是真想好心关心她来着,林年立马转头,对他瞪着通红的双眼,用重重的鼻音压低声音说,“你少惹我了!”然后使劲抽出下堂课要用的英语书,翻开预习马上要上的课文。刘灿完全没有摸着边际,自己还还什么话没有说呢。 祸不单行,这样的成绩并不能算是今天最丢人的事情,上英语课时,老师说要请一个同学读课文,那个年轻又时尚的英语老师说,“我要找一个平时不发言的同学。” “辛年,你来读吧。” 纵使自己有千万个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像刘灿那样可以一丢书,就走出去,对老师的要求置之不理。鼻音还是很重,发音极不标准,林年原来在镇上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读过课文,考试都是笔试啊,哪里要求说英语啊。 “热由苏里丝儿外物摆里云柯咯兹吐地铺系文词”林年刚刚艰难地读了一小句就引来班上一阵狂笑,林年读英语就像用很土气的方言在念文言文一样,没音准,没断句,还完全不流畅。有些人甚至是憋不住,然后喷笑出来,林年听着这刺耳的笑声就觉得头变成了两个大,她林年哪儿受过这等奚落,对她这种自尊心极强极好面子的人来说,这种丢脸的事就是侮辱。 老师也有些忍俊不经,叫她坐下了,刚一坐下她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无声地流下来,怕被别人看见,又急忙用手背擦去。可是眼泪就是不自觉,林年憋足了劲,想要把眼泪往肚里吞。这一幕刘灿看在眼里,看着平时这么坚强的女生流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微微有些发疼,特别是看着那个英语老师极为不爽。 英语老师说,“刘灿,你就来读吧。” 半晌没人回答,英语老师又说了一遍,“刘灿,读课文。” “我不会,看不懂。”刘灿大大方方地说,全班都知道这是大谎话,刘灿在小学和初中的前两年都是在美国念的,比老师英语还好,他要是不会英语,那班上没有人会了。 那女老师知道他不好惹,于是就说找个会的人来读,然后就叫了班上的英语课代表。那人读得也不错,“They usually survive by living close to deep sea vents,“chimneys”that send out gases from within the earth ...” 林年没有带纸巾,就用手背抹着眼泪,刘灿把面巾纸放她桌上,她用一只手推开,刘灿觉得她真是臭屁极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强的自尊心,他一把抓过林年的手,把纸巾放进去然后再把她的手推回。林年缓缓地展开面巾纸,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一下鼻子。 “谢谢。” 什么什么?刘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林年的侧脸,平时她都是冷漠凶悍得要死,今天难得有这么示弱的一面,就是感觉和往常不一样了。刘灿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得看她,她和辛杰一样有只高挺的鼻子,因为刚刚哭过,所以鼻尖微微发红,眼睛没有辛杰大,但是水灵灵的,睫毛密密地搭下来,是个美女啊,刘灿就这么看出了神,他哪里知道辛琪正往这边看。辛琪像看看林年怎么样了,一回头就看到刘灿一眨不眨地关切地看着林年。她一扭头,哼了一声,把手上的铅笔甩在桌上。旁边的崔敏对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感到莫名其妙,“你哼什么哼,谁招你了?” “土包子。”辛琪嘟着嘴愤愤不平,翻开了书的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