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音乐水果Joyce

8、Chapter 8

　　白霁是被莫晓离连续不断的尖叫声吵醒了,她打开台灯,摇醒了正被噩梦缠绕的莫晓离,然后手往莫晓离头上一放,发现她不停地在出冷汗.
　　莫晓离醒来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霁看到后说:“我给你去厨房拿杯水.”说罢她就要下床.
　　莫晓离一把抓住她,摇头道:“不用,我不渴,你别走,我害怕.”
　　这是白霁第一次听莫晓离提到“害怕”这个敏感的字眼,莫晓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拖着个行李就去闯荡江湖,就算浑身是伤也还有心情自我调侃.所以,如果莫晓离说起“害怕”,那么,她就是真的在害怕什么了.
　　白霁握着莫晓离的手,说:“刚才我听你一直在尖叫,做噩梦了吧没事,梦都是反的.”
　　莫晓离又摇头,说:“不,我的梦就是对过去发生事情的精准回忆,太可怕了.”
　　白霁慢吞吞地说:“你说的是,那场车祸”
　　莫晓离叹气.
　　白霁说:“奇怪的是,最近田娆好像特别的忙碌.本来我就很在意她和云疏的关系,可是,她最近进进出出都是风风火火的,好像忙着应酬什么大事似的.”
　　莫晓离心中一顿,她想起云疏和雷欧问自己是否与谁结下了梁子.
　　莫晓离问白霁:“小霁,你说,田娆为什么讨厌我”
　　白霁奇怪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没有觉得她讨厌你,只不过,你们是不同风格的大姐大,可能她只是看不惯你这样的清高罢了.”
　　莫晓离躺下,拉了拉被子,说:“哎,孽缘.”

　　次日清晨,莫晓离送走了白霁,开车径直去了一家花店,让店主给她包了两束纯洁无瑕的白色百合花.她小心地把花放在后座上,在她准备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她又感觉到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只要她离开家门,这双眼睛就变成了她的影子,无时无刻地跟着她.
　　她摇摇头,但那种被暗中注视的不适感并没有消失.无奈,她坐到驾驶座上,锁好车门,慢慢地驱车前往沧川郊区的公墓.
　　那里,睡着她的父母以及在车祸里丧生的雷叔.
　　莫晓离对父母并没有什么印象,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和云陌坤夫妇生活在了一起,即使小时候和云疏的关系并不像其他兄妹那样亲密,但在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她,云疏立刻就去给她撑腰,活活像她的影守保镖.
　　她停好车,抱着这两束干净得仿佛远离尘土世俗的百合花,缓缓走入了沧川近郊的公墓.周末清晨的公墓,格外安静.不像市中心的公园,有了晨练和游人,永远处在喧嚣之中.窄窄的小路两旁是苍劲的松树,莫晓离一身白色,恰应了这肃穆的景色.她往前走着,时不时地听到蛐蛐叫.
　　沧川的盛夏,恐怕也快到了吧
　　她在父母的墓前跪着祈祷了会儿,告诉他们,她回来了,一切都好,然后,那束干净的百合,就被摆在了黑底白字的墓碑前.她在心里默默叹息,想着如果父母知道自己没有经商,而是变成了个作家,恐怕要叫他们失望吧
　　然而,当她捧着另一束花到了雷叔的墓前时,她看到那里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是西装,也不是运动装,就是普通的休闲装,但从背影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仿佛这个人的气场与生俱来.
　　听到脚步声,那个人转过头:“晓离,早.”
　　由于那个梦魇真实地把莫晓离带到惨痛的过去绕了一圈,她现在看到雷欧,感觉格外不自然,她想微笑下,却发现自己刚抿嘴,脸便僵在了那里.
　　她点点头,准备迈上台阶,把花放在雷叔的墓碑前.
　　谁知,雷欧却抢先下了一级台阶,向莫晓离伸出了右手.
　　莫晓离愣在那里,突然想到一个早就该想到的问题：雷欧应该恨她吧？是她让雷欧的爸爸在那场连环车祸里丧失了生命。这与雷欧沉默的性格是否有关？
　　莫晓离抬头，那一刻，阳光从雷欧的身后洒下，他整个人沐浴在金灿灿的日光中，活像一个天使。
　　她伸出左手，握住雷欧冰凉的手，一步一步小心地上了台阶。
　　把花放在雷叔的墓碑前，莫晓离合十双手，为在天上的雷叔祈祷。
　　愿他安息。

　　莫晓离和雷欧并肩走在公墓的小道上，阳光静静地透下来，地上便有两个颀长的影子。
　　莫晓离将两只手不安地握着，犹豫半天，慢吞吞道：“那个，雷欧，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请你吃饭吧。”
　　雷欧依然目视前方：“谢谢你来看望我父亲。”
　　莫晓离发现他答非所问，现在她又心虚，惴惴道：“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雷欧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身体前倾地看着莫晓离。
　　莫晓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雷欧问：“去哪里吃？”
　　之后，莫晓离开车载着雷欧，来到了沧川沿海公路旁的一家小吃店，是家卖牛肉饭的店。由于还不到中午，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莫晓离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和雷欧坐了下来。
　　雷欧是一个多面手，他可以很冷酷，冷酷到让自己的人都心寒；他可以很轻佻，毕竟是和云疏一起打拼沙场又混情场的人；但是，他也可以很温柔，就像那次莫晓离发烧，他照顾莫晓离的细心和体贴。可是，莫晓离在吃牛肉饭喝果汁的时候，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雷欧
　　虽然雷欧与云疏和她一起长大，但显然，这两个男孩子有更多共同的话题，他们都对商科如此感兴趣，经济学理论明白得一清二楚，随便讲讲对现今经济市场的看法就头头是道，却把莫晓离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因此，虽然莫晓离掌握着云深集团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能力的公主，依仗父皇的厚爱，才有了如此好的差事。
　　哎，为什么这又是一件让她心虚的事情？
　　雷欧看到沉默的莫晓离，也没有多问。两人吃过简单的午餐后就一路溜达到了沧海广场。莫晓离出神地望着大海，踌躇许久，问：“雷欧，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雷欧点头。
　　莫晓离小心地说：“你恨我吗？”
　　雷欧拍拍莫晓离的手臂：“胡思乱想什么呢？”
　　莫晓离低下头，小声说：“不是那条奇怪的短信在作怪，是我梦到了当年的事故，我就像一个透明人站在那里，亲眼看到所有事情的发生，却无法阻止。充当放映机里的旁观者，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雷欧在莫晓离的头顶叹了口气，说：“事故是意外。为什么你听起来很愧疚？”
　　这时，莫晓离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淘出来看了看，发现是尤晞。
　　自从那天尤晞离开莫晓离的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加上莫晓离的生病、神秘短信、梦魇，她直接挂掉了尤晞所有的电话。
　　这些复杂纷扰的俗事，还是不要让尤晞卷进来的好。进来容易出去难，尤晞那么妖娆那么明媚，就是应该去一个远离红尘的地方修渡，而不是陪她莫晓离一路过关斩将步步为营。
　　莫晓离再次挂断。
　　雷欧看到屏幕献上上的名字，说：“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莫晓离抬眼回答说：“尤晞他是个外人，我希望他可以过他自己想要的艺术生活。我过去的错误由我自己来背负，用不着他来陪我。何况，他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个人在法国。”
　　雷欧饶有兴趣地说：“哦？之前在董事会上看你灵魂出窍的样子，看来不是真的了？”
　　莫晓离摊开手，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看到帅哥就没有出息地走不动路了。”
　　雷欧收起笑容，意味深长道：“那，我呢？”
　　莫晓离挑眉，不知道他的意思，却见他的眸子里有一种灼灼的光芒，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伤到她的眼睛。
　　她垂目，说：“你也很帅。”
　　雷欧说：“一个噩梦就让你那么愧疚，这么多年，你怎么从来都不说？你太爱操心了，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总扯到自己身上。”
　　莫晓离叹气：“可是，因我而起的事故，虽然我并非凶手，却有同谋之感。”
　　雷欧说：“明白了，你是想做些什么补偿我吧？”
　　莫晓离点头。
　　雷欧坦然道：“那就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吧。”
　　莫晓离不禁“啊”出了声：“可，可，可是，你对我也没兴趣呀？”
　　这时，雷欧向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握住莫晓离的左手，认真道：“莫晓离，我喜欢你，从我们还是青梅出马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即使我们并没有相伴走过最美的花季雨季，但每一次的分离都加深了我对你的思念。所以，请接受我吧？”
　　莫晓离没料到雷欧突然会这样对她表白，她难堪地看着雷欧，想用另一只手去扶他起来，语气很急地说：“起来，这里有很多人！”
　　广场上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都不想错过这看似是求婚的场景。即使男主角没有手拿钻戒，大家看到女主角不好意思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什么，于是纷纷跟着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莫晓离看了看四周似乎比他还激动的人群，无奈对跪在那里的雷欧说：“好了，我答应你，快起来！”
　　她把雷欧扶起来，就看见雷欧像个绅士一样对周围的人群致意，仿佛他是个在英国国庆节坐在豪华跑车上向子民招手的国王。
　　莫晓离用力的扯了扯雷欧的袖子，说：“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呀？刚才都尴尬死了。”
　　雷欧转过头，用手轻轻地弹了下她的脸说：“商量了怎么叫惊喜？”
　　他看着莫晓离白皙的脸上闪过一片绯红，便轻轻地吻了下莫晓离的额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说：“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个告诉我。”
　　莫晓离点点头。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向她表白的人，不是尤晞，不是云疏，而是雷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