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公子书》一二一二

9、第 9 章

　　叶容怎么也醒不过来，小紫急得满头是汗，就这样送回家，肯定不行。只能求助陶颜了。小紫从地上爬起，头晕了好一会儿，往荷叶亭一看，人都不在了。幸好琴还在。小紫跑到荷叶亭等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见到一个美女伴着两个家丁袅袅娜娜地过来。
　　“是陶颜的家的家丁吧？我家叶容公子晕倒在水榭，能否帮忙抬到贵府？”
　　“丁一，丁二，你们去帮忙背公子回陶府。”美女指挥后面两个家丁，两个人立刻随小紫往水榭而去。
　　陶颜与肖毕吃累了，正在划酒拳。陶颜以茶代酒，于是，肖毕很快就喝高了。当然，这人喝不喝高都没差。
　　肖毕大敲桌子，朝陶颜吼着：“你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好好在路上走着，被人推下水道里去了。死就死了，竟然死到你们这儿来。文明落后就算了，还不准自由恋爱！老子不就是对着大小姐调戏了两句么！死女人竟然带着家丁竟然追了老子三条街！”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老爹，要不是为了逃避他，我才懒得背井离乡跑大老远来这儿受苦。你知道我家有多可怕吗？他妈的死变态竟然豢养儿童，猥亵儿童。摊上那种变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幸好我跑得快，不然看上我怎么办？！”
　　“做生意得有管账的不是？管账的一要勤劳，二要忠诚，三要聪明，四要好欺负。多亏了我火眼金睛，在我爹的朋友里，一眼就看出范逍最符合，死皮赖脸地把他赖过来了。经试用，果然物超所值，贤内助不二人选……”
　　陶颜淡定地不言不语，看肖毕自掀老底。听到范逍的时候，眼睛一亮，刚要思量，被一个声音打断。
　　“老爷，叶公子昏倒在墨池坊，我们已经把他抬回客房。公子的书童有话要跟老爷说。”
　　陶颜立刻扔下烂醉的肖毕，匆忙赶往客房。
　　床榻上，叶容面如死灰，唇色泛白，呼吸微不可闻。
　　“去附近请个大夫过来。”陶颜转头对小紫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公子病倒了，我不敢带他回叶府，求陶公子给个主意。”
　　“天色也晚了，你就带一个我的人回去禀报说，叶公子在我府上做客，谈论诗书礼义。今天不回去了。”
　　“好主意呀公子，我这就回去禀报。”
　　一更将尽。
　　肖毕觉得头不那么晕了，于是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三晃地往外逛去。
　　“公子你要走？我扶你回去。”一个婢女匆忙扶住他。
　　婢女提过一个灯笼，扶着肖毕出了陶府，往西南的茶馆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方出现了两个大灯笼，上书“正堂”两字。那是官衙的印记。
　　“前方何人？”四五个壮汉围着一个骑马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勒马，问道。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路这么宽，你干嘛要挡在我面前？骑马了不起啊？”肖毕眼皮都睁不开，眯着条缝瞥着那高高在上的官服男子。
　　“我是谁？我是今岁新上任知府陆明舟。你问你，你是何人，欲往何处？可有通行信物？”
　　肖毕对马上的陆明舟招招手：“你下来给我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明舟果然下马，走到肖毕面前，正要继续盘问，冷不丁被迎面揍了一拳，踉跄倒退了两三步，被一个大汉扶住。
　　“哈哈，一拳就趴了，还知府呢，知了都不如。”
　　殴打朝廷命官，还出言不逊，这还了得？几个大汉勃然大怒，一哄而上，围住肖毕群殴。
　　原先扶着肖毕的婢女早吓得跑了。肖毕起先还能还两拳，不小心绊倒之后，爬也爬不起来，只好抱着头蜷缩身子，被好一顿拳打脚踢。
　　“好了！带回衙门，打三十大板。”陆明舟捂着脸喝止道。
　　陆明舟刚跨上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陆知府留步！”随着一声清朗的声音，马已经绕到跟前，马上的人对陆明舟抱拳道：“这位是我知己肖毕，今日叶府公子在我府做客，不慎病倒。我便差肖兄去请大夫，途中遇到一些麻烦，因此错过了回家的时辰。还望陆知府明察秋毫，网开一面。”
　　陆明舟知道那是有权有势的陶颜，人家便是说肖毕喝醉酒，错过回家时辰，他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明舟道：“既然不是成心，又有陶侍郎作保，本府也不再过问。陶侍郎请便。”
　　茶馆二楼有一个房间，专门劈作卧室，叔侄二人便是睡在此处。茶馆没有厨师，平日二人便是草草下个面，炒个饭，或煮个饭，炒个青菜，切盘豆腐。都说君子远庖厨，范逍虽然会做饭，但并不是很热衷此道，更重要的是，在外头的生意已经忙得他焦头烂额，再让他做内事，简直是逼他英年早逝。所以肖毕很英明地没有指派下厨任务给他。
　　因为肖毕说过不会来吃，范逍便草草吃了饭，去床上和衣睡觉。只是一更将尽，肖毕仍未归来。范逍心神不宁，翻来覆去，起身脱去外衣，中衣，剩一件亵衣继续睡。二更，他想，肖毕可能去哪个人家睡了。于是安心睡下。朦胧间，听见外面敲门声，他赶紧披上外衣，匆忙奔到楼下。
　　打开门，见到被揍得人模鬼样的肖毕，范逍又惊又怒，跟陶颜一起把人搬到二楼的床榻上。
　　陶颜自备跌打损伤药，二人忙活半天，按摩散瘀，敷药包扎，服药喂水，整个过程肖毕跟死狗一样毫无声息，偶尔弄痛了哼唧两声。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公子可否告知我名号住处，他日必定登门道谢。”范逍拧了湿毛巾为自己擦汗。
　　陶颜笑道：“举手之劳而已。道谢就不必了。我叫陶颜，丁忧在家。过完今岁便要回京复职。”
　　“原来是陶侍郎。久仰大名。”范逍把湿毛巾浸入水里打湿，再拧干递给他。
　　“多谢。”陶颜眼神闪烁地看着范逍，“其实，自我父母去世，我又没有亲兄弟，家业无人看管，为此忧心许久。如果我回京，可否请范先生代为管理家业，陶某在此感激不尽。”
　　“陶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既然下定决心，随肖毕来此发展，便一心为他做事，又怎可弃他而去。”
　　陶颜笑道：“范先生多虑了。管理一个茶馆，与管理一条街的店铺，又有什么分别？范先生完全可以两头兼顾。而且我答应先生，盈利六四分成，我四你六，所赚之钱，足够把这茶馆翻新成皇宫一样华丽了。这也等于帮了肖毕。”
　　范逍还没回话，那边床上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声：“狗贼！你敢打我家人主意！你个死黑心不要脸的东西！你明知道我出来会被抓，还放我出去，又装好人半路杀出来救我，想让范叔叔欠你人情？！我呸！赶紧的，赶紧抬我回衙门，我宁愿打三十大板也不要看你得瑟！范叔叔！你赶紧赶他走，赶他走！”
　　范逍见他醒来关切道：“你没事吧，别多说话。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他的。”
　　陶颜眉一挑，看他们握着一起的手，笑道：“看来我倒是做了恶人了，也罢，就当我没说过吧。人我送回来了，如果没什么要帮忙的，我就先告辞了。”
　　“嗯，你路上小心。”范逍本想送他，奈何被肖毕拉着，走不开。
　　等陶颜走远了，肖毕睁着眼睛，像小狗一样泪汪汪地看着范逍：“糟糠之妻不可弃啊，范叔叔，我们相依为命，相持到如今，我对你一心一意，你也千万别被人拐走了。”
　　“我既然能放弃大好前途跟着你混，我难道图个富贵吗？其实不过为了远离尘嚣，求一方宁静而已。只是陶颜，家世雄厚，位高权重，却无可信任之人，唉……”
　　“你在可怜他吗？你可怜错人了，那只黑心狐狸，只是看中你的能力，想骗你为他效力。就算没有你，他也可以招揽一大堆的人给他卖命。只是你千万小心，别给他抓到把柄。”
　　范逍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别老把人想这么坏，最坏的就是你了。”
　　肖毕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这样的小坏蛋最可爱了。”
　　“看你胡说八道得这么有精神，应该没事了。好了，睡吧，明天你别下去了，我让人送饭给你……还有，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再惹出什么事，下次我可不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