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当复来归》柚榠楼

28、第二十七章

　　“素日有闻苏夫人最喜茉莉，然在下园中却少有那茉莉，唯这蝴蝶兰能得夫人之心，故在下送了些过来，希望能对夫人的适应和恢复有所帮助。”尓朱岚笑了笑说道，挥了挥手中的折扇。

　　而苏墓见得此状，更是安心了下来，看来，苏墨云前些日子果然是在这尓朱岚那厢，并未落入他人之手。不过，他心中仍存着些许疑问，尓朱岚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而已吗？

　　尓朱岚正在与柳景客气着，忽而顿住话头，拱手道，“在下今日前来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柳少爷能应允。”

　　“阁下不妨直言。”柳景仍对尓朱岚心存几分感激，虽尓朱岚也有不当之处，但若不是尓朱岚的这些不当举动，苏墨云恐怕就要死在那墓中而再无生还之余地了，便连忙答道，“在下定竭力相助。”

　　“不知可否让在下与苏夫人见上一面？”尓朱岚敛起之前轻佻的笑容，正色道，“在下与苏夫人一月一来也算有些交情，如今意外之下她终回柳府，今后恐再无见面之理，加之虽有诸位照顾，但在下心中仍有些担心她的安全，故望能见上一面，以求心安。”

　　“这……”柳景有些犹豫，“大嫂她现在记忆尚未恢复，虽能够开口说话，但无法与之交谈……”

　　“苏夫人目前身体抱恙，无法接见来客，公子还是请回吧。”未及柳景说完，便见得柳岳脸色不善地说着话朝这里快步走来，站定在柳景的身边，直直地看着尓朱岚，脸上依旧一派严肃，然眼神凌厉，“阁下擅自将我柳府大夫人隐于汝处秘而不报，而现在她回府了又想再来我柳府见她，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柳景睁大眼睛盯着柳岳，不由得有些尴尬，“二哥，你怎么回来了？”虽然他现在是名义上的柳府的主事之人，但实际上这也都是在柳岳的带领下进行的。尓朱岚救了苏墨云一命，柳景已经将尓朱岚视为朋友了，而柳岳的这番训斥，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柳岳闻此言更是眼睛一瞪，“若不是我收到消息，恐怕你还不会跟我说吧，怎么，我这个二哥说话已经不算数了吗！”

　　柳岳胸膛起伏，气愤难平。他原本在外面办公，但接到下来来报，经过排查之后，庭院里种植着大量蓝色的花并且具备将大嫂藏在其中的可能性的只有一朱姓人家，而在进一步的调查之后，才发现实际上原来是尓朱岚的秘密宅邸。从那户人家的下人那里打探到，在一个月前尓朱岚曾带回来一名年轻女子，相貌不明，似乎被保护着之后那位下人也未曾看到过，而前几天府里有些骚动。于是柳岳便匆匆回府准备同柳景苏墓他们商议，刚回府便听闻尓朱岚来了，便赶来了这边。

　　柳景搔了搔头，唤了声“二哥……”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好。他自然不会把柳岳抛在一边，只是一下听闻消息而未考虑太多，只顾得上与这尓朱岚周旋。他偷偷窥了窥柳岳，却见柳岳未加理睬，只是走近尓朱岚说道：“尓朱兄今日所来，究竟有何目的？苏夫人已经回府，若是来帮助她恢复记忆，在下不胜欢迎，只是在阁下那一个月都没治好，现在恐怕也是如此；若是想来见她一面，此前阁下见她见了一个来月，那张脸也该看够了吧！”

　　“呵呵，二公子说话果然如传言中的……严厉呀。”尓朱岚愣了愣，而后状似轻松地笑道，“苏夫人毕竟是带伤之人，救人救到底，在下既是救下了她，自然也是要负一些责任的，且在下不日便要离开长安城去往蜀中，临行前上门欲拜访一下，也可算得上是人之常情吧。”

　　“既然只是如此，阁下就请回吧。”客套而疏离的笑容出现在柳岳的脸上，他干脆地拒绝了尓朱岚的意见，“大嫂在府内好得很，只是不方便见客，待他日再来也不迟。且过几日苏大人便也到了，阁下正好也可以拜见您的恩人，岂不是乐事一桩。柳福，送客。”话方说完便拂袖向外走去，并吩咐道，“三弟，我们去你大嫂那里看看，苏兄和夏兄若是愿意，也一同前去吧。”

　　柳景连忙抽空回过头来，勉强地给尓朱岚留下一个笑容，就被柳岳拖走了。苏墓和夏停寒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夏停寒在尓朱岚身边停下脚步：“为报答被救了一命的恩人之女，果真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么？”

　　尓朱岚眼神未动，轻笑回道：“当然。在下也是会偶动善心的。”

　　夏停寒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形成一个笑容，从尓朱岚身边走过。柳福忙走上前来恭敬行礼：“尓朱公子，请随小人这边来。”江湖上的尓朱岚是鼎鼎有名的四方消息皆闻的武林人士，商场上的尓朱岚也并不是好惹的，其名下产业无数，柳福亦不敢有所怠慢，忙以礼相待，将尓朱岚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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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为什么不让尓朱公子见见大嫂呢？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救下了大嫂，而且他来府上也是出于好意，还解开了我们之前一直怀有的疑问。”柳景不解地问道，为尓朱岚所受到的待遇抱不平。

　　“呵，柳府的夫人岂是这么好见的，何况即使他今日不前来说明，我们也会查到他的头上，你又何必对他感恩戴德。”几人正走在走廊上，柳岳皱起了眉，微微瞪了瞪柳景回道，向苏墨云的房门走去。

　　“诶？白雪她们又去哪里偷懒了，怎么门前竟无一人伺候？”柳景看着门口，有些奇怪地问道，而后加快了步伐。只因之前柳遇将伺候苏墨云的下人全数驱逐，白雪及其它几位侍女皆是由柳岳亲自指派前来的。

　　柳景推门而入，却见里面正忙成了一团，苏墓和夏停寒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们进来，一名白衣侍女连忙上前匆匆说道：“二少爷，三少爷，你们来得正好！”她便是白雪，乃是这几名侍女中最说得上话的一位，素日沉着懂事为人谨慎，也因此而颇受柳岳的信任。

　　“发生什么事了？”

　　＂禀少爷，刚才夫人见三少爷不在就拒绝吃药，我们几个便劝说夫人，谁知一不小心竟把药碗打翻了，现在夫人被吓到了，正在那里哭呢！”

　　柳景连忙冲上前去，只见苏墨云正缩在床的一角，低声地哭泣着，而几名侍女正团团将苏墨云围住，紧张地试图安慰她，未曾理会地上的狼藉，柳景直接向苏墨云走去，侍女们见此纷纷退后行礼。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冲上前来的苏墨云抱住了腰，柳景愣了愣顿在原地，见苏墨云仍在哭泣，便只好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见状苏墓几人忙将头别开看向别处，脸上微微有些不满。

　　苏墨云渐渐地安静下来，但依然抱着柳景不肯放手，柳景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柳岳和苏墓他们，示意侍女们先行退下，重新再熬一碗药过来。而就在这时，准备退下的白雪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恐地指着地上药碗的碎片道：“少爷，这药里有蹊跷！”此前苏墨云将药碗打翻之后，众人都只顾着安抚苏墨云了，未曾留意这地上，而苏墓几人来时，又因苏墨云抱着柳景不便直视，亦未有发现。

　　众人皆是一惊，苏墓连忙走至残渍之前，只见药汤竟然在地上吐出了腐蚀的泡沫，甚至还有细微的滋滋声，蹲下身查看片刻之后，苏墓直起身来，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乃是砒霜之毒，少量即可致死。”此话一出，身后皆是一片抽气之声，白雪连忙跪下说道：“少爷，这药汤乃是奴婢按照大夫开的药方亲手熬制并端过来的，但奴婢绝无谋害夫人之心，还请少爷明察！”

　　“什么！”柳景亦是惊道，“白雪你既亲手做这一切，旁人又何能插手！大嫂究竟怎么得罪于你，你竟下得了如此狠手！”见这一大嚷又吓得怀中的苏墨云颤抖不止，他连忙噤声，愤怒地盯着白雪。

　　“原来你竟还知道她是你的大嫂，你们现在此状，成何体统！”柳岳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盯着把头埋进柳景怀里的苏墨云说道。

　　“二哥，大嫂失忆在前，差点被害在后，现在并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柳景微怔，不满地回道。他未曾说出口的话是，而今状况在他看来，是柳家负了苏墨云，而不是苏墨云负了柳家。

　　“白雪不过一介侍女，与苏墨云往日无仇，并无害死苏墨云之动机，再而言之，若是她果真蓄意谋害，也必不会将其指给我们看，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可以将这收拾干净了，更不会现在还遭受怀疑。”柳岳虽并未释怀，但也无意于纠缠于那个话题，开口说道。

　　“柳兄此言差矣，若是这白雪姑娘乃是受人差遣，在药中下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吧！”苏墓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意有所指地看着柳岳，众人亦都随之看向柳岳。

　　“无稽之谈，若是我要杀她，又岂会用这等伎俩！”柳岳并未否认他对苏墨云的杀意，只是如此辩说着，“若我果真要置她于死地，她早已不在人间了。”话毕，柳岳瞪了一眼怀疑地看着他的柳景，拂袖转身，“你们几个随我来。”便带着几名侍女走了出去。

　　剩下柳景对着苏墓、夏停寒二人，低声道了句抱歉，眼神凝聚在柳岳离开时的身影，眉头紧皱，苏墓亦是如此。而他怀中的苏墨云停止了哭泣和颤抖，却仍未抬起头来。唯夏停寒似乎未曾留意柳岳的离开，只是盯着苏墨云的后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