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得》林林川

12、Chapter 12

　　方悠然微微踌躇，“我……查到，格兰特先生有一个独生女，是他的继承人……与副总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是在法国认识的，后来那位小姐跟他到英国读书，又一直在学中文……”
　　骆亚辉显然对这个发现也很惊疑，但只哼了一声，“这么说，他才没带你去？”
　　“这个……”
　　“把你查到的张小姐的情况也报告一下吧。”
　　方悠然拿了一份资料，打开，以职业秘书的腔调念出来：张枫声，女，一九八X年十二月生于N市，父母经营一家水果店，二〇〇X年毕业于B市XX大学……
　　骆亚辉微微皱眉，N市？“她的家庭具体地址？”
　　方悠然显然还是不觉得张枫声是个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父母不过是并不成功的小商贩，普通家庭出身，普通大学毕业，普通的姿色和能力……但还是立即报告：N市金狮小区岩云路221号……
　　“罢了！”骆亚辉轻敲一下桌子，“你先回去吧。”

　　骆建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么说，那小子莫非遗传了老家伙的性子？也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
　　他们母子都对此鄙夷地笑了笑，随即又不由猜忌。他们还是很想不通。不过，也许不过是骆子瞻在混淆视听的小伎俩而已。
　　“算了，管他会选个什么老婆，先好好去查查X公司和他的关系。”
　　“是……”
　　骆建伟有些犹豫。这个公司，他自然有所耳闻。格兰特先生是个实力雄厚的投资金融集团老板，祁家与之是不可同日而语！骆子瞻又岂会那么傻，会为了一个平常女子而放弃去做豪门女婿？就是老爷子当年那个丫头，看过旧照片，还真算漂亮的，骆子瞻很有些像她。
　　骆建伟回到自己小楼，装作很随意地将这个情况告知妻子以及小姨子。
　　祁荧荧是一放假就来姐姐家小住的。虽然骆子瞻自从那次早餐之后，很少再回大宅，但姊妹俩总觉得在公司春节假期，他至少应该回家陪侍祖父过年的，倒没想到他竟突然不声不响带着一个毫不出色的野丫头出国了！骆建伟又告诉了X公司总裁父女之事，姊妹俩奇怪、疑惑又失落。

　　张枫声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
　　“你很冷？”
　　骆子瞻盯了一眼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枫声。
　　张枫声不满地嗯了一声。什么了不起！这么冷的天，难道她要像大街上的法国女人那么浪漫时尚，天寒地冻还穿裙装？她可不太习惯。
　　“去哪里？”
　　难道会是什么讲究穿着的宴会场合？那她就不用跟着去了，她可没晚礼服那玩意儿！
　　这一路上，她算是真不能理解这男人反复无常的奇怪行径。昨晚，她在微微担心中渐渐入睡（她的瞌睡虫还是相当厉害的），半夜他果然来敲门，她当然一下惊醒，决不肯开。结果，他就没动静了，倒害她很紧张，胡思乱想了大半宿。即使天亮想睡懒觉，还是没睡好。上了飞机，她打瞌睡，他倒又没事般凑到她耳边，像要咬她耳朵一样，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虽然多是说些很平常又很严肃正经的话题，可旁人看着，肯定暧昧之极……现在，又要她陪着去拜访什么人。
　　“你想出去逛街？”
　　“不。”
　　枫声坚决拒绝。即使她想在此地血拼，也没多少经济实力！何况，这也算是她最好的衣服了，还要她穿什么样？临时现买好衣服讨好别人，更不是她为人风格！
　　“那就不用穿这身远足的行头吧。我们坐车去，格兰特先生家也不会太冷的。”
　　“格兰特先生？”
　　“他邀请我们去吃晚餐。”
　　“可是……”
　　哦，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呢，12小时过去，总觉得应该是半夜……
　　骆子瞻抬腕，“给你半个小时，我等你。”

　　枫声气鼓鼓地又回房。入乡随俗，那么，她就换上裙子吧。搜出了一件稍薄的棕色麂皮棉服，将厚厚的牛仔裤及其里面的羊毛裤换成薄紧身裤，套了一件中短款的裙子——她个子不高，这是安芳帮她选的，再穿了靴子。在穿衣镜前站住，看了看。这样总可以了吧？比刚才熊宝宝的样子是强了点……
　　绕着头发想做个发型，可惜她真的不会……索性放下来吧。可她的发质十分之差，一天不洗就硬邦邦的，披头散发实在也难看。她只得又拿了一顶帽子，发梢泛黄微卷。因为犹豫着不想回家，一年一度的打理也没做。不过她本来也想着回去做头发的，老家那里便宜……
　　“老婆——”
　　枫声一转头，看骆子瞻正靠在门边看着她，目光灼灼，手里拿着她刚才随手解下的围巾。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看到她换衣服了吧？再眨眨眼，刚要极力淡定的，立即又蹙眉，她刚才……听错了吧？
　　横了他一眼，没去计较，从他身边挤过去。骆子瞻将围巾从她头上围住，带她入怀，俯下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你！……”张枫声使力挣扎，抬手，却被他捉住，只得以指责的目光瞪着他，“你干什么？”
　　“只是……情不自禁。”
　　骆子瞻在她耳边吐出两口热气，张枫声挣扎。看着她小兔子般惊跳警惕，骆子瞻当然也不敢把她逼急了，只得克制自己，强拉她靠近自己，半搂着下楼，上了门口等着的一辆出租车。

　　她一面努力抑制心跳，一面分心抗拒着他的亲密动作：出了国门，他就这样放浪霸道了么？
　　她也不理睬他的凝视，其实是她还处于尴尬和迟钝中。开车的是一个中年法国男人，很和气亲切。
　　“你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拜年吗？除夕夜快过去了。”
　　昨晚她就告诉了爸爸妈妈自己春节出差到国外，不能回家过年。今夜按照家乡习俗，爸爸一定会守岁到十二点，又肯定会等她平安到达的消息。虽然可能是坐飞机太累，或者是这里没有节日气氛居然给忘掉了！她有点抗拒他来提醒自己，可除夕夜只剩十几分钟了，她还是不得不打……
　　张枫声拿着手机有点犹豫，骆子瞻递给她自己的，“用我的？”
　　“不用！”
　　她拨了号，向爸爸妈妈报告行程安全，已到法国，要他们放心；然后祝他们新年快乐，就要挂机。
　　她爸爸很担心，又一次问她究竟是和谁一起去的，不放心她一个人或者与陌生人同行。骆子瞻似乎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捉住她的手，凑过去，“张叔，是我。我陪枫声一起过来的。我是九年前还住在您家后面鞋匠骆瘸子的儿子骆子瞻……”
　　大过年的，这不是要在她爸爸妈妈身上掀起大风浪吗！张枫声伸手去夺手机，可哪里抢得过他！但听他亲口这般报出他父亲的名号，又不由呆住。

　　骆子瞻无所谓地一笑。父亲死得早，大名在那条街上估计没人记得。名字也不过是个符号，过去种种痛苦，不与枫声有关的，没必要让她承担。能看她眼里晃过的一丝疼惜，他已知足了。
　　“其实，我早想和他们通话了。可惜，他老人家也用手机，我不知道号码。我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回去看望他们的呢！”
　　“你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和爸爸搭上话，又是现在这种情况，而粟旭……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头绪，爸爸妈妈又会怎么想呢？又不知他们该如何操心了！
　　“怎么无耻了？就是叫他爸爸也没什么呀。”
　　“你！……”
　　张枫声心乱之极，无法和这个口吐无赖之词的人斗嘴，于是别过脸不理。
　　骆子瞻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张枫声也很想不如就看看手机上下载的小说，消磨一下路上的时光，这样各自不干扰也好。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老婆接电话！老婆——”
　　她慌忙挂断，涨红了脸，转头怒瞪骆子瞻。骆子瞻冲她一笑。
　　“你，你怎么——”他什么时候又拿自己手机换了彩铃！可是，这个号码她上次已删掉并拉黑了的！就是他工作电话，她也不想保存！可即使没保存，也还是很记得……
　　“现在害羞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叫过？”骆子瞻悠然自得，微微倾身，似乎又要吻她。
　　“你胡说！……”张枫声极力控制脸红，还是不自禁地晃过那一段算是悲欣交集的岁月……那时她才十五，正值叛逆糊涂期，和他是有过几天互叫老公老婆的游戏，却又……不，她才不要连带想起那种种悲哀无奈呢！这时候，在异国的大街上，他提过去的事做什么！
　　忽然一个急刹车，骆子瞻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老婆，小心点，别撞了头……”
　　“不用你这个死变态管！”
　　张枫声终于爆发了，挥臂狠狠推他，大叫！又怒瞪前面那位法国大叔，他怎么开的车！
　　“不怪这位先生的。”骆子瞻伸手去抹她眉间的细纹，“你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