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1、章一 变猫

　　暮春三月里一日，正卯时分。

　　蓝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小心地伸出脚探了探被窝外的温度，复又哆嗦着收回，呲牙咧嘴地翻个身想要继续睡。身边的床铺摸上去似乎是凉了多时，花锦城上早朝去了。
　　“折腾不死的，禽兽…”蓝臻一面嘟囔着，一面揉着自己酸痛不堪的腰。

　　也就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寝室的房门。
　　“谁啊？”
　　“公子，前院医馆来了个病得重的，快落气了。”

　　蓝臻一听，顾不得腰疼，马上起身，随手捞了件衣裳披上，将腰带在腰间打了个结，也顾不得松不松的，便开了门朝医馆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儿？几时送来的？”蓝臻问后头跟来叫他那小厮。
　　“腹水，面色黑黄，刚到。医官们略诊了一下，就赶快差我来了。”

　　正说着，医馆里一位小学徒带着蓝臻的诊箱迎着到了面前，气喘吁吁，还带点儿慌乱，说话都结巴了，“公、公子，那人已经没、没气儿了！”
　　“别慌，把针找出来给我。”
　　小学徒连忙从诊箱里找出针包递上。

　　蓝臻接过，迈进医馆，原本挡在那重病之人身旁的人都规规矩矩闪开到了一边儿，他走过去弯腰号了号病人两只手的脉，少顷，便想到了法子。
　　“把人搬成侧卧，小心些。”

　　蓝臻一边儿吩咐着一边儿下针，先在几处周身大穴，为固住最后一丝气，然后是腿上和腰腹。密密麻麻的针还没等众人看清楚是怎么抽出来的就已经在病人身上走好穴位了，他仔细看了看那人的唇舌，抬手和抱着药箱的小厮说了需要的药丸。
　　病人在服下化开的药丸后，就开始吐气了。蓝臻见状，拿了块儿布帕予那人咬在嘴里，然后取了原本在腰腹和腿上的针，按照筋脉推拿起来。原本积在病人体内的浊物慢慢开始排出，黄褐色的液体流得很多，甚至染上了蓝臻衣裳。

　　“打半浴桶的热水来。”蓝臻推拿得差不多，取下了剩余本用来固气的针，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提笔写药方子，“把这些药先用冷水化半个时辰再放进去，让他泡一个时辰，自然就能醒过来。之后带他回家去了，再按照这方子每天半浴桶水泡三次，每回一个时辰。我给他带三粒药丸回去，每日卯时一粒，三日后再来找我。”
　　语毕，蓝臻将药方交给抓药的医官，朝病患的家人点了点头。
　　“谢谢蓝公子…”那病患的家人此刻已是激动得恨不得给蓝臻跪下。
　　“不用谢我，日后多注意就行。”
　　蓝臻实在腰疼得厉害，再加上现下身上的衣服根本遮不住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公子，您这是还要回去睡啊？”见蓝臻往回走，原本来叫他的那个小厮也就跟着回了。
　　“这不是废话么？我昨个儿晚上被那禽兽折腾得都快散架了！”蓝臻咬牙切齿地说着，脚上步子迈得极快，手上拽着随时会被风吹开的衣服以免乍泄了春光。
　　“可您这一身脏的，能睡得下去？”

　　蓝臻经这一提醒，顿了步子，低头打量着身上被弄脏的衣裳，无奈地叹了口气，“去，让他们给我准备一桶水。”
　　“要不要吃些东西呢？已经辰时了，您昨晚运动得可不少。”
　　蓝臻的脸在这一问过后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嬉皮笑脸得小厮，鼓着腮帮子想了想，点点头，“我要吃西湖糖藕、莲子糕、杏仁饼和椰子盏。”
　　小厮听着这一堆甜食的名字牙齿不禁打了个颤颤，可还没等他颤颤完蓝臻又加了一个。
　　“还有！还有豌豆糕！！前两天他们做了些来吃，把我给勾馋了。”
　　“您成天这么吃就不怕牙齿坏掉么？”小厮忍不住还是多嘴问了句。
　　“放心…”蓝臻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怎么可能让那种事情发生在如此完美的我身上呢？”
　　小厮翻了翻白眼，不记得第多少次在心中对自家公子表示很无奈。

　　在洗完一个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热水澡，又成功的消灭了一大堆甜食过后，蓝臻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地眯着眼睛想要打瞌睡，正所谓饭饱神虚，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他揉了揉着自己越来越疼的腰，准备找点药吃吃然后去睡一下，当然少不了的还有恶狠狠地在心里第一千遍咒骂起那个该死的男人。于此同时，正站在朝堂上的花锦城感受到一股子从头到脚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哆嗦。

　　蓝臻翻出自己的私人小药箱，在一大堆乱七八糟装着稀奇古怪的药的小瓶子里找了一会儿，终于拿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
　　“这个混蛋，帮我装药也不会理一下箱子！”
　　蓝臻倒出一粒药丸就着温水吞了下去，走到床榻边脱了鞋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一个时辰过后，花锦城下了早朝回府，他听说蓝臻还在睡着，就蹑手蹑脚的独自拉开两人寝室的房门进去。
　　“人呢？”
　　花锦城走到床榻边，并未看见被子下面有人，他奇怪的掀开被子却只有蓝臻的衣服凌乱的摊在下面，还鼓起一块儿。

　　花锦城拿起蓝臻的衣服，不料有个东西滑了出来，跌在床上。
　　“怎么会有只猫？”男人拎起被跌醒的猫，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只白色的小猫，约摸成人两个巴掌大小，毛发半长，不肥不瘦。因为被吵了瞌睡的缘故，猫儿很恼火，瞪着一双睡眼惺忪的杏眼想看看那可恶的人是谁，可当它对上花锦城迷惑的眼睛后，吓傻了。

　　花锦城居然把自己拎了起来！！居然拎起来了？！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完全不是！
　　重点是，它为什么有爪子，有皮毛，甚至，有尾巴？！
　　小猫被惊得叫了起来，却不料喉咙里发出的不是人声，而是一声极为凄惨的猫叫！
　　这莫名的状况让猫儿慌了神，它又开口，想要说话般的来了两声，结果没有人语，还是猫叫。
　　终于…
　　可怜的猫咪受不住打击，才睡醒，就昏了过去。

　　等那猫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它感觉到自己是仰躺着的，背脊下面似乎是被人垫了一个很软的垫子。

　　“你可算醒了…”花锦城见面前书案上的小猫终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便凑上去把猫儿抱起，与自己平视，“我有一些问题不是很清楚，现下必须问个明白，你若能听得懂，碰一下我的手，成吗？”
　　小猫愣了愣，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将一双猫眼惊恐地瞪得老大。

　　“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吗？”花锦城看那猫儿似乎是被吓着了，便又加问了一句。
　　小猫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前爪碰了碰男人抱着它的手。
　　“好，我明白了…”花锦城将小猫揽到胸前贴着自己，帮它轻柔地顺了顺毛，复又开口继续道，“我现在有些猜测急于证实，如果你想说是，就用爪子碰我，如果你想说不是，就叫一声，好不好？”
　　猫儿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一下男人的衣服前襟。

　　花锦城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与猫眼对视，“你是不是…小臻？”
　　男人话音刚落，猫儿就用两只前边儿的小爪子同时蹬上了他的胸膛，蹬一下还嫌不够似的，急急忙忙接连好几下。

　　“我的老天爷啊！”花锦城将怀里的蓝臻小猫抱得更紧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相信竟然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亲亲，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猫儿不会说话，只好瞪着花锦城，那眼神似乎是在责备男人忘了它根本无法回答。

　　“额…抱歉，你说不了，我一时太震惊都糊涂了。”
　　猫儿甩了一剂白眼。
　　“乖，我错了，别生气。”花锦城挠着小猫的耳朵，默默在心里感叹，猫的白眼威力比人的有所减弱，“你下午昏过去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府里都寻遍了，没有影子。可是下人们都说没见着你出门，我就奇了怪了，又回这房间里来看。找着找着，无意中瞟了一眼，就看见睡在一旁椅子上的你现在这身白毛上的一小撮黑毛。你可能还没发现，就是你尾巴根部那儿的那一撮，黑色的形状和你尾椎骨那儿的蝴蝶胎记一模一样。我检查后发现猫是公的，就联想到发现你这副模样时的情形，推断了一下，未曾想居然还真的是…”
　　蓝臻听到这儿用猫爪狠狠捶了花锦城胸膛几下，力是没有多少，可表情就狰狞了。
　　“这是怎么了？”花锦城捉住胸前作乱的一对毛茸茸的爪子，对猫儿突来的暴躁十分不解。

　　蓝臻挣开男人怀抱，跳回书案上，坐到砚台边儿，用爪子拍拍。
　　花锦城会意，赶紧倒水研墨，一边儿研着墨一边儿还打量着他那变成猫的亲亲。蓝臻人是长得很好看的，桃花眼，小脸盘，长睫毛，高鼻梁。身材也不错，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一点不少。变猫以后，凭借这些“先天”优势，也算靚猫一只。

　　墨研好，蓝臻绕着笔架转了两圈，挑了支适合的笔，用嘴叼着，沾墨，写字。
　　花锦城够头看，只见那纸上写到：“都怪你这个蠢货！”

作者有话说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