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且退一步除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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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昭明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要害他？”
“丫头，你可知道昧谷的白家人？江湖上传言，隐居昧谷的白氏一族向来与世无争，昧谷周围又是瘴气弥漫，所以甚少有人去得了昧谷。白家人行事诡异且有个规定，那就是必须得族内通婚。虽然如此，江湖上对白家人极其敬仰，白家人在江湖上的名声都是身负绝技惩奸除恶的侠名。”张清延顿了顿：“这孩子跟我说他爹叫白羲和，白羲和谪仙一样的人物，又是白家的族长，却于大半年前死于非命了……”
“怎么死的？”陆云栖急切的问道。
张清延叹了口气：“传言是，当时的大祭司白霜雯占了一卦，说是当年族长白羲和带回来的这个孩子非常不吉利，是个妖孽，会颠覆全族的。她主张处死这个孩子。而且江湖盛传当时玄明教潜入昧谷偷窃信圭，这便导致了一场混战，死伤无数。最可怖的是玄明教潜入昧谷也被一些白氏族人认为是那孩子带来的灾祸，而一些誓死追随白羲和的人却一直庇护着这孩子，前者就更加着力于除去他了。所以江湖传言，这孩子是灾星，白家就是因为他而衰败成这样的。”
“那孩子就是昭明？”他点头。陆云栖看了看昭明，他低眉顺眼，表情很悲伤。“这种事情也会有人信啊？即便如此，这跟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这么想致这个孩子于死地啊？”
“你说陆俊冉，这个小白脸，看上了白家的姑娘。他曾经被仇家追杀，后来那位姑娘救了他，然后就对人家暗素情深了。那女子我见过，的确是清秀温顺，叫白霜寻，可惜啊……”
昭明的头更低了，陆云栖到是很想问他，可是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呢，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家里被灭门，居然还被诬赖是罪魁祸首，肯定很难过。
“霜寻姐姐她……是为了救我出来才……”昭明小心翼翼的说。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不想说也无妨……”
“姐姐，我是妖孽……族里的人有些想杀我，有些……想保我……族里本来就有分歧……一些人喜欢安静的生活…还有一些……我爹是族长……他两边都很……后来，想杀我的人硬来……很多人就杀来杀去了……我爹为了保护我死了……”
陆云栖歪着脑袋捉摸了半天，才想出了比较解释得通的说法：白氏一族占卜发现这个孩子很特殊，可能有很好的潜质。但是有些保守派希望继续过隐士的生活，所以将这孩子定名为妖孽，以神的名义诛之。而另一方面创新派则希望白氏一族能从涉江湖，估计野心不小，他们想培养并且利用这个孩子。但是以族长为首的昭明的爹却希望他能过这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人中也许还包括白霜寻。于是这长久以来积怨已久的两股势力借个这个契机爆发了。
情况异常惨烈，明争暗斗到兵戎相见。死伤大半。再加上玄明教的人横插一脚。白氏一族本来就很少在江湖上露脸，应该没人认得全他们，余下没死的估计躲到哪里养伤去了。关于昭明是妖孽这个说法，陆云栖同舅舅讨论了下，意见一致。这个祭祀的记录应该是族里机密之物，这么轻易就被外人发现，看来是保守派故意栽赃嫁祸了。
过了很多年，他们才发现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这是后话了。
在这间半山腰小屋中养了几天伤，张清延就通知陆炎之飞鸽传书来接云栖了。在此之前他们商议好了一切事宜，张清延让昭明服下假死的药物，并且在陆炎之的部下来了以后亲眼看到冰冷的白昭明，“尸体”因为抛在雪地而没有腐烂，但是身上已经爬了细细的小虫子。
张清延作为找到陆云栖并且为她治疗的条件，带走了昭明的尸体供他研究。陆云栖这才知道舅舅的医术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气，霞落谷秦湛的关门弟子，任谁都会卖点面子。
那天晚上，昭明泪眼迷茫的说我长大了就来带你走，陆云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爷爷留给自己的长命锁塞到了昭明手里，她希望小小的昭明能活的长长久久。很多年以后她才发现，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切都很顺利，陆云栖装模作样的哭哭啼啼，陆炎之的部下也主动配合的拉拉扯扯安慰几句。
再后来的几年里，陆云栖假装自己渐渐淡忘了很多事情，学会偷懒学会没心没肺的笑，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在自己幼小的心中种下的恨意。这种恨意伴随着她的成长时不时的会发作。这两年已经好了很多了，她几乎都要忘了那个残忍的哥哥当初做了什么，可是现在她突然又回来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寒冬。
她在恨！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魔了。
三人沿着官道连续行了两日，陆俊冉和林语琅都深感陆云栖的不对劲。她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挥剑砍向陆俊冉。到了第三天，三人行到一个小村落，遇见了一名僧人，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那日，他们在村落里唯一的客栈住下，看见一名蓬头垢面的妇女抱着刚满月的婴孩满大街的找大夫医治。大夫们似乎是素手无策了直摇头。这时走来一名行脚僧，他在妇人面前站定，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便开始查看孩子的病情。查看完又口述了一副方子让大夫们立即去配。
僧人陪着妇人站在大树下等着药煎好，他左手扶着婴孩的额头，右手拨着佛珠，开始为孩子诵经祈福。
陆云栖站在另一边怔怔的看着那名僧人，他脸上没有悲天悯人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种悠远的淡然，似乎是真正的看破了纷扰的红尘，参透了无常的世俗，那种宁静慢慢的开始在陆云栖心底里沉淀，恰似一阵泠风拂面。那悠扬的诵经声也似钟罄一般声声撞在她的心底。
那名僧人诵完经，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抬头便看见怔怔的陆云栖，僧人手持念珠对她行了一礼，风淡云轻的笑了笑。这一笑穿透了陆云栖阴霾的心绪，一下子雨过天清：“敢问小师傅法号？”
“贫僧法号清觉，是个游方的僧人罢了。几位施主相貌不凡，看来不是池中物啊。”清觉双手合十浅笑道。
“小师傅刚才诵的是什么经，听了让人舒畅不少。”
“贫僧念得是大悲咒，施主可能是最近心魔所障，眉宇间有些阴郁之气，这些都不碍事的，贫僧再给施主诵一段地藏经吧。”
“那我就谢谢小师傅了。”
清觉说罢就握住了陆云栖的手，把念珠附在上面，便开始悠扬的诵唱起来。林语琅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撇了撇嘴，又不清楚这大小姐唱的是哪出，只好默不做声的听他念经。
陆俊冉还是一言不发，他有些警觉的盯着清觉，又望了望四周的地形和稀稀疏疏的来往人群，应该没有什么不妥。远处青山逶迤，有些拔尖的山峰上终年积雪，这儿的天气已经略有下降了，看来离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他又看了看云栖，眉间的阴郁之气似乎在一点点的消散。
他知道云栖在恨什么，这几日她的眼神几乎都露出了杀意，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愤懑和仇痛。以前几乎是每年她都有这么一两次发作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陆俊冉如何能不明白。
他明白，他都明白。可是当年的他也好恨，父亲从不踏进娘的房间，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骨肉，云儿也不是他生的，为什么父亲还是非常惦念二娘呢！明明都不是他生的，为什么对她更好呢？
当年幼小的自己是怎样都想不明白，父亲的眼神里透出的厌恶和敷衍。父亲待娘亲相敬如宾，让他觉得自己是来陆家做客的。
小小的云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孩子，她天真活泼拉着父亲的衣角哭着鼻子擤着鼻涕，父亲总是笑着摸她的脑袋，一脸宠溺。父亲待二娘也是如此，在陆俊冉看来，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和娘亲不过是来做客的，小住几天之后便可以回家了……可是他的家又在哪里？
那些年他舞着剑看着小小的云栖满院子跑，跑着跑着合欢花跟着她飞，连花都是喜欢她的，所有人都是喜欢她的，就连自己也是那样的喜爱她。可是这种喜爱里无端的生出嫉妒来，都是她的，明明我们都一样，为什么相差这么多？
清觉诵完经，放开了陆云栖的手对她浅淡一笑：“施主，心里的郁结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谢小师傅！”清觉也不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便盘腿坐回了大树下，照看那婴孩去了。
不消多时，汤药熬好了，清觉嘱咐着妇人把汤药给孩子服下。几个大夫模样的人看了药方纷纷上前来询问。医术这种东西要是让舅舅来肯定会听的痴了，自己是一窍不通的，不如会客栈休息去吧，这几日身上总是乏得很，不知道是不是连日赶路的缘故。
陆云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两股之间有温热之意细细涌出，脸上刷的红了，立即转身奔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且退一步除心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