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柳暗花明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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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扶着棺椁，踮着脚尖仔细的看着娘亲最后的容貌。她拿出手里那块几乎被她抓的变形的糕点，想去扯掉娘亲嘴里的那个红色纸包，可是仔细想了想，爷爷下葬时也是这样的，说是为了来生好。
云栖想把糕点给娘亲带上，可是又够不到棺椁的里面。她四处望了望，搬了根凳子过来，站在凳子上趴着棺椁再细细看着娘亲。她不敢哭，因为爷爷去世的时候娘亲就抱着她说：云儿不能哭的太凶，不能把眼泪鼻涕擦在爷爷身上，那样爷爷会一直牵挂着云儿的。
陆云栖咬着嘴唇颤抖的伸出小手，她想再摸一摸娘亲的脸。很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摸娘亲的脸，夏日午睡的时候，张清暇总会觉得脸上痒痒的，继而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看到了小小的云栖亮晶晶的眼睛伸出的小手在她脸上乱蹭。这些陆云栖已经记不起来了，可娘亲永远是笑着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她伸出了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立即缩了回来。“娘……”她小声地喊着。她又伸出了手，在那个冰冷的脸颊上抚了抚，然后拿出那块糕点细细的塞进娘亲的手里。等做完了这一切，她才背过身抽泣起来，这一天小小的她似乎想流干了一生的眼泪。
她哭了很久很久，她想再回头看看娘亲，可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她不敢回头，她怕娘亲看到她哭会不忍心去投胎。又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了哭声，深吸了几口气，又趴着棺椁看着娘亲。她为娘亲撩起一小撮鬓发绕到耳后，又摆了摆朱钗的位置，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娘，云儿要走了呢，娘也要走了，娘要不要等等云儿，说不定云儿过段时间又可以给娘讲故事了呢。娘，你说，要是云儿在山庄呆不下去了，云儿能去哪里呢？”
此时，外面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传来软糯的一声：“姐姐……”
“昭明，我在娘亲旁边。”
小小的昭明提了个大布包跑到了她旁边，看到云栖半蹲在凳子上，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他放下包裹，也爬到了凳子上，看着云栖的娘亲。“姨娘，我爹爹叫白羲和，你若是见到了他，替我问声好，说昭明很想念他。姨娘你别担心，我会努力长大，我会照顾姐姐的。”说着，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揉了揉张清暇的眉心。说来也神奇，这病倦的容貌似乎缓和了一些。
“姐姐，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昭明绞着手指说道。
陆云栖趴在棺椁边缘似乎真的是累了，动也不愿动。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躺着的人：“娘亲，我得走了，我要是不带他走，他还是会没命的，我真是不想像那些姓陆的低头啊。”
两个孩子牵着手跌跌撞撞的出了灵堂。等他们走远了，灵堂的长明灯也燃尽了，黑漆漆的房内只剩一缕孤魂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云儿乖，不哭了。往后的路替我这个没用的娘走下去。
陆云栖拉着昭明静悄悄的溜到马厩，牵起那匹小枣马，她回头看了看，一咬牙，往山上走去。
夜凉如水，这句话适合春秋，现在寒冬腊月的两个小孩骑着一匹小马在风雪中挨冻，云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骑在马上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实在是疼痛难耐。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把昭明裹紧了些，沿着群山不知道哪里是归途，只知道要逃离这里。
翻过一座山头天就亮了，鹿云山庄的人也应该发现他们不见了。
她不敢停下来，事后想起来真觉得悲凉，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居然逼得她小小年纪要亡命天涯。
在第二天日落，还是没有追兵的影子，他们找了一处较干燥的地方坐下来，寻了些枯树枝，拿出打火石，生了火，化了雪水喝，拿出少的可怜的干粮，可是陆云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逼着昭明吃干粮，自己却直接舔雪吃。不是她愿意这么吃，只是她浑身跟着了火一样，额头已经昏昏沉沉了，还好是骑在马上的，走路的话跟踩棉花没什么两样。
陆云栖很直接想昏过去沉沉的睡一觉，她身体已经很乏力了，外加浑身是伤，且两天没换药了，几乎是在拼命忍住随时想要去找娘亲的冲动。可不多时云栖昏着昏着真的睡着了。
第三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栖才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浑身酸疼，好像蚂蚁在啃噬一样。昭明紧紧地搂着她，还不时地拿雪给她擦额头。陆云栖一看他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火堆还冒着零星的火花，“你就这么一夜没睡？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姐姐看上去很累了……我……怎么能……叫醒……”
“傻瓜！唉，昨天傍晚路过的那条小溪流我们顺着它走吧，也许能遇上人家。”
“恩……”
于是陆云栖又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和昭明往回沿着小溪往下走去，这一路走得非常艰辛，路很崎岖很滑，他们牵着马不知道要怎么办，有些地方要绕一个大圈子，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她的头也越来越晕了。
她终于熬不住了，想来身体已经突破极限了，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栖微微睁开眼，隐约看到一片雾气弥漫，身体很酸疼，却没有蚂蚁啃食的疼痛了，反而觉得伤口上冰冰的很舒服。她动了动，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房间到处都是中药，雾气来自于前面的一个洗澡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闻着很舒服，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似乎也退了。看来这回遇到贵人了。
陆云栖靠着床挣扎着坐了起来，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立即跑了进来。这是一个近中年的男子，两鬓已经有些微微的斑白，身形瘦小，两眼却炯炯有神。他激动的望着云栖，又摸摸她的头：“丫头，你终于醒了啊！”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啊，跟我在一起的孩子呢？”陆云栖嘶哑的问道。
“小白，她醒了，你进来！！”男子朝外面喊了一声。不一会跑进来一个小孩，穿着白衣纤尘不染，一下子就扑到她跟前，两只眼睛跟兔子一样，这会又开始垂泪了：“姐姐……你睡了好久啊……我好想你啊……”
“昭明不哭奥，你看我不是醒了么，再说我睡得挺舒服的，这次我们能逢凶化吉，说不定是娘亲再保佑我们，娘亲老是说天无绝人之路什么的，想来还是有道理的。”昭明一边挂着泪水一边又笑着一个劲的点头。
“对了，你是？”陆云栖转向那名男子。
“说来话长了……我是你舅舅”她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舅舅啊？她记得她娘亲家里面没人了啊，她那的外公外婆老早去做同命鸳鸯了，怎么跑出来一个舅舅？
“行了，丫头，我的确是你舅舅，当年我们家就我一个男孩，父亲早亡，母亲本想让勤学武艺，我不肯，一心痴迷医学，最后就跟母亲翻脸跑了出来，那时候你娘还比你大不了多少。”
“然后呢？”陆云栖细细的看着他的脸，虽然胡子邋遢，但是的确跟娘亲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恩，你娘是我妹妹，我也很疼她。后来家里遭逢变故，父母亲便去世了，我听到消息立即回去寻你娘，可是那时的宅子已经荒废了，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清暇嫁给了陆炎之。我曾经去看过她几次，也知道你，我妹妹有你这么个丫头也算是福气了。”
陆云栖一想起娘亲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就忍不住哭起来：“娘生了我是晦气啊，我没貌没才，脾气还很差，娘一定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我最后还害死了她。”
“傻丫头，清暇生了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啊，我去看她时，她不停地说起你，我虽然研习医术，但是想你娘这样的病不在我学的范围之内，连连知道她得了病，开始钻研也来不及了。你没有害死她，我给你娘把过脉，你娘的大限也拗不过今年了……”他隐隐有泪光，样子很悲痛。
“今年……”云栖一下子没乐神采，喃喃的说。
“姐姐，你睡了三天了……”
“丫头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小小年纪居然弄得满身是伤，发高烧还走了这么多山路，要不是遇上我你肯能小命就保不住了。你爹见你不见了，就发动了大半个武林寻找你的下落，我前几天收到飞鸽传书就猜到你出事了，想来你一定是走山路了，就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山路？”陆云栖抹了把眼泪问道。
“呵呵，我也是赌了一把。”
“……还有一件事情，我有个妹妹叫陆绮夜，也是你外甥女。”
“我只认你一个！”
陆云栖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被认同过，不是大哥的锋芒盖过她就是小妹的光环笼罩她，第一次除了娘还有人这么肯定她，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边哭边说：“舅舅，你带我走吧……我绝对不要回去了，我娘不在了，我回去没意思了……他们根本不把我当大小姐看……”
“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爹的势力极广，我若带了你走迟早也会被他找到。我不担心他会不利于我，也不担心他会加害你，只是这孩子……万一我们被找到了，这孩子还不是死路一条么？你受了这么多苦都白费了……”
陆云栖一凛，止住了哭声。居然没想到这层，她千辛万苦都是为了让昭明活命，若是这一走了之不是害死他了么？
“舅舅……昭明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要害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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