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72、结束之后，开始之前

　　“朱雀，经过这一世情劫，你可明晓了‘情’之一字？”一个邈远的声音似乎从四荒八极传来，却又似乎近在耳边，带着某种命定的寓言。
　　“谁？”我的脚步一滞。走到这个树林里时就觉得这个林子不大对劲，里边的雾大的竟像是要与世隔绝一般。
　　“朱雀，这一世你叫今夕，当真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谁？出来！”我将背上的萧沐放下倚在树木边，警惕的望向四周，这个声音好像把我包围在其中，竟让我不能断定它从哪个方向而来。
　　我只想将萧沐带回我们初识的地方，别的一切，如果不妨碍我的，我不会也不愿管。
　　“你想救他？”哪个声音似乎饶有兴致的问。
　　“你出来”，我懒得与它多费唇舌，只是冷冷的坚持。
　　“啧啧”，一个身形从正前方的浓雾里走进，越来越清晰，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看不清楚容貌，只是一双眼睛无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他伸出纤长的手，略屈的食指正要扣我的头，我一闪避过，他摇头，“怎么这一世竟养成了这个性子，清冷的不像你，不过幸好这双眼睛倒还是没被污染。”
　　我打量着他，并不如何言语。
　　“你别那样看着我，我也没办法救他”，见我转身要走，他伸手拦住我，笑容里颇有些神秘的味道，“不过，我能让你明白一件事，与‘他’有关”。
　　他一手指向靠着树干的萧沐。

　　我定定的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过了这一世你还未明白。‘情’字对于你来说，注定是要不起的。你看——”他的右手一划，眼前的浓雾便有些退散，一道透明的水帘在我们面前展现，我便看见水帘里映出的自己，一身素缟，眉间千山万水，一点朱砂殷红似血。
　　最是凉薄的神色。
　　“走进去，你就会明白这一世的所有。”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我怔怔的看着我与水帘里的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合为一体。
　　一时间沧海桑田。

　　我又站在了这棵树前。
　　秋日的清晨有些薄雾，湿透了青绿的树叶，我伸出手，抚上树叶，润润的，毛毛的，我不禁莞尔。
　　是青树，也是情树。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今夕，还是昨夕。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心里的疼痛也因这份宁静而缓下来，结束了吧，所有的都结束了。

　　“姐姐，你是这山里的仙女吗？”
　　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我不由得晃了神，回头便见一个精致的小小少年正抬着星辉般的眸子望向我，让我亲近非常。
　　虽则年幼，却自有一番高华之气。
　　是谁家的少年，有如此风华。
　　“姐姐你到底是谁？”小少年有些锲而不舍，刚看到我时眼里的惊讶化为了一丝犹疑。
　　我摸了摸他漆黑的头发，觉得他很是熟悉，“那你又是谁呢？”
　　“我”，小少年眼珠转了转，极是灵动，“我先问你的”。
　　我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觉得我的仙女呢？”
　　少年的脸有些红，声音变的有些低，“因为姐姐很美白色的衣服，风吹过，就像随时可以飞一样。”
　　是吗？我笑笑，“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那少年嘴一撇，眼底有璀璨的琉璃色划过，“我叫萧沐。”
　　什么？！
　　萧沐！
　　你竟然叫萧沐！
　　我勉强一笑，“是么？你叫萧沐？骗我的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萧沐可是南国太——”少年语气急速一顿，我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再仔细看着他的眉眼。
　　是萧沐。不是随意的巧合。真的是萧沐。
　　“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少年犹豫了一会儿，估计这话说了没什么打紧才吐出来。
　　这是十岁的萧沐。十二年前。
　　人生真是一幕荒诞剧。
　　“你不开心吗？”十岁的萧沐望着我，如星辰的眼里关心清澈见底。
　　“没有”，我朝他笑笑，“你怎么到了这里？”
　　“母后说这里有个仙女，她会法术，她会帮助好人的。”
　　“是吗？”，想是萧沐的母亲也只是知道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住在这座山上，将此事当做故事将与萧沐，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我蹲下身，微笑的看着他，一手揉了揉他的发。
　　还是黑的如墨一般，只不过柔软了许多。
　　年幼的萧沐直直的看向我的眼睛深处，声声有些怯怯的，“我的母后生病了，很严重，御医说可是我相信母后会好起来的！你能帮帮我吗？”
　　生病了？想必萧沐也是没有办法才找到这山中来，我掏出随身的瓷瓶，倒出一颗百花瓦，打开萧沐略小的手，“你拿着这药，让你母后服下。”
　　“谢谢！”到底还只是十岁的孩子，此时看到百花瓦，萧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他小心的将药丸放在锦囊里，拳头握了握，“我，还能在看见你吗？”
　　看见我？
　　我将眼光移到别处，方才一直在想我此番境遇的缘由，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遇到十年前的萧沐？
　　电石火光间，有什么飞快从我脑子里闪过：那是我十岁时，我遇见了一个仙女，她一身白衣，让身边的万物都洗净了铅华
　　十岁？现在！白衣！
　　难道，那个萧沐念了那么多年的珠儿，那个曾让我无比怅惘的女子，竟然也是，我？
　　命运真是荒唐！
　　感觉到我的袖间动了动，我凝了凝神，将目光转回来看着轻轻拉了拉我衣袖的萧沐，“怎么了？”
　　少年的眉目间有些不自然，“咳我刚刚问，我能再看见你吗？”
　　我略低了低头，声音很轻，“还是不见为好吧。”
　　萧沐垂下眉眼，声音有些低，可我还是听清了，“可是我想再见到你。”
　　“是吗？”，我笑的甜蜜又苦涩，一字一字，“那么，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到这山上来，永远不要打破这天地间的秩序，可以吗？”
　　少年的萧沐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惊讶与不解。
　　“可以么？”我笑的清软。
　　“那，你叫什么名字？”萧沐问着。
　　“我叫珠玉，珍珠白玉的珠玉。”仿若一切都以明了，珠玉，珠儿。只是，你这回应该找不到我了吧。你的母后原应在这一年逝去，而我如今将百花丸给了你，势必将改变整个时空，我想，现在应该都结束了。
　　你不会那么早失去你的母后，你会拥有幸福的少年时光，你不会到这山上来，不会寻找我。
　　在今后平凡简单的生活里，你也必定会忘了十岁那年一个叫“珠玉”的女子。
　　这样，就好。

　　周围的一切如烟一般越变越淡，我站在水帘前，早已泪流满面。
　　“你明白所有了？”是那个声音。
　　我哽咽着，“萧沐，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好吧？”
　　男子摇了摇头，“一切和你经历过的一样，这就是命定。”
　　怎么可能？！
　　“萧沐的母亲的病没有因百花丸而好？”我一惊，摇摇头，不可能的。
　　“萧沐母亲的病确实因你的药而好，可是朱雀你不知道么，她是同年自杀的啊。”男子的声音里是淡淡的慨叹。
　　什么？
　　那萧沐——！
　　所有的事都按照原定的轨道行驶着，那我这一趟
　　是一切之所以成为一切之根。
　　多么讽刺。
　　一切在开始之前便已下好定局。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暂时结局啦，因为是第一本所以错处多多，如果还有写文的机会一定加油改进，感谢每个看文的亲~~！寒假可能会开新文，就是不晓得大家喜欢啥类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