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缘》皇鸢

45、章二十二·伤离别，喜相逢（上）

　　眉头颤动一下，缓缓睁开已闭合多时的眼眸，茫然地看向前方。
　　“你醒了？”
　　闻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温润如玉。对了，她是昏睡过去了吧？现在的情景是她的梦吗？
　　“元夜已经被碧芙仙女封印了，你的魂魄也回归完整了。”简短地对她解释清楚期间发生的事情，楚善生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看她像初生的孩子般迷茫的神情，只觉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愤愤然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晓媛没好气地说着，忽而又转变了语气拔高了声音，“元夜被封印了？你受伤了没？”
　　刚苏醒的病者如没事人般抓着楚善生检查伤势，这一举动又让旁人暗暗窃喜了。
　　“楚公子的伤势早已痊愈了，就盼晓媛姑娘醒来，公子的心也就痊愈了。”香蕊的话听得晓媛的脸一阵发红，松开乱抓的手乖乖坐好。
　　她不停地扫视周围，寻找着什么：“那个……映柳？”
　　不说倒好，名字一唤出，众人皆沉默了。虽说不知者不罪，但是那话仍然是在场众人心中的痛。
　　“她被元夜杀了。”直接明了道出，碧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必谁也不希望这事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自己没有去阻止元夜，自己也有一份责任吧。晓媛低下头沉思，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抬头就见楚善生安慰似的笑容，心中忍不住抽痛起来。
　　“元夜不该是这样的……对不起。”呆在元夜身边最久的是自己，却全然没发现元夜这变化忒大的一面，元夜的好、元夜的温柔全都给了她，然而元夜也因此辜负了爱着他的楚映柳。
　　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晓媛已经不记得了，那一定是很久远以前，前生的她才能明白的。
　　“晓媛啊，你的琴声总爱隐藏着悲伤。面对着我，你就感觉到伤心吗？”银白的月光下，元夜安静地陪伴在奏琴的晓媛身边，不能说话的他只能利用心音传达，始终觉得失落。
　　“不，不是这样的，元夜你待我如亲人，这份伤心并非源于你。”指尖离开琴弦，倚靠着凉亭扶栏的晓媛仰头望着月光。她没有注意到，“亲人”这词出口后，元夜的神情更加落寞了。
　　可实话实说，她是故意不去观察的。总是在元夜身边形影不离的楚映柳，尽管得到元夜的冷淡回应也依然心甘情愿地陪在他身边，相比起只当元夜是兄长的晓媛来说，楚映柳更配得上元夜啊。
　　特地和元夜保持距离，特地留更多时间给他们，特地惹元夜不高兴，为什么事情更不如愿了呢？
　　“之前那一顿膳食还没进行好呢，退一退这沉重的气氛吧。”主动打破这场沉默，碧芙摆摆手，扯出另一个话题来。闻言，高兴的悠一蹦一跳地跑去咬住楚善生的袍子，使劲扯他外出。
　　谁也没有怪责谁的意思，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彼此的心情也能了解啊。稍微放宽心，晓媛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即便这一次缺席了预定好的一个人，但凭借香蕊高超的厨艺所煮出来的美食、与碧芙幽默的话语，作为庆祝事情结束的晚膳，气氛还是蛮轻松的。
　　“那，一会儿我就要走了。”托着腮看向楚善生，略带醉意的碧芙轻声说着，“带上香蕊和小悠，回去复命。”
　　仍在夹菜的楚善生手一抖，惊讶地回视她。说的也是，他怎么就忘记碧芙是因为使命才下凡了，终有一天结束后就要回去了，回去那个与他无缘的天庭。
　　“碧芙仙女和香蕊姑娘亦要保重。”微微笑着，楚善生尽可能封住自己不该有的失落感，继续若无其事地夹菜给晓媛。碧芙眯起眼观察他半晌，最后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晓媛和香蕊仅沉默对视。
　　临近分别之际，空旷的碧殷山山顶只有那么一所宅邸，他们站在宅邸侧边，温和的微风为他们送别。
　　“徒、你闭上眼一下。”频繁口误的碧芙叉着腰和楚善生对立着，微笑中带有一丝不明意义的情感，“晓媛姑娘也是，你们闭着眼睛等一下就可以了哦！”
　　“为什么要闭上眼？我和晓媛看着就行了。”以为碧芙是不舍得离开在闹着脾气，楚善生固执地不肯闭上眼。认同楚善生的话，晓媛也跟着睁着眼睛看着碧芙。
　　这时，碧芙闭口不语，瞪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吼道：“你们都给我闭上眼啦！”颇有气势的一喊，令楚善生和晓媛皆愣在当场。
　　碧芙今日是怎么了？虽说先前也见过她不顾形象的吼着，但今日的神情是怎么看怎么奇怪，眉头抖动着，猜不出是否真正生气着。
　　“想要知道当日，为什么天庭会释放大家吗？”上前一步，香蕊正视着他们，忽略碧芙阻止的眼神，香蕊自顾自地叙述着，“娘娘为我们求情，并答应了，只要楚公子与晓媛姑娘这次能成功协助封印，就将擅闯天庭一事抹去。”
　　“香蕊！”
　　“只是抹去之前仍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抹去你们的记忆，关于天庭的所有。”
　　这之后，香蕊沉默下来了，视线移到一边去，不愿见到他们不甘心的眼神。同样后知情的悠，不甘地嚷叫着，可惜他已不能再化为人形，不能说话抗议。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无力地垂下肩膀，方才大吼的气势全降下去了，碧芙痛苦地移开视线。让她亲手抹去这半个徒儿的记忆，简直要了她半条命，本想着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消除还好，至少自己痛苦就够了。
　　“碧芙仙女，不要紧的。”依旧是那若无其事的微笑，楚善生极力掩盖住心中的震惊，不料对方却不吃他这一套。
　　“唤师父！”食指戳在他额上，碧芙不高兴地瞪着他，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了一声，“怎么说，碧殷山初遇的时候我也教过你一点点东西，后来还要为你操心这操心那的，不顾一切乱来的你。当然，还是要你肯认我这个师父，是你啊不是别人，不嫌弃的话……”
　　“师父。”
　　自然而然地打断她无顺序的自说自话，楚善生轻笑着，唤出了那个早已藏于心中的称呼。也许一开始，碧芙是为了楚炎的存在才帮助他，但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他知道碧芙是真真切切看着他，楚炎已经成了她心底的回忆了。
　　碧芙垂下头，不知是在高兴还是伤心，蓦然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地憋出话语，似在哽咽：“我，我不是一个好的师父，自己的徒儿也无法保护好，如今收了四个徒儿，已经、已经剩下你和悠了。如今，我还要离开了，如果可以，你……来生会再做我徒儿吗？”
　　她握着的双拳在颤抖着，好像尽了全力才迫使自己说出话来，除去高傲的、细心的碧芙，碧芙也是一个多情的仙女罢。
　　什么也不用多说，楚善生保持他柔和的微笑，仿佛与温柔的微风融在一起了：“一定会的，师父。”
　　“呐，楚善生，来生不靠那两个小鬼的咒，我们也要在一起啊。”适时插进一句话，晓媛不满他遗忘了自己，牵起他的手补充道。
　　“今生也要在一起。”不是也会，是也要。楚善生似乎这么说着，反握住晓媛略带凉意的手，两人一起释怀的笑着。
　　抿紧嘴，欣慰地注视着他们，碧芙忽而一甩袖，利落地转过身，带上香蕊和闭着眼睛颤动的悠，微微侧过头：“再见了，徒儿。”泪光在月下闪烁，随风飘落这回忆满盛的碧殷山中。
　　“这样便够了，另一个代价，就不要告诉他们了。”立于牡丹之上，碧芙没有回头。
　　“如此这般，回去接受惩罚也没有遗憾了吧。”抚着悠柔亮的白毛，香蕊不再说话。
　　除了抹去他们的记忆，碧芙与香蕊还必须承担罪行的惩罚，不然，天庭又岂会轻易放过凡间的他们。最为清楚碧芙内心的香蕊，自身的心情理所当然与主子相似，请遗忘了一切，平凡幸福地在凡间生活吧……
　　浅淡的光芒覆盖着楚善生与晓媛，他们牵着手面对着碧芙离开的方向，唇边的笑意不曾褪去。很快就遗忘了，遗忘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遗忘经历过的种种，遗忘今夜的离别。然而心中的感觉又是不曾遗忘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