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燕于野

15、 赋闲

　　日子慢慢的向深秋滑去，临风苑中的景致越发的好了，却多了些凄凉的感觉：自江公子走后，苑中少了个时时发呆的身影，郑公子和柯公子也时常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再没见过郑公子抚琴，柯公子舞剑的场面了，只有那张琴还孤零零的摆在竹林旁。鬼使神差般的我走过去，坐在琴架边，手指无意识般的挑动着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绛色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我抬头仰望，
　　“怎么哭了？”娄景温柔的伸出手，去擦我脸上的泪珠。
　　哭了？我吗？
　　“是悲秋之情吗？”
　　“郁从闲中来。不过是闲时无聊的东西罢了。”我笑着辩驳。
　　“怎么会？吉公子可是制迷药的高手，近来闲了，就没有制些新的药吗？”
　　“将军，你要治我得罪？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提它是为了给我添堵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娄景摆摆手，转身坐在我身旁的躺椅上，“我现在是赋闲在家，不用练兵也没有公务，想和你学学东西来打发时间。”
　　国丈垮台了，此刻应是娄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该在朝野上一展拳脚了，怎会赋闲？
　　“既是赋闲在家就做些修身养性的事情好了，制迷药会迷惑心性的。”
　　“只是想找些事做而已。”
　　我不再答言，继续弹琴。
　　一曲终了，娄景竟然已经睡着了。自有小丫头过来给他盖上薄被，不想娄景睡眠极浅，
　　“怎么睡着了？”娄景满脸的不相信，后又自嘲般的摇摇头，“终究不是什么雅士。”
　　看着娄景离去的背影，我低下头去继续抚琴。
　　此后，似乎果真像娄景所说的那样，他日日在府中闲逛，不时到风临苑中找人聊天，郑公子、柯公子或是我，不拘哪一个都能聊上半天。
　　只是我中毒后本就气血不足，御医嘱咐不可久坐，不可久站，不可劳心，不可劳力。于是每次娄景到这里都是他说，我听。他久经沙场、见识广博，和他聊天、听他讲奇人异事自是让人心情愉悦。只是不知道这聊天是因他无聊还是为我解闷的。当然有时我也会给他抚琴。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在我弹琴的时候睡着了，这回又有什么说辞。”我站起身去倒茶。娄景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风雅名士。”
　　我倒觉得有些好笑，
　　“你送我的这张琴，虽不是什么世间罕有的明琴，可是选材和做工都是难得的好；虽不是古琴，可是也有些年头了，音色磨砺的刚刚好，弹出的声音就像是陈年的好酒，清冽又不乏温润，细细品味留有余香。这么好的一张琴可不是只认价钱和名头的附庸风雅者能买到的。”
　　娄景到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不敢居功，这琴本就不是我挑的。”
　　此刻，我到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埋头喝茶。忽又想到一事，“对了，你的府中可有藏书。”
　　娄景笑道，“我只看兵法，不过我母亲喜欢读书，在听松阁内有一栋藏书楼，都是我母亲的收藏。你感兴趣？”
　　“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每日这么待着也怪闷的，想找些事情做来打发时间。种花是不成了，刘御医说音律伤神，弹琴也不可过频，就只剩了读书一项了。”
　　娄景温和的说，“藏书楼中有不少奇志类的书，用作消遣还是不错的，愿意话就常去逛逛吧。回头我和管家说一声，不会有人拦着你的。只是不可累着自己了。”
　　我打趣道，“将军忘了，我是最最惜命的人，怎会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正在说笑间，英翠带着银鼠的披风走了过来，“公子，既是要在院中久待怎么不披上披风呢，身体本来就弱，回头又要发烧了。”
　　娄景笑道，“看来会好好照顾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英翠！”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扭头道，“英翠姐姐，晚饭可好了。”
　　英翠道，“正是来请你过去吃饭的。”
　　娄景道，“今日，我又要在你这里讨扰了。”
　　我但笑不语。
　　此后，我便三天两头的往藏书楼跑，藏书楼中的书籍果然是海纳百川，只是只有兵法类的书籍有登记造册，并且也摆放整齐。其他类别的书有一些没有入册，有一些则是记录不祥，还有一些虽有记录但并不在记录的位置中摆放。想来是老夫人后因年岁增大，眼睛昏花，对藏书楼的管理就不是那么上心了。而娄景只喜欢兵法，对其他的又不感兴趣，致使藏书楼是现在的模样。反正自己无事可做不如就重新把藏书楼内的藏书登记造册、有序摆放。
　　当我把这个想法和娄景与英翠说起的时候，他们一致的反对，在我的一再坚持和千百遍的保证下才答应问问刘御医是否可以。而刘御医则说，只要不过于劳累且按时吃药、吃饭，应该是可以的。
　　娄景问我需不需要几个帮手，我说，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做，又不是限时完成的差事，干什么那么着急，慢慢来就好，横竖这辈子我都要待在这府中了。娄景听后并没有说话，只是说些宽慰的话。
　　为书籍登记造册的确是件繁琐的工作，可是我却做得很开心，因为我自己知道，自己从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丝的希望。
　　古今中外，有很多的谚语、诗句来表示人生虽充满了艰难但总会有转机，没有什么人总是处在生活的低谷中，我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正说明了这个道理。
　　一日午后空中飘起了青雪，英翠便不准我再出门了。可能是天气渐冷的原因，最近我总是有些嗜睡，于是便躺在榻上，准备小睡一会儿。睡前想起昨天在藏书楼看到一本前朝的《异人记》，觉得有趣，准备当作今晚的消遣。于是吩咐英翠当藏书楼帮我取回来。
　　我在榻上睡了不到一刻钟便醒了，小丫头们以为我会像往日一样睡上一个时辰左右才会起来，都各自走开了，英翠去帮我取书也没有回来。屋中只剩我一人，我便轻手轻脚的起来，披上雪貂大氅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