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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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逢
司马懿对着这学期选他的课的学生名单很纠结。他看到了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学生会来选他的课。按理说，他和这人应该永远不会见面才是。虽然说他们很不巧在同一所大学，一个是老师，而一个是今年的大三学生，然而司马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学期的课堂上会出现这个人。
看到这个名字，司马懿就会想起司马家的家业被转让的那一天。那不是转让，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夺。从此司马家族被曹氏家族所吞并。曾经属于司马家族的一切，都没有了。但是司马懿不得不佩服曹氏家族的家主曹操。是曹操带领着他的家族、他的企业财团一步步走到现在。
或许说，司马家没有曹家适合经商，也未可知。
司马懿把名单放到一边。罢了，当下的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老师吧。他厌恶争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也挺好。佩服曹操那样的人，不代表自己要成为那样的人，
其实曹丕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司马懿的课。自己的专业和司马懿的课程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一个学金融的学生，却偏被指定选了先秦文学的课。这是哪跟哪？
话说回来，曹丕上不上大学对他来说就是有没有那一纸文凭的区别。课什么的，在曹氏家族二十多年来他已经上了无数次了。他是看着曹操如何吞并别的势力长大的。更何况，以现在曹操的权力，就算是曹丕天天跷课考试全亮红灯，曹操也有办法让他顺利毕业。
曹丕，曹家二少爷，很多人对他这个身份很是忌惮，但是他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不可否认，曹丕的成绩是极佳的，也就让不少人闭了嘴。
看到任课的老师，曹丕就奇怪了。曹家和司马家自从七年前的事情之后就成为了死对头，司马懿作为司马防的次子，和曹丕平辈。不过倒是比他大了八岁……当时司马懿还在学校，曹操就一直让他留在了学校。司马懿从此也没什么更多的心思，后来当老师教课也不错。
据曹操的解释，是让曹丕去监视司马懿。曹丕想想自己听和不听估计也没什么区别，也就去了，毕竟还是要小心不能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说自己富二代怎么怎么着的。
司马懿晚上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白天看到曹丕的名字让他心烦意乱，入夜就想起了更烦心的事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竟然会在这里看到曹家的人。
他都不知道曹家的二少爷也在这里上学，大概是自己封闭太久了。
七年时间，司马懿几乎没有怎么跟外界接触过。除了备课、上课这些事情之外，他所做的就是在学校分给他的房子里看看书之类。和妻子张春华的感情也很淡薄。最近春华实在受不了准备和他离婚，司马懿没什么过多的反应。他早就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了。不过张春华正怀有身孕，回温县的娘家去了，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总之烦心事不少。司马懿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大的纷争波及到他，这些平常人都可能有的小事情，来多少就接受多少吧。
在课堂上，司马懿看到曹丕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青年的眉目间存留有太多曹操的影子。司马懿觉得自己可能见过曹丕，但是那时候曹丕一定很小，就也不多想了。
一节课司马懿都有点精神恍惚。他没想到这次和曹丕的邂逅会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像。他几乎硬撑着上完了这节课。下课之后司马懿像逃跑一样的离开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司马懿才缓了口气。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可是他的的确确在刚才的课上回忆起了太多。他伏在桌上，感到有些疲惫。
“你怎么了？”旁边的贾诩走过来问道。
司马懿摆摆手没说话。这一节课上的太累，他这时无心搭理任何人。
办公室的门开了。曹丕走进来，第一眼没看到司马懿在哪里。他便问旁边的陈群。
“陈老师。”
陈群看到是曹丕，猜想他可能是来找司马懿的。便道：“你是来找司马老师的？”
“嗯是的。”
“他在那里，看上去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陈群指指司马懿的位置。
曹丕看到司马懿明显精神不佳。他走过去，轻声道：“老师。”
“曹二少爷……”司马懿低声。
“司马老师别这样。”倏忽间曹丕也想起了曹操和他说过的两家之间的恩怨。然而今天见到司马懿，却觉得司马懿这个人不像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更不是他想象的要么对他处处鸡蛋里挑骨头，要么是毕恭毕敬。这样一来，曹丕对司马懿的第一感觉倒是不错。
“曹丕……”司马懿有什么话想对曹丕说，但是又说不出来。
“老师是身体不舒服吗？”曹丕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
司马懿微微点了点头，曹丕突然心中生出奇怪的怜惜来。面前的人就是当年司马家的人么？曹操说过司马家当年也是极其风光的，如今面前的司马懿身上却看不出一点曹操所描述的影子。
“那……老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说完曹丕就退出了办公室。下午的课他请假了，还有事情要办。
出了校门，曹丕骑上自行车。很多人疑惑他平时为什么没有车接，后来有好事之徒专门查看了曹丕的自行车，才发现那自行车绝对是一般人买不起的货……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曹丕每天把车都搬到宿舍里，如果他那天住在学校的话。
反正他在学校的宿舍是租的单人宿舍，条件绝对是全校最好没有之一。
暂且不提曹丕富二代的住行。他骑车一路到市中心，拐进一条小巷子。这巷子虽然在市中心，然而正因为这样，才无比隐蔽，里面几乎没有人。曹丕轻车熟路的又拐了一个弯，在一个小酒吧前停下。他抬头看看那招牌，上面红色的字写着“Ambra”，在层层树叶阴翳下显得有些诡异，即使是大白天也是如此。但是今天，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他把自行车推到酒吧门口，出来一个招待，一看到是曹丕，便立刻极其恭敬的把他请进去。
“来了么？”曹丕问道。
“来了，现在这里只有您和她两个人。”招待道。
曹丕看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桌上放着一杯红酒，却是没动过的样子。
“阿甄。”曹丕走到那女子身后。
“你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那被称作阿甄的女子幽幽道。 曹丕在对面坐下。“孩子怎么样？”
“放心好了，我已经把他交给你们家人了。不信你可以现在去问。”
“不用问了。早上他们就告诉了我消息。现在我把钱转给你。”曹丕掏出手机，把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了一个号码。没过多久，甄宓的手机就响了。甄宓掏出手机，看到是曹丕将说好的30万元转进了她账户的消息。
“事到如今，我也没法说恨你了，只能恨我自己一时糊涂，怎么会和你这个风流成性的少爷……”甄宓不想多说什么，“东西给我吧。”
曹丕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甄宓：“我随便你说我什么。钱给你家了，曹家也不会再为难你们。就这样吧。”
甄宓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不愧是曹操的儿子。”
“我走了，再见。”
“永远不见。”甄宓没有看曹丕离开的背影。她将那小瓶中的液体尽数倒在红酒中，对着空气举起了酒杯。
从后面匆匆出来了几名招待，照着之前曹丕的吩咐把一切善后事宜都处理好，取掉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很快，甄宓的名字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切官方记录中。
回程的路上，曹丕还是想起了一年多前和甄宓相见时的景象。
曹丕被曹操派去参加了新员工的集会，在那里他见到了甄宓。
人群中不甚明显的黑色。曹丕走过去坐下，面前的女子恬淡的笑着。
那天所有人都喝醉了，包括曹丕，包括甄宓。
后来的事情，曹丕就不知道了。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说的。
几个月之后甄宓就辞职离开了。曹操也没太在意，直到他听说甄宓有了孩子，是曹丕的。
曹丕从没见过父亲对他发那么大的火。最后曹操甩给他一句话：“这是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去摆平。”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阿甄，你知道如果这事情爆出来会怎样。我不觉得你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让我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些东西罢了。”
“我本来就没想得到什么好处。”还是“Ambra”酒吧，那个阴暗的角落，曹丕和甄宓面对面坐着。
“那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给了他生命，我要负责。”
那一瞬，曹丕心软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竟有这样的心……然而随即他就说出了一句让甄宓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的话：
“纸包不住火。我买你一条命，换你一家人安宁。否则你明白，这事情传出去，我可以想办法不牵扯到我家，然而你家会不会遭到什么事情我就说不好了。”曹丕决定不拐弯抹角了。
“孩子呢？”甄宓没有表现出多惊讶。
“孩子交给我。你既然把他生了下来，那么我也要负责。”
“好。”
“你不问我开多少钱吗？”
“你说吧。”
曹丕略作思索：“三十万，怎么样？这足以够你家的家用一段时间了。”
“可以。”
曹丕没想到甄宓会这么爽快的答应。看曹丕的表情，甄宓倒笑了：“都是聪明人，还多说什么。事情你安排吧。”
那个孩子，曹丕见到的第一眼，就被那双眼睛抓住了。
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虽然只是个婴儿，然而曹丕内心却一下溢出不知名的情感。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来。”他对曹操说。
“留下来？”
“嗯。”曹丕坚定的对曹操说道，“他……至少是我的孩子。”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一岁的、在他看来还是孩子的青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父子之间的空气凝固了。曹操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说出一个字：“好。”
曹丕站在自家的露台上，望着西方落日的残照。
“叫你什么名字呢？”他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