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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救人 ...

  •   03救人

      狂风侵袭中,苻晓感到一个温暖的身躯温柔而有力地环住自己,替她挡去了所有的沙石。
      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只剩下耳畔匀稳的心跳声,好像又回到了娘亲的怀抱中,于是她也伸出手环绕住它,“娘亲……”
      那个身子轻轻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终于渐止。
      恒遇轻轻松开苻晓。此时两人正蜷缩在恒遇发现的一个巨大仙人掌后,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的沙子,没有一个人,两人亦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苻晓睁开眼看到恒遇满脸尘土、灰头土脸的样子觉得好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红了眼眶,伸手想帮他擦去脸上的沙土。
      恒遇任凭着她为他擦拭,只是用那双依旧明亮深澈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触到他的眼神之时想咧嘴对他笑,可是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心疼和了然还有一些超乎了年龄的东西,打开了她心底思念和悲伤的闸门。

      她忙偏过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眼泪。再回过头看他的时候,她的脸上早已又是一个比星光还璀璨的笑容。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但掩去了眼里的心疼,只余下一片漆黑。
      他盯着她的双眼,缓缓开口,“你的笑容一直在说你很快乐,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快乐。”
      他轻柔透澈的话语让她再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过了许久,她敛去笑容,把头埋于双膝间,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的怀抱很像娘亲。”
      “我答应过娘亲不哭,所以我要快乐地笑着——面无表情我做不来。”
      因为答应了娘亲要快乐,她把悲伤压在心底,尽情享受生活的快乐。一点小事都可以让她开心好久。她的生活没有一丝阴霾,她相信这是娘亲希望看到的。
      娘亲去世后,她一整日都呆在房中,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只余她一人。第二日,当她走出房门,暖暖的阳光洒满她一身,小小年纪的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前进。
      当她笑着从塔班格手中抢去酒壶时,塔班格一脸悲痛和难以置信。
      当她笑着走上大街,笑着和伙伴打闹,村里人只当她是年纪小不知丧亲之痛,含着同情的目光朝她嘘寒问暖。
      当她笑着和亚娜,和洛川嘻哈玩闹时,他们都狐疑地看着她,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她整日嘻嘻哈哈,渐渐地,她真的觉得生活一片明朗,那么快乐。

      “你娘亲很爱你,”他顿了顿,“无论她在哪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小小的脸上有泪痕,声音竟有些颤抖,“你……知道?”
      他心疼地点头,脸上更是苦涩,“因为,我的娘亲也去了一样的地方。”
      “什么?!你娘亲也……”她霍地抓住他的手,眼里全是震惊和悲伤。
      他反握住她的手,唇边竟浮着一丝微笑,“好几年前的事了。”
      “恒遇,你……”
      “你比我坚强,你没有哭你一直在笑,”他抚上她的脸颊,“但你的痛苦一定不比我少。”
      苻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她此时被泪水浸润的明眸,淡淡阴影下的象牙色肌肤有些病态的苍白。

      突然,她扑入恒遇的怀里,恒遇一愣后也紧紧抱住她。
      她伏在他肩头“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好似要哭尽一生的泪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怀中的人儿,稚气而坚毅的脸上第一次泪水连连。

      “我,我很想她……很想她……娘……”她呜咽。
      恒遇更紧地抱住她。
      第一次,他们如此放纵自己的情感;第一次,他们做回了真正的孩子;第一次,拥抱着彼此的他们好像拥抱着自己的全部,不再感到孤独。

      很快入夜,塔班格和蹇叔越来越焦急不安。他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可还未觅得两人。
      他们在沙中翻出一具具尸体,害怕翻出的下一具就是那两个孩子。他们叫着他们的名字,可是声音回荡在空空沙漠中那么空洞无力,无人回应。
      塔班格心乱如麻,只好一遍一遍地叫着苻晓的名字。
      蹇叔倒是异常冷静,对塔班格道,“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就说明他们一定没事。快入夜了,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不如我们分头找,一个时辰后在背风坡汇合。”
      塔班格很快镇静下来,颔首,“您自己要小心。”

      他想刚往前走去,脚下却踢到了异物,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瘦弱的女孩被半掩在沙土中,不知生死。
      他和蹇叔都大惊,赶紧把女孩从沙土中拖出。塔班格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
      蹇叔看到女孩的面容,思索了一下,“这不是烟颐姑娘吗?她怎么样?”
      “气息惙然,恐怕……”
      蹇叔细细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外伤,才道,“应该无大碍。”
      塔班格犹豫了一下,“蹇叔,我先把这孩子带回去,您先去寻那两个孩子,一会儿我再赶上。”
      蹇叔颔首同意。

      恒遇拉着苻晓走上沙丘,柔和的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恒遇嘴角浮动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苻晓也尽展笑颜,被恒遇拉在身后任凭他带着她走着。
      天上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地上人,一问一答,漾着笑意。
      “冷么?”
      “不冷。”
      “怕么?”
      “不怕。”
      “累么?”
      “不累。”
      苻晓歪着头看恒遇,笑,“你说我们能不能走到大漠的尽头?”
      “我不会放开你,一直走下去。”恒遇凝视着她,极认真地说。
      苻晓显然没有领悟话中深意,欢喜地应道,“嗯!我们一起走到大漠尽头!”
      银铃般的笑声轻快地回荡在大漠上空。

      “少爷——苻晓姑娘——,少爷——”
      “是蹇叔!是蹇叔!”苻晓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兴奋地在恒遇身边蹦蹦跳跳,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回道,“蹇叔,我们在这里!”
      苻晓拼命朝蹇叔挥手,拉着恒遇朝那里跑去。
      蹇叔见远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又听到苻晓的叫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边应着边朝他们的方向小跑去。

      “少爷,苻晓姑娘,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毕竟恒遇是因为要保护她才和人群走散的,苻晓笑得内疚,“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蹇叔看了恒遇一眼,又对苻晓笑道,“你塔班格叔叔也找你找得很是着急了,我们赶快回去。”

      待回到背坡处,塔班格也刚回来,正焦虑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塔班格叔叔!”
      塔班格激动地回头,见到苻晓正笑着看着自己,突然眼中干涩欲落泪,失而复得的欣喜满满的要涨开。
      他一个箭步走到苻晓面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幸好你没事……”
      “叔叔……”苻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一旁的恒遇和蹇叔。
      塔班格这才放开苻晓,“你这孩子,真是一日也不让我省心。”
      “叔叔,我答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乖乖的不让您着急。”苻晓心中感动,拉着塔班格的衣袖承诺道。
      塔班格闻言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小人儿。他是想要她快乐的啊。只要她快乐,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她调皮一点,活泼一点都是他希望看到的啊,他又怎会嫌她不懂事?

      “叔叔?”
      塔班格回过神来,见苻晓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疑惑地看他。
      他满是溺爱地揉了揉苻晓的头,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的烧退了吗?还难受吗?”
      苻晓笑,“不难受了。蹇叔给的药很管用,一会儿烧就退了!”
      蹇叔也笑,“还是姑娘身子底子好,不然再好的草药也枉然。”
      塔班格想起了什么,对蹇叔说道,“对了蹇叔,还要麻烦您去看看那个叫烟颐的孩子,她还是昏迷不醒。”
      “老奴这就去看看。”
      “什么?烟颐出事了?她没事吧?”苻晓跟着蹇叔走到烟颐身边,担忧地看着她煞白的面孔,“烟颐,你还好吗?”

      烟颐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艰难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苻晓的笑靥,突然伸手推开苻晓,声音不住颤抖着,“谁叫你救我……谁叫你多管闲事……”
      苻晓被一把推倒在地上,恒遇立马上前扶她起来,神色清冷地盯着烟颐。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烟颐声嘶力竭地质问着。
      这个看似瘦弱文静的女孩此时如同一头小虎一般哭打着自己。

      苻晓蹲下身子,敛去笑容,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以前我听到我娘亲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当时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烟颐忘记了哭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苻晓,她的眼里隐隐有泪光但更多的是坚强。她本以为苻晓是个受尽宠爱,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可若只是个受尽娇宠的孩子,眼中又怎会有如此令人心碎的苦涩和难以撼动的坚强?
      恒遇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苻晓。

      一瞬后苻晓又弯着眼睛笑起来,“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烟颐沉默了,半响后才开口,“我不要做童奴,我不要做军妓,我好想我爹娘……”说到最后一句,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苻晓听到最后一句也是神色一黯,更加紧地握住她的手。
      “若要让我做军妓,我宁可死在这大漠里!”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让你回家和爹娘团聚。”苻晓信誓旦旦地握着她的手许诺道,“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烟颐仍是泪水不断,握着苻晓的手,“多谢,多谢你……”

      可苻晓毕竟只是个孩子,她咬着手指想了半响也没想出救人的法子。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所以破天荒的,她翻来覆去,直到半夜还是半点睡意全无。她干脆起身,盯着头顶上的满天星辰发呆。
      恒遇坐到她的身侧,顺着她的视线也望向绚烂苍穹。

      苻晓笑,“哎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把话说满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救出烟颐呀。”
      恒遇微微一笑,没有回话。
      她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说:“若是让洛川知道我又夸下海口,他定会幸灾乐祸半天,双手环胸在一旁乐得看热闹。好在恒遇不是洛川……”她笑嘻嘻地看着恒遇,“你是不是已经有法子了?”
      “他们不会放她走的。”他微蹙眉,“她的父亲是个马夫,过失害死了主人最心爱的好马,本已是难逃一死。如此已算是开恩。”
      她瞪大了眼睛,“竟有这种事!”
      “长安城远比你想象的黑暗。”
      “我很小的时候在长安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已没有什么记忆了。”苻晓想了想,“只是依稀记得邻家大叔大嫂总是给我糖糕吃,送我泥人。邻里之间都很友好,大家的日子也都明朗。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怕。”她笑。
      恒遇眼内一片漆黑,了无情绪,“有光明的地方必定会有黑暗,而黑暗,往往藏于光明的背后。”
      苻晓点头,“就算是在太阳底下,还是会有阴影呢。”随即她又愁着个脸,“怎么办呢,我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到底怎样才能让首领放了烟颐呢?”
      “一切明日再说。先睡吧。”
      苻晓笑,“好。”

      “我睡不着。你讲故事哄我睡可好?”
      “不好。”
      “那你唱歌哄我睡吧。”
      “不会。”
      “那你会什么?”
      “……”
      ……

      第二日一早,汉首领清点人数。
      一场风暴过后,几乎一半人都被埋于黄沙之下。好几头骆驼也在风暴中失踪了,连同带走了它们身上挂着的水囊。汉首领的脸色愈加凝重起来,怕不能活着走出沙漠,又怕若活着回去了也不好交差。
      待从塔班格那儿得知不需两日就可走出大漠时,他暗暗松了口气。

      苻晓想要和烟颐一同前行,可一旁的官吏死活不让。他见又是这个楼兰小姑娘,人小麻烦多,脾气又是说不出的古怪——总是笑盈盈可态度却强硬而倔强,他不满地直嚷嚷。苻晓也不气,笑眯眯地在一旁左一声“叔叔”,右一声“大哥”地叫,叫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警告了苻晓和烟颐几句,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蹇叔匆匆地端了两碗药来到两人面前,“两位姑娘,老奴找你们半天了。快把药喝了吧!”
      烟颐接过药,道谢后默默地喝起来。
      苻晓却是不依,撅着嘴,“我的病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喝这草药?”
      “姑娘的病初愈,元气大伤仍未全回,还需喝几方药补补气。”蹇叔擦汗。
      恒遇也走了过来,神色淡淡,“你该听蹇叔的话。”
      蹇叔笑,“好姑娘,少爷备了不少干蜜果。姑娘若是觉得苦,可以吃些祛苦。”
      苻晓瘪了瘪嘴,小脸揪在一块儿,痛苦地喝起药。

      烟颐喝完药后将碗递回给蹇叔,蹇叔把干蜜果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接下放入口中。
      苻晓看着这一幕,脑中又闪过那天蹇叔在汉首领耳边耳语,救下她们两人的场景,眼珠骨溜溜地转。
      恒遇接过她的碗,递给她一些干蜜果,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件事上,嘴里嚼着蜜果,眼睛却盯着蹇叔愣愣出神。

      恒遇无声叹气,在她耳边轻声道,“他不可能救她。”
      她转过头看他,“可那天蹇叔救了我们的命啊。”
      “他能救她的命,却没有办法给她自由。”
      她闻言,咬着手指低头思索起来。蹇叔能救烟颐的命,而他唤恒遇“少爷”……对呀,蹇叔只是恒遇身边的老奴,既然他一句话就能救下烟颐,那么若是恒遇出面……

      “那你呢?”
      恒遇一时未明白。
      “你可以给烟颐自由吗?”苻晓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他苦笑着摇头,“就凭我的身份,他不会给我这么大的面子。”他望向前方正在和塔班格谈话的汉首领,“更何况,他自己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苻晓眼中的希冀之光一点一点破灭。
      “你会轻言放弃吗?”
      她摇头,“娘亲曾告诉过我一诺千金的可贵,所以承诺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恒遇知道她虽年纪小小,经历却不少。乍一看和其他同龄的孩子没大两样的她,心中早有了极为珍重的东西。

      到了最后一日,苻晓从清早一起身就一直跟在塔班格身后又做起了“小尾巴”。
      蹇叔纳闷,前些天不还一直黏着少爷吗?怎么说变就变?
      于是他故意笑着对恒遇说:“少了苻晓姑娘这条‘尾巴’,老奴还真不习惯了。”
      他细察恒遇的表情变化,可对方仍一脸淡淡的神情,难辨喜怒。
      哎!这俩孩子在打什么哑谜?凭蹇叔的阅人无数此时也是一头雾水。随他们去吧!

      苻晓跟在塔班格身后问东问西,一刻不停歇。一会儿问问大漠的天气,可一会儿又问要送亚娜什么礼物才好。
      塔班格被苻晓稀奇古怪的问题搞得头隐隐作痛,却还得耐着性子一一给她解释。
      “为什么这大漠的沙是金黄的呢?为什么不是蓝的不是绿的呢?”
      苻晓又抛给他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额头上的青筋猛地跳了一下,刚想对苻晓发脾气,不料对上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和纯净无邪的笑容,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只得找了一个借口,道,“苻晓你找恒遇玩去。叔叔要和汉首领商量要事了。”
      苻晓这回却不依了,小脸垮下来,眼里瞬间就涌入泪水,带着哭腔道,“叔叔又嫌苻晓烦了,想要打发我走,我偏不走!偏不走!”

      塔班格鲜少看到苻晓哭泣,一见她的眼泪顿时就没辙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好声哄着她,“苻晓那么可爱,叔叔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你烦?”
      苻晓撅着嘴不出声,只是用水汪汪的泪眼看着他。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又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行了,叔叔今天陪你好好玩玩。”
      苻晓变脸比变天快,立即破涕而笑,笑容灿烂有如四月天。

      到了傍晚,苻晓坐到恒遇的身边,咬着手里的饼,脸上全是笑意。
      恒遇递水给她,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由微笑,“准备好了?”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问,苻晓却十分明白,弯着眼睛,笑得得意,“嗯!现在就等入夜了!”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苻晓既紧张又兴奋,躺在毯子里佯装入睡,可手心里全是汗。
      好不容易等到了三更时分,她悄悄地从帏帐里爬出去。见黑夜沉沉,乱跳的心才定了定,深吸一口气,朝烟颐所在的帏帐跑去。

      也许因为是最后一夜,官僚们都放松了警惕,值夜人也都早早休息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帏帐,摸着黑小心地走着,小声唤着烟颐的名字。
      烟颐知道苻晓会在今夜来救她,所以一直都没敢睡着,提心吊胆着。听到苻晓唤她,她举起手示意,小声道,“我在这里。”
      苻晓来到她身旁,拉着她就想走。可烟颐拉住她,指指脚上的脚镣,摇了摇头。
      苻晓为难,蹲下身小声问:“你知道钥匙在谁身上吗?”
      烟颐咬唇,摇摇头。
      苻晓见几个官僚横七竖八地躺在帷帐口呼呼大睡,便踮着脚尖过去,在他们外袍里摸索着。
      烟颐想提醒她小心,可又怕自己出声吵醒了官僚,只好紧握着两手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不一会儿苻晓又踮着脚尖摸索到她身旁,手里已握着一大串钥匙,脸上似乎有得意的笑容。
      “别怕别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苻晓一把一把地试着钥匙,小声嘟囔道:“哪来的这么多钥匙呀!”

      这时不远处睡着的一个官僚嘴里一声嘟囔,一个翻身,着实吓了苻晓和烟颐一大跳。
      苻晓的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在满夜的寂静下,动静显得尤其大。她的心跳得像只小兔子似的,拼命屏住呼吸,环顾四周见没人被吵醒才又松口气。烟颐此时已经快被吓昏过去了,大气不敢出。
      苻晓轻轻捡起钥匙,又继续试着开锁。
      不多久,她手上动作一顿,“咯噔”一声,锁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除去脚镣,扶着烟颐起来,摸着黑把手中的钥匙放回了那个官僚的外袍里。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帏帐。

      一出帏帐,苻晓拉着烟颐往远处跑去。
      由于沙子的阻力,两人费尽力气才跑出好远。待到了安全地带,两人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苻晓解下腰间的水囊和几个饼交给烟颐,道,“这些你拿着。”她指向北方天际的一颗极亮的星,“看到那颗星了吗?那是北极星。白天我已经从叔叔那儿打听好了,在这里正北方不远处有一片绿洲。你顺着北极星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不出意外的话天亮前应该就可以抵达。”
      “苻晓,我……”烟颐犹豫着。
      “叔叔多次作为楼兰向导出入沙漠,这条线路周边的情况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你可以信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苻晓笑,“如果是绿洲就会有人家,到那里你就得救了。汉首领还要赶路,我想他才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冒险在茫茫大漠里搜寻。”
      烟颐握住苻晓的手,眼里有泪,“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们会怎么对你?”
      “我的好姐姐,我既然救出你,自然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定不会发现是我放走你的,你就放心去吧!”
      烟颐用力点头,“好妹妹,我绝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自己要当心!”
      苻晓笑出声来,“哪有那么婆婆妈妈的姐姐呀,妹妹我可要被你这个姐姐烦死咯!你说我怎么会认了你这么个麻烦的姐姐呀?”
      烟颐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可笑着笑着眼里又渗出了泪水,“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苻晓心里一酸,可还是笑着捏她的脸,“真是个爱哭鼻子的姐姐啊,真羞!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笑一笑,以后我再见你时可不许再这么一副苦瓜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烟颐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好,那我走了。明早你一定要当心!还有,是再见哦!”
      苻晓笑着把她朝前推去,“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再、见!”

      苻晓目送着烟颐离去,频频朝她挥手。直到她渐渐变小变小变得看不见,她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
      天上星星点点,好像在朝她眨眼睛。
      她步履轻快,笑声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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