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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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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至贱则无敌!”叶沙拉愤慨地摔上了经理室的门。
噔噔噔……她踩着重重的出离愤怒的脚步,推开旋转的豪华的玻璃门,楼下空气无比清新自然。
深吸一口气。
不就这样了吗?
撞破了经理与苏秘书在偷情。
谁叫她倒霉呢?
辞职报告都不给时间打,枉费她自称三寸不烂之舌——人家一个唾沫星子都不给她吐,就一脚踹了出去。
OK,OK!冷静冷静。
叶沙拉默念着,挪动益发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
马路对面人来人往,车如流水。
黄昏悲壮地在她的侧脸划下道道黑线。
完了,完了。
没工作,就是没钱。没钱,她,她还活着干嘛?!
迎面急速驶来一辆宝马。
只听刺耳的一声刹车声,叶沙拉惊恐地捂住脸。
“操,你不会闪边啊!”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的男人疾步走到她跟前。
叶沙拉始终蒙面。
男人伸出手,掰开她章鱼似的爪子:“喂!喂!回魂啦!”
叶沙拉战战兢兢张开眼:“啊?”
男人怒,别开眼:“他妈的谁告诉我精神病院怎么走?”
行人逐渐围上来,开始指指点点。
叶沙拉眨眨眼,他,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哦——她低眼看看挂在她爪子上的两只手,眼睛霎时一亮。
哇,劳力士!
哇,钻石戒!
哇,皮肤好好!
“口水!女人!”男人暴跳如雷,甩开她的爪子以后,跟被洒了硫酸似的拼命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叶沙拉开始清醒过来。
望望周边那么多人的笑脸,眉毛跳跳: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哦,对了,她被开了——
思及此,她颓废地一股脑儿坐到了地上,背靠上宝马的车前灯,把撂在屁股后面的包包翻到膝盖上,头埋进,似乎在翻弄什么。
男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喂!女人!”
叶沙拉懒懒抬头:“精神病院这里笔直走往左。”
拜托!我是想把你送进去好不好?!男人环顾四周:“看什么看!”
再走到她跟前,俯身,一手将她拽起。
叶沙拉仍旧埋首她的背包。
男人敛眉,发觉已然在马路中央形成了阻塞。无奈,径自将手里这个矮小莫名的精神病人丢进车后座。关上车门,重新启动马达。
朝后面望望,靠!还在看她的包!
笔直,左拐。
额?
他看见什么了吗?一个红色方格造型的,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男女主人公避雨从而产生恋情的电话亭!
“喂!”他再次怒吼,唤醒了后座的人儿,“精神病院呢?”
叶沙拉总算把头探出背包,手里牵着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一次性相机。
她冲他看了足足两分钟,继而缓缓开口道:“打114问啊,喏,电话亭在旁边。”
男人深吸一口气,不至于一拳挥过去打烂她那张看智障的表情。
叶沙拉没有呆坐多久,一下子窜起身,身型小巧的关系,稍微缩缩肚子就挤到了前排座位。
“你想干嘛?”
“咔!”
“喂!”
“咔咔!”
男人一把拍下她拿相机的手:“你到底干嘛?!”
叶沙拉一脸理所当然:“拍你啊!”
“拍我干嘛?”
叶沙拉耸肩:“当然不是因为你帅!”
靠!男人头一回发觉自己脾气能够好到这个地步——没有立即把她踢下车,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拍什么?!”
叶沙拉伸出小小的手,指着他的手:“拍你的手表,戒指。”
下一秒,自持耐心过人的宋天把她丢出车。
宝马扬长而去。
叶沙拉坐在电话亭里,嘴角牵起讽刺的笑:呵,有钱人。
大概坐了两个小时以后,她确信走出失业阴影。
起身,掏出去年商场打折送的电话卡,插进电话,拨号。
“喂,我是沙拉。”
“沙拉,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聊聊。”
“沙拉,我知道最近我很少陪你,不过沙拉乖,等到我忙完这阵,我就陪你海南一日游好不好?”
叶沙拉握着话筒,苦笑一下。
一日游,能游到虾米东西?
忙——男人最拙劣的借口!
她不由想到了方才经理室里啃得满脸口水的两个人。印象里那个斯斯文文总归下班准时回家陪老婆的经理,那个温文乖巧,煮得一手好咖啡的苏秘书……瞧瞧,什么世道?!
不禁自怨自艾起来。
“沙拉?还在吗?”
“我先挂了哦,等下还个会议!”
嘟的一声,叶沙拉傻眼,她甚至来不及说上句再见……
又是呆坐两个小时。
再度起身的时候,已然夜幕沉沉。
叶沙拉病泱泱的身子摇摆不定地晃当在马路中央。
失业啊……对一个连扣十块钱薪水都要哭上半天的叶沙拉来说,失业意味着什么?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刺进她的眼底。
又是刹车声。
然后是暴怒的开门声。
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
叶沙拉这次没蒙脸,她看得清清楚楚。
宋天一把拎起她的衣领,眼神骇人:“精神病院在哪里?!”
这下,毫不迟疑地,叶沙拉扯开嗓门哇哇哇哭得歇斯底里。
第二章
谁能告诉他A市到底有没有精神病院?!
宋天忿忿然将路上捡的这个精神病患者丢进了自家大院。
下了飞机赶去开会,结果老总说感冒,暂时取消。
悻悻然驾车赶回来吃母亲大人的寿筵,结果老妈老爸临上机前才想起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天天啊,我们去法国玩一阵子哦!生日礼物回来补给妈妈哦!”
宋天无语。
回家后,饥饿难耐,再度开车上街。
结果,偏巧不巧,又和这位精神病小姐“擦肩而过”。
“哭,你还哭!”宋天怒喝。
缩在院子角落里的叶沙拉揉揉眼睛,抽抽鼻子:“我就哭!”
靠,还有理了她!
宋天侧过身,大门开着,门外灯火辉煌,对面正好闹市街。
他冷声道:“要哭跑到对面马路去哭,那里没人拦你!”
叶沙拉白了他眼:“你当我白痴啊,警察不会把我揪走啊!”
宋天隐忍着:“那拜托你回自己家里哭!”
叶沙拉一脸莫名:“那你把我带回来干嘛?”
宋天一愣,是啊,他捡这个麻烦回来做什么?他是去买晚饭的,而这个皮包骨头的,能当晚饭吗?
叶沙拉悠悠然站了起来,理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秀发,嘴巴扯扯平:“算了,我不和精神病多计较了。拜拜!”说罢,她抱着包包,仪态优雅地穿过宋天,走出大门。
走出大门以后的叶沙拉,立即窝了个墙角,坐了下来。
翻出包里的笔记本。
电费,水费,房租,煤气……她咬着笔杆,眉头一抽一抽的。
明天还要回次公司,要回她这半个月的工资。
夜里的风吹得凉凉的,她缩缩脖子。
该回家了。
想到这个,她猛地跳起身。
完了!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公交车还有没有班次?
不敢多想,她立即做五十米冲刺,朝着不远处拐口的车站飞奔。
宋天一直没敢走远。
稍稍探出头看到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往车站跑去,平缓了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果然,没过五分钟,只见叶沙拉怒气冲冲地往他家门口走来。
宋天立即关上门。
随之,砰砰砰!
“开门!王八蛋!没车了!我回不去了!”
宋天堵着门,声音低低的:“你不会打车回去啊!”
“你猪啊,打车要几十块,公车才一块五!”
宋天翻翻衣服口袋,摸出一张印着毛爷爷头像的,弯下腰,从门缝下递了出去。
“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
隔着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欢欣雀跃。
呵,穷鬼!
叶沙拉带着百元大钞,乐呵呵地一路走回家。
推开门,方便面整箱整箱地堆积在角落。冰箱的插头永远是拔出状态。电视?没有。
拉开边上的台灯,她一身疲惫地躺进沙发里。
好累啊!
她伸出手往沙发下面摸去,摸出一叠过了期的报纸。
透过台灯微弱的光线,上面圈圈划划的都是招聘一栏。
叶沙拉叹气着,将报纸揉进了怀里。
二十块钱廉价的衬衫合着二块钱一斤的过期报纸,呵呵,她苦涩地笑笑。
又没钱了——
这一夜叶沙拉的梦里,有着母亲温和的笑,父亲宠溺地伸手抚摩她的额头。
次日一早,她在楼下菜市场里找了份杂工。
搬运带鱼那个箱子的时候,男友虫虫刚锁了车,转过身,诧异地张大眼。
“沙拉,你是怎么了?”虫虫快步跑了过来。
叶沙拉低头看看这个满是异味的箱以及双手墨绿色的防水塑胶手套,再抬头看看虫虫一身的二流名牌西装,艰难地牵笑:“换个工作玩玩。”
虫虫抬了抬金丝边眼镜,眉头频锁:“沙拉,怎么搞的?这里那么脏,别做了!”
叶沙拉摇摇头。在没找到新工作前,她需要钱来付房租。
虫虫不由分说地抢过她手里的箱子,往边上一丢,然后硬拖着叶沙拉出了菜市场。
“沙拉!跟你说过几回了!我可以养你,你不要那么强了好不好?!”
叶沙拉笑笑,脱下手套:“虫虫,没关系,我可以养活我自己。”
虫虫怒其不争,干脆抽出衣服口袋里的香烟。
烟雾袅袅间,叶沙拉低着头,迟迟不语。
“沙拉,我真想不通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叶沙拉低低笑着:“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要你养……”
十岁生日那年有个叫第三者的女子让父亲签下了和母亲的离婚协议书。离开了父亲,母亲郁郁寡欢,家里入不敷出,眼睁睁地,她看着自己的母亲饿死而她被邻居的一碗热汤救醒。把面子看得高于一切的母亲,至死都不肯接受别人的施舍。
当尊严和生活出现矛盾时该如何抉择?
叶沙拉摇摇头,她不要做选择。所以她情愿自食其力。也就所以她更不可能去依靠男人。哪怕,那是她满心喜欢的一个人。
“沙拉,我们分手吧。”
什么?叶沙拉猛地抬头:“虫虫,你说什么?”
香烟掉地,虫虫张手环住了她的肩膀:“沙拉,我想过,我们不合适……不如,分开一阵子看看吧!”
许久,叶沙拉轻轻地嗯了声。
叶沙拉信奉的第二条座右铭就是,不要勉强而来的爱情。
第三章
失业,失恋,紧跟着会是什么?叶沙拉不敢想象。
蹲在面包店旁边很久了。
然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红围兜的营业员走了出来。
叶沙拉赶紧扑了过去。
“小姐,有没有过期的面包?”
营业员白了她眼:“没有!”
叶沙拉懊恼地转身。
假装没有听见营业员丢了那句,“这年头年轻人都出来讨饭了!我呸!”
绕过两条街,她弯进一家陈旧的照相馆。
“小文阿姨,昨天的照片洗出来了没有?”她推开门。
“沙沙啊,”连小文热络地迎了上去,“照片我洗好了,你现在要?”
“嗯……”叶沙拉就近坐了下来,手里攥着紧紧的是两块四毛钱。方才面包房里过了下午五点打八折,她犹豫了半天都没舍得买下门口那个冒着奶油的条状面包。
一会儿,连小文将照片递给了她,一共三张,每张八毛。
叶沙拉道了两声谢,低头看看照片。
嗯,采光不错,戒指不错,劳力士也不错。
当然,这只手更不错。
她笑笑,唯一的次货就是她上次买洗衣粉中的那个“一次性”相机,虽然经过改造,已经变成多次性相机了。
走出照相馆,抬头望天,天边云舒云展,沾着城市特有的浅浅一层灰色。
辍学以后,叶沙拉找了很多份临时工。
而这次的工作,是唯一一份可靠的、三津有保障的……没想到,唉!
去劳动市场吧!她咬牙想。
尤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给人当雏妓卖到广州。
那时候实在穷疯了,邻居大婶偶尔的善心根本不够养活她一个正在发育的小女生。
叶沙拉一直埋伏在心底很深很深处的一个梦想,她想要成为一流的手表设计师。
这个梦想的产生还要追溯到她捡废烂收报纸的那段日子。
那个细雨霏霏的清晨,小小的叶沙拉推着辆自行车挨家挨户地收废品。
也不知道是第九十还是九十九家人,好心的叔叔卖完了报纸又冲出来个凶神恶煞的阿姨。
“妈的又看这种书!”
只听簌簌的声,个头矮矮的叶沙拉头顶砸下数打精美期刊。
摸摸被砸伤的脑袋,叶沙拉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母夜叉插着腰对那个好心的叔叔喊道:“再让老娘发现次,哼哼,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日子!”
吃不了兜着走?饿惨了的叶沙拉听着不由神情一振。
随之,那个好心的叔叔赶紧跑到门口合上大门。
关门前,好心叔叔说:“这些你统统拿走吧!”
拿走?不要钱?叶沙拉欣喜若狂。
当天晚上,叶沙拉本想把期刊叠成枕头来睡的,结果却被上面几幅画着亮晶晶手表的图图给吸引了过去。那个时候叶沙拉还不认得几个字,就晓得这画上的手表好高贵好漂亮,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戴上这样一块手表。
久而久之,叶沙拉的梦想就诞生了。
一向自立的叶沙拉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她要为自己设计一款全世界最好看的手表!
至于那些期刊,咳咳,叶沙拉后来都藏到了床底。
若干年后,她又转而卖给了其他收废品的人。
只记得那些精美图片的期刊的封面上金光闪闪的几个英文字:PLAYBOY。
走出相馆,叶沙拉再次跑到菜市场,捡捡挑挑,抱了一堆菜根回家。
锅里的粥有点糊,她皱皱眉,把菜根洗干净了一并丢了进去,顺带洒上几颗盐粒。
方才洗菜的水被用来拖地板。
拖完地,她又拉开冰箱,里面堆得满满的是她的衣服——谁规定冰箱不能当衣柜的?尤其,还是个插了电源也不会制冷的冰箱。
回乡下?她想想,又摇摇头。外婆如果知道她的日子过成这样,估计要哭个几天几夜不消停。
粥扑了出来,叶沙拉听到声音赶紧奔到厨房。
掀开锅的时候,她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我可以去应征当保姆!
要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叶沙拉文凭没考到,正儿八经的工作经验的寥寥可数,唯一唯一勉强算是她长处的,莫过于做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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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最近犯头疼,上面领导一个个给他施压:宋天啊,大家都很看好你,这次的工程一定要尽快赶出来啊!
他不由低咒了声。
刚从英国学建筑回来没多久,连这个劳什子公司干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要赶要赶!
拜托,具体点成不?我不是金手指,随便挥挥点点就能点石成金的!
话说给自己家里人打工不好,为什么?因为外头的人见了总归会说:看看,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宋天挠挠头,给外头人打工也不好。个个见了你学历高,看你顺眼的吗,大手挥挥说放心你多布置几个任务,看你不顺的吗,更加别说了,什么难的偏的怪的不可能的,全部揽了往你头上一丢!
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命忒苦。
你说吧,我一大好青年,除了偶尔火头上会冒几句粗口,也没啥对不起人民群众的地方。
可是……我这日子怎么过得那么不舒坦呢?!
想归想,毕竟自己是海龟派,大家器重他也是应该的。
只是,一个月里要交出那么浩大的工程……他不禁叹气。
走着走着,回到家里。
院子大大的,空空的,乱乱的……没妈的日子真他妈不好过!
角落里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宋天走过去,低头一看,哦,上次那精神病衬衫上的扣子。
弯腰捡了起来,本想随手一丢的,发觉家里居然连个废纸篓子都是扑扑满的!
唉!这个家再没个人打理怎么办?
思及此,宋天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给秘书夏雪。
“麻烦给我找个人。”
电话那头的夏雪正在补妆,一时也没仔细去听:“嗯,什么人?”
宋天环顾整个家:“理家的,手脚利索的就成!”
宋天走到卧室门口,床上横躺着他的阿曼尼,他皱皱眉:“最好能帮我收拾下衣服。”
再到厨房,里面到处是他外卖留下的盒子:“还要会烧饭。”
回到院子,右上角妈妈心爱的杜鹃都快谢光了:“还有,细心点的,能养养花种种草的。”
夏雪闻言一惊,手里的镜子啪嗒掉了地。
敢情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要征婚?
宋天听见电话里异响,问道:“怎么了?”
夏雪赶紧握紧话筒耳朵贴近:“总经理……这个……我来找不大好吧?”
宋天手里揉着那颗纽扣,心里被乱糟糟的家里恼得更加郁闷:“这么大点的事,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好了,我很烦,有事再联系!”话落,他挂掉手机。顺手将那个扣子一并塞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