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结（网王同人）》妤归

1、最初

　　心似双丝网，结成千千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抛却自己的理智，结成的心结，一扯就生疼，却又仿若要不死不休。

　　于是这样的阳光和暖，我却几乎要被灼伤。明明该是欣喜，心底却弥散开凄凉，冷得像彻骨疼痛，无法逃脱。

　　我问自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我喜欢了不二周助四年，而他对我说：“千结伊，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不是玩笑不是幻觉。所以你看，我怎么会不满足？怎么可以不满足？

　　我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你不能够太贪心，否则会一无所有。于是我当时看着他那么认真的神色，也很认真地对上他冰蓝色的眸子，很认真地告诉他，“好的呀。我也那么爱你，周助。”然后我爱的少年那样欢喜，而我，大概也是欢喜的吧。至少，应该是欢喜的吧。

　　从第一眼的怦然心动开始，我爱了四年就躲了四年，像是个懦夫，却偏偏装成洒脱。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以为缘分只是小女生梦想里的玩意，但我却在看到他微笑的时候，感觉到危险。而那样的预感成了真，我亲手打破掉自己多年的执着，去面对我逃避那么多年的东西，丢掉骄傲去享受偷来的幸福，像一场醉生梦死。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妄想离开，揭开自己的骗局舍弃那些痴妄。不过是因为，我那么深爱的少年。

　　我握着少年的手，一遍遍喊他周助，是因为害怕被抛弃。

　　他告诉我，“伊，我捉住了不羁的风。而且，该害怕被抛下的是我。现在以后，我们要在一起。”他说会而不是要，是在索要承诺。而我，应了他的承诺。

　　可是我怎么会是风呢？不过是被放逐的风筝，被一个人的温柔刻了骨。

　　闭上眼，满心都是那时候，明媚的日光下，亚麻发色的少年背着网球包走在前面，然后回过头问，“呐，千结，在一起好不好？”

　　我爱的少年说，“伊，我喜欢你。”可我讨厌他喊我伊，无论多温柔恋慕的语气，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迷失在镜花水月的悲剧里，惶惶不可终日。

　　种下的因，迟早会结成恶的果。听阿绿问出那句，“你们怎么喜欢上的啊？”看着阿绿调侃的神色，我想要知道他的答案，让自己心安一点，却恐慌越深，张了张嘴，选择逃避，辗转贪欢而已。

　　轻笑着用阿绿和伊东的恋情进展转移了话题，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你不知道，周助，我也那么害怕你的答案，觉得会落得万劫不复。

　　我对他们笑，开过一季绚烂的花，最后都枯萎。银字笙箫，心字香烧，真的万劫不复，不过是我活该。

　　燕燕于飞，萧肃其羽。我是燕飞。千结伊九岁那年的车祸，带走的不仅是她的父母，还有她的生命。谁会知道，千结伊的身体里，住了个名叫燕飞的灵魂。

　　我从来做不了真正不羁的风，最恋家的燕子，飞不过沧海，找不到自己的桑田。我是燕飞啊，可是所有人只喊我千结，到最后所有人也只是记得千结伊。因为燕飞，是要回家的；因为燕飞，本不该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真正属于燕飞的家。我真的很想，很想自己的爸妈和阿弟阿妹啊。

　　我抚过现在酒红色的长发，有点想哭，可到底成了笑靥。燕飞，你不是千结伊，那么周助，到底喜欢你什么呢？我这样问自己，他喜欢的是怎样的你呢？

　　燕飞的头发是纯粹的黑，扎成高高的马尾；燕飞的性格其实要更为固执和倔强；燕飞甚至看过一部漫画，叫作《网球王子》；燕飞，以前一直准备着离开。

　　周助，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而这样的我和你，该怎么一起走下去？我爱的少年，深爱着千结伊，他从来都不认识，叫燕飞的那个中国少女。

　　我一向喜欢自欺欺人，可我要怎么骗自己，我是千结伊，是飞鸟绿和伊东顾的朋友千结伊，是不二周助喜欢的千结伊？哪怕我知道是我陪了他们七年，是我与那个少年相知相爱。就算我无比清楚的知道，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就算我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其实十四岁的燕飞，早该死于一场地震，我又能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装作无所谓，我无法不在意自己的掠夺，哪怕是无意识的。我一直骗自己，睡一觉，又或者死一次，我就不欠谁了，甚至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几年前最崩溃的那个夜晚，我划开手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蜿蜒成深渊的蛇。我哭得声嘶力竭，还是在最后开始自救。

　　我没有勇气死去，哪怕多么想家，多么害怕，多么亏欠，可是我还是想活着，所以我忘记了怎么哭，开始笑成最肆意的样子。这是偷来的一生，所以我许了自己年少轻狂，来麻木掉快结成乱麻的心。

　　哪怕这样子，我还是一直准备着离开，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会很辛苦呢。所以把所有痛苦或美好转头就忘掉，给自己盖一座金色城堡，不留门窗，隔绝掉所有。只有这样，才可以幻想离别，不会不舍。

　　最开始，哪怕是对阿绿，伊东他们，也不过是一种亏欠和继承。而佐野是个死缠烂打的意外。那么不二周助，算什么？明明在纸张上看过那么多次的身影，怎么还是敌不过那回头时的温柔，于是在还没有深爱的时候，就开始逃。

　　始终记得自己的无力，我追赶每一场剧情，坐在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上，俯瞰那么热闹的网球部。或许那个时候。还存着可笑的想法，以为看完一切，就可以回到还是燕飞的时候，一梦经年而已。

　　为了那么可笑的理由，旁观命运的轨迹，不敢去插足。但是我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我自讨苦吃。我看着名叫手冢国光的少年被砸伤了手，看见不二像他约战，突然就很想哭，厌恶着自己的怯懦与自私。

　　觉得亏欠，明明我可以阻止，明明没有必要这样，拿别人的梦想和人生当做自己的赌注，维系对自己虚假的安慰。我记得自己很沉默地从树上爬下来，靠着树干，皱着眉记下那几个学长。第二天，和他们打很痛快的一场架。我知道自己很恶劣，但还是习惯性地逃避，把自己的负疚也强加到别人身上。我靠在樱花树边，极浅地笑，然后看到那个少年也是极浅地笑，睁开的冰蓝色眼眸中却很温暖。

　　都说人越老才越爱回忆，而我在十几岁的花样年华里，几度轮回，心终究是苍老下去。我想要这样过下去，牵着周助的手走下去，只要，没有被抛弃。

　　不能说是贪心，其实我只是想听一下，从他嘴里唤出的燕飞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依旧会温柔眷恋？我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爱上作为燕飞的我？我开始想要抢夺，千结伊的一切。因为周助告诉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承诺了，就不想反悔。

　　或许在最初的最初，我就已经执念成魔。

　　坐在大大的樱花树上，看周助训练，不经意的眼神交汇，都觉得幸福。踩过枯萎的树叶咯吱作响，看一点点寂寞的雪飘落下来，我想要这样年复一年。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从前的从前，只不过是，辗转了一年。

　　阿绿的问题终于还是在一年后的夕阳里得到了答案。在我近乎惶恐的时候，我听到那么温柔的声音，“其实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伊很有趣的样子。”我的记忆突然就回到那个夏天里我们极浅淡的笑，可是直觉告诉我，我应该逃跑。周助说，“伊，其实我对你的第一映像，估计比我们那次樱花树下的相遇早啊。”他这样说，我听着他的调侃，在成为千结伊几年后再一次那么想哭。

　　我清楚地听见阿绿说：“小伊，你们居然是一见钟情耶。八岁的时候，不要太早熟哦。”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周助的笑那么刺眼。

　　八岁的时候，并没有燕飞插入的千结伊的人生，我听见自己问阿绿，声音颤抖，“是八岁么？”“对啊，你那时候一直在说沙滩上遇到的小哥哥多好呢。”阿绿眯着眼笑，像狡猾的狐狸，我却没有和她调笑的心情。

　　我的脸色那时一定苍白到吓人，不敢去看他们的关切的样子，再多一秒心里的魔都会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