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欧阳少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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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似乎有好多年，没有感觉过这样可怕的疼痛了。仿佛万蚁噬骨，烈火焚身，疼到连呼吸，连动弹手指也成了酷刑。疼到几乎无法思考，疼到似乎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这样的疼痛……
当我一根一根地收拢手指的时候，倏然爆发的细密的疼痛几乎要将我的神智击溃。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故事里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有一段话渐渐浮现——
『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
……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
……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
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渡魂……原来，这就是渡魂啊。
话说在穿越司当演绎人，常年穿越各种角色，司里怎么可能对穿越后遗症毫无办法。这一次的疼痛却太过分明了。
引路人小草手足无措地站在我床前，不停凝聚着法力，快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引导术怎么会没用啊……”
“啊……”我叹息一声，连发声都是疼痛虚弱的。我想说与他无关，这是身为欧阳少恭本应经历的……然而说不出话来，连摇头都费尽了力气。
肩颈颈上炸开的疼痛让我再也不能费心安慰他。
我在做梦。
然而梦中弥漫的血一般的悲凉绝望，却令我无法呼吸。
我躺在一片废墟之中。高高的宫殿，穹顶与石柱上华美富丽的浮雕绘画，早已剥落模糊，却还能看出昔日的繁华绝美。火焰在周围哔剥地燃烧着，世界上仿佛只剩了火焰的陪伴。
力量在流失，魂魄逐渐逸散。从灵魂中传来的疼痛无可抵挡。
快要……彻底消散……化为……荒魂……了……
我模糊地想。
不知是什么时候，有叶笛声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那音色极为古老沧茫，仿若穿越时空，然而那调子却是熟悉的，熟悉到令人落泪。
似乎是只有梦中才见的极为悠久遥远的回忆。静谧的榣山，水湄边金眸黑鳞的虺，容貌模糊不清的弹奏五弦古琴的仙人。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风光明媚如画的蓬莱故国，衣袂蹁跹的转着圈儿舞蹈的姝丽女子……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繁盛景致，转瞬间颓败凋零，风流云散……
转瞬间无数画面在我眼前闪过。醉花荫里压抑悲泣的夙瑶，在我背上失去气息的夙汐，双剑柱下冷酷焦躁的玄霄，卷云台上决然转身的云天青……旋转舞蹈着的巽芳，满眼绝望祈求的小兰，火光掩映中仰头醉酒的千觞……赤色眼眸腾腾黑煞却依然神智清明意志坚定的百里屠苏……月下静静聆听鲜花开放的花满楼……记得不记得的，美好的丑陋的，喜悦的厌憎的……数不清，挽不住。
『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轮回之中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熊熊燃烧的火焰，灵魂撕裂，烈火焚身的痛楚——
『永生永世孤寂……如坠深渊，永无出期……』
一次又一次付出真心，一旦容颜改换便换成厌憎恐惧。被曾经亲近的人视为妖魔怪物，避之不及。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也总有背叛的理由。细细切开他们的身体，感受血液冷却凝固——
『指云问天道……琴鸣血斑斓……』
被最深沉的黑暗埋没，孤寂寒冷无从驱散。绝望地收紧手指，想要挽留的却如指间砂般流逝。抓得越紧，失去的越快——
『……怎能……甘心……永生永世……被命运……所束缚……』
立在蓬莱最高的宫殿之中，望着那一行六人向我走来，于是展开轻柔微笑——
『就让这焚寂之火熊熊燃烧，焚毁一切！』
『将所有人……所有人化为……灰烬…… 』
我的记忆有些错乱。
在梦醒的一刻，我以为自己就是欧阳少恭……那个，最终被深爱的妻子背叛，被自己的另一半杀死在蓬莱废墟，被焚寂之火化为灰烬的欧阳少恭。我的胸口有无穷无尽的愤懑憎恨，像是焚寂之火，像要燃尽一切。
我想要……让这天地万物，让一切我爱的我恨的，无法挽留的，我曾经记得却终将随破碎记忆失却的，通通伴随我毁灭。
不对。
我穿越的时机明明是乌蒙灵谷刚灭族，距离剧情开始还有八年多。为什么我会梦见百里屠苏，会梦见终局？
此时正是欧阳BOSS在乌蒙灵谷功亏一篑，不但没能得到焚寂剑灵，还受了重伤被雷严捞回去。之后等他醒来，派人回乌蒙灵谷探查时，焚寂连同被BOSS欺骗了感情的韩云溪小弟弟已经被天墉城的紫胤真人带走了。
而现在，重伤后醒来的是我。
望着蜷在床边小榻上睡着的年迈女子，我心绪十分复杂。
寂桐……她以年迈之躯陪伴二十年，却始终没有让BOSS认出她就是自己深爱的妻子，记忆中唯一的温暖美好。也是她，伙同雷严囚禁BOSS，在终局终于出现表明身份，却是出手帮助百里屠苏……口口声声说着“陪你赎罪”，“生死都在一起”，却是在BOSS心口捅了深深一刀。
有一刻我胸中杀意蒸腾，尖锐的疼痛刺入心脏骨髓。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想要我死……你明知道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只是想要为你重建蓬莱……
深深的绝望痛苦攥紧了我的心脏。
『……巽芳，我自然不会恨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
他如此卑微，祈求她仍如从前，胸口中刀绞般的剧痛却令他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同时他的情绪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只觉，果然如此。
他曾说，『相处之道，自不可相仇，亦不可爱笃。』可是他到底还是没能做到。否则，又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你的血流出胸口想来也会冷却。太子长琴寡亲缘情缘，怎可能有一人与众不同？到底还是……为了旁人，来指责我！
这一场梦幻，挣扎沉溺百余年，终究不得不醒。
巽芳……
为什么……你要恢复巽芳的身份？为什么不能让我怀有一点憧憬到死？……为什么，要毁掉我最后的美好回忆……？
好恨！好恨……
我痉挛地攥紧胸口。如果不是渡魂的疼痛仍未过去，重伤虚弱的身体不能动用法术，也许我真的……真的会情绪失控杀了她。
这一次的演绎与从前完全不同。我从不曾梦见我扮演的人的记忆，更不应受到原身感情的影响——否则入戏太深，难免动摇失措。
那么这……是什么情况？
我令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情况如何，我是时空管理局穿越司的演绎人。我的职责，便是沿着剧情走下去，不受任何人怀疑地扮演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维护剧情走在正轨。
这是一个基于游戏故事的世界，未来的命运早已注定。我……不能作出改变，绝不能改变……否则……
一阵浓浓的疲惫悲凉忽然袭来。
还是玄震时，也是这样。真实的想法不敢轻易出口，眼睁睁看着琼华向着邪道越陷越深，明知道毁灭的未来便在十九年后，明知道熟悉的人大多没有好的结局。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阻止……
被命运摆布左右，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是何等的凄凉悲哀。而如今，满腔愤懑不甘，反反复复地，心底叫嚣着逆天而行——
不行……不能任性而为。
或者利用那些穿越者，或许能找到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寂桐。
……巽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欧阳少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