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苏苏视角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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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芳公主死了。
……无论她是真是假……是欧阳少恭，最深爱她的人亲手杀了她。
“先生……”
他不发一言，也不回头，只是静静抬袖掩口，拭去突然呕出的血。
百里屠苏一直记得，当年面对暗云奔霄，不得不向自己母亲的影子动手的景象。
哪怕明知是假，又如何忍心动手……而欧阳先生又是极为深情之人。
“先生……”百里屠苏又喊了一声。
对面那小胡子取出一只瓶子收集起巽芳的魂魄，道：“这次多亏你……阿，欧阳？”
欧阳少恭不答，却慢慢地跪坐下来。他的动作依然优雅从容，哪怕衣裳破碎也不显狼狈，长发散乱下来，黑压压如瀑如缎的一片。然而哪怕是看着背影也能感觉得到，他那样极致绝望、被深沉无光的黑暗埋没的悲恸断肠。
“……”那个温文男子走上前，跪下俯身，神色温柔悲悯，低低呢喃了句什么。
“……七哥……”欧阳少恭的声音竟是嘶哑破碎的，带着深深的无助。
他拥抱着巽芳的尸身，就那么静静地跪坐着。
温文男子掏出手帕，温柔地为他拭脸。
百里屠苏想靠近的脚步停住了。他想安慰他、拥抱他，眼前的情景却让他觉得无法插足。
“先葬了她罢。”温文男子轻声道。
欧阳少恭沉默了一会儿，一振衣袖，三人转瞬消失在空间裂隙之中。
百里屠苏有些茫然地回头问芙秦：“他们……”
芙秦的脸是扭曲的，眼里满是恐惧的泪水。她死死捂着嘴，仿佛受了刺激，蓦然爆发出尖叫：“我需要一个解释！时管局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是跟欧阳少恭联手杀了她？！”
小胡子摸摸胡子，一脸无奈，“小妹妹，我们缉查司已经通缉这个女人很多年了——她跟你不一样。这个女人非法穿越，杀害高人气人物夺取愿力，魂魄都吞掉了哦亲。好几个世界都快被她玩崩溃掉啦。”
“可是——”
“小妹子甭担心，你看我们缉查司也就是警察嘛，你又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妹子你首先是归穿越司管，本来一辈子都见不到缉查司的人的嘛。”
“可是欧阳少恭——”
“我家七童跟他多年的私交了。”小胡子摊手，“身为受害人家属，又差点成了下一个受害人。要求亲自出手也不过分吧？”
芙秦的脸扭曲极了：“最终大BOSS跟时管局的人有私交？特玛这个世界还敢再玄幻一点吗！求求你告诉我老板也是时管局员工吧！”
小胡子摸胡子，“……你怎么知道？我想他来缉查司已经很久了……”
芙秦目瞪口呆。
“哈。话说那少年人，能破解时管局的结界，很了不得嘛，有没有兴趣来缉查司发展？”
芙秦彻底风中凌乱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小胡子：“你看陆小凤和花满楼就在缉查司干活，科研部部长是楚轩副部长是雷斯林，蓝染在客服，斯内普在后勤，西门吹雪辞职前是穿越司的，医疗室还有个什么生命女神艾露菲……”
芙秦：“救命！我的世界观！碎成渣渣了！”
百里屠苏：“……我先走了。”
小胡子道：“等等！你是担心欧阳？我开传送过去更快。”他问芙秦，“妹子你没问题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我保留投诉权哦！”
小胡子摸胡子，“你认不出我这两撇美貌的胡子么？”
“……四条眉毛陆小凤？等等那个七童……是花满楼？”
小胡子一笑，起手施传送术，“对了，你们知道欧阳他们会去哪吗？”
“——蓬莱。”
蓬莱东区的一片墓碑林立。不同于前次见到的阴沉黑暗，此刻这里竟是一片繁茂华美的花海。就是那种巽芳公主最喜欢的花。虽是夜间，花瓣轻轻摇曳，亦是绝美的景色。
芙秦一个寒噤：“不知为什么觉得更可怕了……”
“……这些……是在天灾之中死去的蓬莱人……以及……我累世的亲人、朋友、爱侣……仇人……虽然许多坟冢为空……但只要我能记起之人，皆会替他们立一个墓碑……”远远的，传来欧阳少恭的声音，淡淡的，飘渺的，仿佛不在世间。
“我从来不知……”
“……许多记忆，早已消散。许多人，连容貌和名字都模糊了……牵挂之人、憎恶之人……都被时间冲刷褪色了……为何活着、为何悲喜忧欢……曾经说的话、做过的事都已不复记忆……再也不能追寻过去……”
“阿润……”
“…………我已经……不是温润。”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总是在的。”
长长的沉默。
“阿楼。”他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巽芳公主的墓碑是早已立好的。此刻欧阳少恭便立在碑前。他没有换过衣服，仍是那一身破碎的长衫，长发散落，竟像是快要羽化了般。
她尚未葬下。她躺在水晶一样的冰棺里，容貌一如生前，宁静温婉，仿佛只是睡着，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
失去所爱的痛苦，此刻谁也没有办法安慰，连芙秦也闭上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样不行。”最后陆小凤低声说，“七童，你先回去复命治伤，这里我看着。”
花满楼担忧地望着欧阳少恭的背影，摇了摇头。
芙秦欲言又止。
百里屠苏道：“我守着他。”
“……花满楼？”芙秦小声说，“我想……以你的为人，说不定是欧阳老板最信赖的人了……可是我还是想说……你在这里，他说不定会压力特别大……”
“你知道什么？”那男子温柔地问。
“…………”芙秦犹豫挣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花满楼微笑，“我相信他。”他对陆小凤道：“那我先回去一趟，稍后再来。”一振衣袖，没入空间之中。
芙秦拖住了陆小凤，“我们也走远点，把空间留给官配吧。——苏苏，我相信你哦。”
百里屠苏默默点头。然而，心下却有些惴惴。
此刻的先生，看似平静，然而恐怕满心黑暗愤懑，被悲伤淹没理智。
他……没有把握劝回这样的先生。
他明白其中的感觉，因为自己也曾有过。哪怕没有满身煞气带来的杀念，在这种时刻也会想着憎恨一切毁灭一切。当年是晴雪让他安静下来，现在呢……
欧阳先生唯一的温暖美好已经不在了。千百年的累世孤寂，驱逐了所有的光明。自己，有那个分量拉着他吗？
“我说，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芙秦小声问，“让老板和苏苏知道时管局的事？”
陆小凤爽快一笑，“扣工资而已嘛。又不是扣不起——就算我一贫如洗了也还有我家七童养我。”
芙秦一声低呼，“陆花还是花陆？”
陆小凤邪魅一笑，“你猜？”
“先生……”百里屠苏靠近了一些。
欧阳少恭慢慢回头。
他没有一贯的笑意，肤色是苍白的，眼角有着血痕。血迹干涸在衣服上，一片沉黯。他的神情有些呆滞，足足过了片刻，才迟钝地眨了眨眼，轻轻勾起嘴唇，挂出笑容来，“百里少侠？”
不要笑。
不要这样笑，这比哭泣还令人悲伤。
百里屠苏呐呐无言，只是又低呼了一声，“先生。”
“……嗯？”他慢慢地柔和了眉梢，然而眼中空洞无神。
百里屠苏忽然觉得想哭。他又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焚毁母亲遗体的时候……
这样的悲痛，一次又一次，得到又失去，希冀到绝望，真的可以将人逼至疯狂。
前世被欧阳少恭反复逼迫的时候不曾明白，如今却有些懂了。
百里屠苏摘了一片叶子，信手吹奏起来。没有什么特定的调子，只是想要给予一些慰藉而已。
叶笛呜咽的调子响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苏苏视角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