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一夜·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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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簌般的琴音从楼上传来，卡诺恩停下手上的动作，倚在橱柜旁，闭眼倾听。
明朗、跳动，又在下一刻滑入轻呢，单独奏出时没有任何意义的音符，在奏者的手上编织成深入心彻的乐曲。
纯净、透澈。如同奏者的心灵。
一曲终了，卡诺恩方才睁开眼睛，把最后一块点心放入盒中，压下透明的盒盖。
工作完成。卡诺恩松口气，看着周围干净的橱台，以及其上的便当盒，和盛着切块草莓蛋糕的碟子，稍稍陷入发呆。
从做什么都一团糟，到如今的利索，他在这个厨房里耗费了多少时间和汗水——不，或许还应该算上流下的血液。他这一年里“贡献”在这个地方的血液，比十六年间所流的，还要多得多。
手指不自觉地相互揉搓，但并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粗糙。他现在已经不用再把止血贴贴满双手，却无法改变过去养成的习惯。
（如果我以此邀功，艾斯会怎么说呢？）卡诺恩嘴角轻扬，想起当初艾斯看到他手指流血时的紧张，不由得心情舒畅。
一年前，把被家族丢弃的艾斯带回家后，他就承担起了日常饮食的任务，在从未踏入过的领域中独自奋斗。而艾斯，卡诺恩自然是不会让他来做的，不仅是为自己照顾他的承诺，更是因为看不得他的宝贝手指受到伤害。
——那修长纤细的手指，只有黑白的琴键才能配得上。
『叮』。开水壶烧水完成后的轻轻一响，把卡诺恩神游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用开水冲好一杯浓淡相宜的咖啡，连着草莓蛋糕放上托盘，在再次响起的乐曲中走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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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九十度旋角的楼梯，让站在下面的人无法一眼望到楼上。但是，声音却不会受到任何阻碍，无论是楼上的琴声，抑或是楼下的脚步。
卡诺恩以最轻的动作走上楼梯，手上托盘中的咖啡甚至没有起上一丝的波澜。其实在琴声之下，他不必如此，但习惯地，在踏上二楼之时，他总会保持绝对安静。
因为他不愿惊扰，那位正陷入忘我境界的少年。
黑黑的长廊在楼梯顶部展现，那是他的习惯，爱在黑暗中练习。长廊尽头的琴室敞开着门，那也是他的习惯，可以任由清风自然而过。
也正因为此，卡诺恩的生活总是伴随着美妙的琴音，直到数年后，一切都改变了之后，才发现，他早已把那一首首的乐曲当作了理所当然的生活背景。
琴音在卡诺恩登上最后一层阶梯时停止，然后，四周归于寂静。
卡诺恩稍微加快了一点儿脚步，希望赶在艾斯开始弹奏下一曲前介入，却在抵达时发现并不需要。
乌黑的三角钢琴旁，少年已不在座位之上。
（艾斯？）眼光稍转，就寻到了少年的身影。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银发少年倚窗而站，微微昂首，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
这是晚夏的夜晚，久未降雨的天空清朗而深邃，近墨的宝蓝色天面上镶缀着饱满的圆月和数不清的繁星，一点一点，犹如撒在天鹅绒上夜明珠旁的碎钻，让观者不由得被吸入那隽永的时空。
星夜下，少年纤细直挺的身躯隐在暗影中，只看到雪白的衬衫不时被风吹起的轨迹。长度只到耳垂的银白发丝有一半在影中，一半在月下，分出明显的界限，让影中的更深远，让月下的更光亮。
不知道他望着星空在想些什么，淡蓝的瞳孔化为虚幻，仿佛是放空了思想，又仿佛思绪万千。
星空、月盘，飞起的丝帘、孤身的少年，连着近景的钢琴，建构起一幅意味深远的图画。
“艾斯。”静静地把托盘放下，卡诺恩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轻唤一声后披上少年的肩膀。
原本，他并不想破坏这优美的构图，也抑制住想要抱住那纤细身子的冲动，留给艾斯安静沉思的空间。然而，晚夏的夜风吹过时，他禁不住打个冷颤，才发现不能任由那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少年胡来。
再漂亮的画面，也比不上艾斯的身体重要。
“卡诺恩？”被唤回思绪的银发少年似乎还未完全抽离那片虚无，被夜色染上深沉的蓝眸带着一点儿迷茫，回首看向呼唤他的少年。
“天晚了，小心着凉。”
“嗯。”
“我给你拿宵夜了，吃完了再练吧。”
“嗯。”
低低地答应，那和他的琴音一样优雅清冷的声音，在卡诺恩耳边萦绕，让他再次起了拥抱的欲望。
温柔地环上艾斯的腰间，头埋入颈窝，嗅着少年特有的清香，卡诺恩继续轻语。”是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哦，还有咖啡，今晚喝完这杯就好，不能再自己偷偷添了，知道吗？”
带着草莓慕斯的蛋糕，咖啡，是艾斯最爱的食物。卡诺恩也曾以晚上喝咖啡不好为由替换其它饮品，却在发现艾斯会自己偷喝后无奈妥协，形成如今每晚一杯的协议。
不愿看他失落。卡诺恩明白，自己对他已无可奈何。
“嗯。”
依旧是单音的回复，艾斯靠在卡诺恩温暖的怀中，重又远眺天际，只留下一半的思维收取卡诺恩的唠叨。”便当我会放在微波炉里，小的是早餐，大的是午饭，不要忘了哦。”
“嗯。”
时间流逝，两个少年相互偎依下，时针再次与分针重逢在12点方向。钟声鸣响，日期交接，命运又走向了新的起点。
卡诺恩抬起头，手更紧地抱着艾斯，轻轻将声音送入他的耳中。
——アイズ、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艾斯，生日快乐！）
—那一夜•FIN—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八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那一夜·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