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二十三话 清浊难辨 ...
-
第二十三话 清浊难辨
白凤哥被拦,不禁蹙眉,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再进一步,不过对柳玉英还是颇有微辞:“柳兄你这是何意?”
“白庄主这话该我问你才对,紫鵺受惊,可我三人中独独怕你一个,这是为何?”
“柳公子请别误会,还是仔细问了齐姑娘才好。”白燕哥见柳玉英和兄长起了争执,甩袖急道,“齐姑娘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紫鵺则是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躲在柳玉英身后,闷不出声。柳玉英见她这样害怕,就执起齐紫鵺不停颤栗的手,好生宽慰她道:“有我在,不妨的。你说为何见到白庄主就这么怕。”
齐紫鵺抬头婆娑泪眼委屈的看着柳玉英,额上碎发则和着汗水泪水黏在脸上,一副楚楚可怜,颤声道:“昨天夜里,风把窗吹得砰砰直响,我听了厌烦就去关窗,可……”
她说到这里,那双与柳玉英握在一起的手突然十分用力,像生怕他跑了似得,而后怯生生望了白凤哥一眼就又吓得目不转睛顶着地上,鼓足了勇气才启口:“有个女鬼从窗子外面伸手来抓我……雪白雪白的!她的脸就像……就像……就像白庄主化了妆——简直一模一样。”
白燕哥听齐紫鵺直指自己兄长是昨夜的女鬼有些忿忿,她伸手指着齐紫鵺脑袋喝到:“一派胡言,莫不是你下午酒意未散胡思乱想,然后自己被夜里的风吓破了胆吧!”
齐紫鵺被她指着,想到昨夜遇到的古怪事情,脸一红,可她确定自己遇到的女鬼是真的,所以转头凝望柳玉英,抽着鼻子恳切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女鬼真的与白庄主一模一样,只是女人打扮,对了她手指上的丹蔻尤其鲜艳,看着怪吓人的!”
白凤哥听齐紫鵺句句说来,眉头越来越紧,听到丹蔻那句,不由得沉声道:“你说丹蔻,可齐姑娘你看,鄙人手上并无彤色,何来鲜艳之说?”他说着这话就亮出双手,细长手指既白且美,但并无染过颜色。
柳玉英扫了一眼白凤哥的手,对齐紫鵺言道:“你可真的看清了?不是其他什么的幻觉?”
齐紫鵺急于回答,可又想到如今自己中了媚蛊,若是真的见到了幻觉也有可能,于是抿嘴不禁往昨晚自己被抓手臂的那个窗口望去。
窗外日光灼灼,花木扶疏,微风吹过,摇杨摆柳,周遭只有草木声——这样看来,又哪里有什么女鬼呢?!
屋内一阵尴尬,齐紫鵺只得低着头,对白凤哥施礼道歉,倒是白凤哥豁达,也就笑笑,还相邀她与柳玉英一同游湖。
齐紫鵺的头往一边侧着,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嘴角微微抽动,似是自嘲的苦笑:“那容我梳妆打扮,片刻后就到。”
柳玉英见她这副模样,原想安慰几句,却见开朗活泼的白燕哥早已不计前嫌自告奋勇的要帮她一起,也就与白凤哥先出去等候。
厢房内,齐紫鵺随意由婢女梳着发丝挽起发髻一句话不提,倒是白燕哥在边上不停指点。
白燕哥就是如此爽朗性如烈火,若是不喜欢你,怎么都看你不顺眼。若是觉得你可靠,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误会,都能一笑置之。故而这灵云山庄里面,她虽看着泼辣跋扈,可实则是个最没心眼的人。
如今她听白凤哥的话,认定柳玉英与齐紫鵺能助她找到姐姐莺哥,自然冰释前嫌。况且,她与齐紫鵺年龄相仿,性格相似,倒也能好好相处。
梳头的女婢慑于白燕哥,每个步骤都小心翼翼不敢马虎。
描眉的时候,炭笔划过眉端,引起一股瘙痒,从眉毛传到鼻子,痒痒的,似要打喷嚏。以前在齐园,这些都是齐紫璎最爱为她这个小妹做的。每次自己都这么痒,齐紫璎就会伸手指在她脸上假嗔骂她真是个磨人精,这么一小会而也熬不住。
“齐姑娘?”白燕哥见已经描眉梳妆完毕的齐紫鵺还呆在镜前,双目无神,不由得轻声呼唤。可齐紫鵺置若罔闻,白燕哥不得已,双手拉在她胳膊上摇了摇,“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身子被剧烈摇晃起来,齐紫鵺微微侧头,恰好对上白燕哥灵动的双眸。经过昨夜这么一惊一乍,她还有些没清醒,嘶哑的声音木讷回道:“怎么,可是要出去?”
“你忘了方才哥哥说的?走吧,走吧,昨夜你的那个柳玉英帮咱们庄子出人出力,今日哥哥提议我带你们去游湖好好犒劳犒劳你们。”白燕哥满脸堆笑,表情诚挚,快步推着齐紫鵺就跨出了厢房。
天井的庭院里,花香扑鼻,遮天蔽日的芭蕉和幽篁组成的树荫为这片天井引来了盎然绿意,也带来了阴霾。齐紫鵺往拱门走去,可头却情不自禁往后别过去看昨夜那个让她惊魂的窗口,她总觉得昨夜的女鬼真实万分,若要强说那是她的幻觉,总觉的说不过去。
一不留神,齐紫鵺的绣鞋绊在拱门的石阶上,整个身子没了平衡,不由低声惊呼起来。白燕哥原本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前面引路,习武之人耳朵比寻常人好很多,听到齐紫鵺惊呼当下反身一个大跃步,拉着她的手臂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齐紫鵺只觉得手臂上巨疼难带,咧开嘴就叫了出来:“疼,啊呀,疼死我了!”
白燕哥见她已经完好站在面前,以为她身骄肉贵,掩着鼻子笑道:“你这娇小姐,拉你一下能有多疼,若是摔成狗吃屎,那才容貌尽毁四肢百骸都疼呢!”
“我不讹你,你方才那一把拉得我手疼的出奇!”齐紫鵺嘟囔着撅起嘴巴,就将手臂伸到白燕哥面前,嗔道,“你把袖子拉开看看,现在一定被你拉得又红又肿,我到现在还又酸又疼,眼泪都要出来了呢!”
“哈哈,我才不信,我若是将你拉得狠了,你应是火辣辣的疼,怎么会又酸又疼还要眼泪流呢?”白燕哥不理齐紫鵺,只挽起她的手并肩往外,可那张嘴并没闲下来,只笑着压低声音道,“你说,你方才是不是因为柳公子昨夜一夜未归,吃味了?”
“哪有吃味!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齐紫鵺慌忙推开白燕哥,往拱门外面跑的时候急匆匆。
“哈哈,我才不信!”白燕哥见她低头慌不择路的样子,双手叉腰,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天井响了起来。
“我真和他没关系,我早就心有所属!”齐紫鵺被白燕哥这么一笑,脸上发烫,紧张起来。她怕这口无遮拦的白燕哥再说出什么话,于是忍着手臂的疼痛和脚上绊倒石阶的痛,只想着自己现在逃了,便能跑离自己与柳玉英那一层不明不白的关系。
齐紫鵺心慌意乱,砰得撞在一堵肉墙上。才一抬头,她就看见柳玉英正不苟言笑的低头对她对视。两两相望的时候,齐紫鵺十分窘迫——只怕自己刚才的话都叫他听见了。
柳玉英见她一脸尴尬,微挑双眸,带着三分笑意对一旁笑盈盈的白燕哥说道:“白姑娘别逼她了,我们原本就没有关系,请今晚为我另外准备一处厢房。”
白燕哥愣了愣,而后爆发出更为欢乐的笑声,也不等他们两人,只身往外走去,口中嚷着:“我懂了,我懂了,齐姑娘名节重要!原是我们失了礼数,想错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齐紫鵺见白燕哥越发误会,不由得失声:“不是,白燕哥……”
柳玉英浅浅一笑,用手指托起齐紫鵺尖削的下巴轻轻勾勒,也不为难她,只说:“如今这安排可是遂了你的心愿,齐小姐?”
“我……我……”
齐紫鵺被他如此强势的逼迫着,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摆手摇头。
原本一听到旁人将她自己与柳玉英摆在一起联系起来,齐紫鵺就不由得想要与他划清界线,可也不知怎得见柳玉英从拱门里面进来,又听到了这些话。
“别说了,不论你说什么都是虚伪的谎话,我并不想听。你这女子的本质便是如此,大抵也只有你那个‘未婚夫傅洛’会赞赏你吧!”柳玉英冷哼一声,放开齐紫鵺的下巴,脚步渐渐向后退去。
齐紫鵺望着他这样冷漠,与先前关心自己的那个柳玉英完全判若两人,连一句申辩都不要自己说……她怨,可却发现自己真的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又能辩解些什么呢?什么也不能!
明明自己就是与他没关系啊,自己喜欢的应该是未婚夫傅洛啊!可自己的心为何在知道他主动放过之后自己翻到越是收紧,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明知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采花贼恋恋不舍,就连他这样决绝的离去,都让她有种悲伤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不从上去,踹他一脚,打他一拳?
这明明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错误。
可是此刻的齐紫鵺却对着错误趋之若鹜,她自己的身体,手,脚压根的不听使唤,如着魔了一般跟在柳玉英的颀长的身影之后,低下且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