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曲?冥蒙》天阳之坠

4、三、回歌

　　冰冷的铁栅，漆黑的房间，饥饿的痛苦啮噬着少年的心，烦乱的滴水声，滴答，滴答，震颤着少年的鼓膜。少年一个人被关进这个房间，这个除了一种还算舒适的床，与牢房无异的房间。
　　安静，太安静了，我的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静的让人空虚，静的让人恐惧，大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谁，请快来救我啊？
　　少年坐在床上，双手抱住头，仿佛面临末日审判一样。对黑暗和孤独感到恐惧的少年无助的战栗着。
　　这是年幼时的青阳经常经历的一幕场景，仅仅因为端木洪文对青阳的不满意。
　　“少爷。。。少爷。。。”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声音传来，声音细小而颤抖，仿佛对这漆黑的走廊充满畏惧。
　　青阳感受到走廊尽头的光亮，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想让已经在黑暗中紧闭许久的眼睛适应光亮，想就着微弱的烛光看清眼前的人。
　　“少爷。。。请不要说话。。。我是。。。偷偷跑来的。。。这个。。。这个是从餐室里偷出的食物，您饿坏了吧，请快吃吧，如果被老爷或者雾齐发现了就麻烦了。。。”烛光下的莲夕显得格外的漂亮动人。
　　“莲。。。莲夕，”青阳不顾作为贵族应有的修养，狼吞虎咽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怎么会在这？仆人不是应该去睡觉了吗？很危险的，要是被父亲大人发现会罚惨你的。”
　　“少爷不用担心，莲夕本来就是下人，就算受罚也不会惨到哪去了，”女侍苦笑着说“不过少爷是不是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少爷会受不了的，所以还是请快些吃吧。”
　　突然，漆黑的走道变得通亮无比，强烈的光亮让青阳好一段时间睁不开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莲夕已经昏在地上，自己面前已经是那个从记事起就没对自己笑过的父亲，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瞬间，青阳仿佛被扔进了冰窟窿，全身上下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像雪地里的松树迎受严冬的寒风，一动不动，但已经冷到心髓。
　　此时的洪文四十二岁，精细的眉眼，修剪整齐的头发，魁梧的身躯，笔挺的西服，举手投足透出贵族的风范。处变不惊的神情，坚毅的面庞，平静如水的眼神，得体的谈吐，丝毫不加感情的思考，不容一丝违抗的王者之气，胸前别着端木家的象征——黑色十字架。站在自己亲生的儿子面前，脸上也不带一丝表情，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山，注定无法带来温暖。
　　“洪武”单纯的称呼，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尽管是在对自己的亲身弟弟说话。
　　“是，兄长大人”洪文身边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回答道。
　　“你来处理这件事，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要离开岛去接手父亲大人的产业，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兴趣来管这种小事，”洪文看了一眼青阳，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莲夕，转身，像甩开一个包袱一样离开，头也没回过。
　　“另外，把灵衣叫来，我找她有事。”
　　“谨遵，兄长大人。”
　　青阳随后被从那囚室中释放出来。
　　第二天正午，当青阳来到城堡的中央空地时，他惊奇的看到被捆起来，吊在廊桥上的莲夕。正午如火的阳光炙烤大地，炙烤着廊桥上的莲夕，更炙烤着青阳的心，虽然只有八岁，但莲夕是唯一对他好的人，甚至好过父母与亲人。她的眼神因为脱水而呆滞，毫无生机，犹如待杀的牲畜一样。印象中那个美丽大方，亲切温婉的女侍已不存在。
　　这样的场景，青阳呆住了，而后，这个少年的眼中生平第一次出现了杀意。
　　他转向身后的仆人们，眼神中透出冷峻的光，言语中充满了凶狠，“马上，放她下来，你们这些贱奴，授意这么做的人，给我站出来！”
　　“青阳的火气真是大啊，你觉得呢？雾齐？”端木洪武和雾齐听说这件事，赶到中央空地，正看见青阳对着一干仆人大吼。
　　“这个脾气，和他父亲还真是不像啊，难道大哥没把他的冰山性格遗传给小少爷？”端木洪武身着蓝色正装，轻蔑的笑着，不屑的同身边的老管家交谈。
　　“是的，少爷确实有些暴躁了，不过是一个下人，少爷不用发这么大火的，所以啊，少爷，请您冷。。。”
　　“闭嘴，贱奴，我的面前没有你说话的份，快滚。”青阳头也不抬的说。
　　雾齐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当他确认没有之后，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自己虽然是管家，但在端木家还没人这么和自己说过话，当端木家的人不在时，他简直就是黑十字城的王，如今却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此羞辱。雾齐的脸色铁青，但不敢发一言，默默的退到一边，暗暗发誓一定要讨回今日的债。
　　“真是没礼貌的孩子，那我呢？作为你叔叔的我也没有和你说话的资格？”洪武踱步到低着头的青阳面前。
　　“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吗？”青阳还是没有抬起头。
　　“是的，这是你父亲的一贯做法，我只是负责传承，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马上，把她放下来，”青阳的声音颤抖了。
　　“如果我说不呢，”洪武不愿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孩子。
　　“那我就。。。”青阳抬起头，看着洪武的眼睛，“杀了你！”
　　在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洪武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浸泡在冰水中，连感受不到温度变化的眼睛，也变得像冰一样寒冷，僵住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全身感觉不到温度，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洪武呆住了：端木宗家才有的冰眼，居然，居然觉醒了，而且是觉醒在这个八岁的孩子身上，而且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端木分家虽然没有冰眼，但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冰眼的效力，自己作为分家的首领，竟然被宗家小孩子的冰眼击倒。
　　“放。。。放她下来。。。”洪武踉踉跄跄的走回城堡，雾齐僵硬的行了个礼，随后也奔向城堡。
　　“刚刚，怎么了？他为什么倒在地上？”青阳回过神来，问道。
　　没人可以回答他。
　　城堡中，会客室。
　　“真没想到，他的冰眼居然已经觉醒了，而且威力惊人，就算兄长大人，也不能控制我的神经到这种地步。”洪武坐在椅子里，失魂落魄的说。雾齐站在旁边。
　　“洪武大人，我虽然跟随端木家很久了，但没听说过何为冰眼。。。”
　　“那是端木宗家才有可能获得的能力，但不是所有的宗家都会这样，只有极少人能获得这个能力。被冰眼看着的人，神经会被控制，整个人会感到彻骨的寒冷，只要还在看着，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至精神崩溃，是极危险的能力。分家的人则所有人产生对抗冰眼的能力，刚刚真是太奇怪了，我完全抵御不了他的眼睛。”洪武揉着头，说道。
　　“不过根据我的观察，青阳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好像也没办法随时使用。根据现有的情况判断，这个能力可能只有在他极度痛苦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如果是这样，如果我们让他一直痛苦下去，再稍加引导，应该可以为我们所用的。”
　　“好，既然你有这个发现，那这件事你来办吧，不要让兄长知道，”洪武阴险的笑着，“不过，他迟早也会知道，只要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