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蛇》宫槐知玉

2、4-6

　　004.变蛇
　　下午附近有集市，我因为许久没有回来便提出想要去看看，老人也没拦阻，只是叮嘱我一路小心。
　　这里是农村，附近就几个村落，赶集的市场并不是很大，花个5分钟就能从头走到尾，一路下来也都是些卖水果的、卖菜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稀罕的东西。
　　正当我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那个养蛇的女人。
　　女人拿着个麻布袋，里面有东西在动，她在街角站着，不知道再做些什么。
　　我上去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只是用一种阴冷刺骨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我讨了个没趣，便也只好回去。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身上那味道居然又冒了出来。想着应该是之前那女人身上的，晚上回家用雄黄洗洗便罢了。
　　嗅着身上不好闻的味道，之前老人说的那一席话便在我耳边回响，再一想对方那些奇怪之处，便越发忍不住好奇。
　　回去的路上正好走过那山，我便鬼使神差的绕了路，偷偷去了那人家中。
　　我没敢去敲门，只是在远处看着，等了片刻也不见开门这才壮着胆子靠近了一些。
　　家里好像没人，我偷偷朝着他们窗口望去，屋内没有任何光线，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我在门口望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便拍拍衣服准备走人。
　　回去之后我偷偷进了屋，自己上楼用雄黄洗了身体，直到确定身上没了味道之后才重新穿上衣服。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老人果然没有发现我身上的味道，我不免松了口气。
　　心中却有几分激动，就像是做了坏事却瞒过了所有人一般刺激。
　　晚上我想着这件事情睡了过去，睡到半夜的时候隐隐觉得背脊有些痒，我伸手去挠痒，可是却不止痒，越挠越痒。
　　可是我实在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后继续挠痒痒。可是用手挠痒着实在没什么力道，我便在床上磨蹭起来。
　　这样一来倒是舒服了，身上也不痒了，而且背后有被子盖着，让冰冷的身体也突然有了温度，舒服了许多。
　　屋子里似乎有一股味道，但是我不觉得难闻，沐浴在那种味道中反而让我觉得很舒服。
　　可是舒服了我却有些睡不着，便扭动身体出了被窝，顺着窗子游出了院子，在院子中徘徊了片刻后我心中有了明确的方向。
　　放不下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想去那一对夫妇的房子看看。
　　我速度似乎快了很多，没多久就到了那一对夫妇房门前，我小心的盘山树干，从树上朝着那夫妇窗口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那夫妇家中灯火明亮，客厅中，那男人身上的衣服褪去，衣服下的身体暴露在了空中。
　　但他裸露出来的并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布满了黑色鳞片的蛇体。
　　那女人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个钳子，正低着头不断地在男人身上把鳞片拔下来，男人侧腹一片血肉模糊。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背脊一阵发凉，在屋内的男人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视线，猛地回头朝我看来。
　　我吓得不轻，想要下树逃走，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上也布满了黑色的鳞片，而我的身体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具手臂粗细的蛇身。
　　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005.变化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天色已经大亮。
　　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一条蛇让我松了口气，但是一身的酸胀感觉却让我整个人头皮发麻。
　　我连忙起床跑进厕所利用厕所中的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并没有鳞片也没有变成手臂粗细的蛇身，但是手臂上还有身上莫名多了好几处淤青的痕迹。
　　腹部更加是酸软无力，就好像是我昨晚用肚子在地上爬了很远一般。
　　想到这儿我背脊一阵阵发凉，连忙检查自己背后，这一回头我顿时眼前发黑。
　　在我的背后背心处，有一片拳头大小的黑色鳞片！
　　细细小小，漆黑发亮，就如同蛇身上的鳞片。
　　看着那随着我的动作而摆动的鳞片，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我疯了一般冲进卧室，一番翻箱倒柜之后总算是找到一柄钳子。
　　再次回到浴室，我用钳子和手把那些鳞片一片片拔了下来，全部扔进厕所冲了下去。
　　鳞片拔掉之后，那一片全是细细碎碎的伤口，瘙痒中微微带着些刺痛感，我发了狂似的用双手狠狠抓挠，直到抓得血肉模糊。
　　做完这一切，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是那之后，那夫妇家中我也不敢再去。
　　这家里我也呆不下去了，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了城里。
　　回城之后我找了个医院详细都做了检查，检查报告并没有任何异常，医生也说没问题。
　　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也忘不了，就仿佛一道阴森的诅咒，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接连去了两三家医院，所有医生都说没事之后我才松了口气。
　　但是那之后我洗澡从来不敢照镜子，因为我知道，我背后哪一块疤痕并没有消失。如果不是那片疤痕，恐怕我都不会相信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是真的。
　　每次下班回家，都要战战兢兢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又出现问题，每次洗澡，也都要撒上足够的雄黄。
　　我不知道雄黄对于这种症状有没有用处，但是老人的曾经用这个帮过我一次。
　　但是随着时间的变换，我发现我越来越怕热，越来越喜欢冰冷的环境，对于黑暗也越来越喜爱……

　　006.人蛇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时旁边的人突然惊叫着跑开。
　　我连忙跑回家中，因为我发现我的双手手腕处有着一层细细的黑黑的鳞片，那鳞片从手腕处不断往上沿袭，直到我胸口处。
　　我发了疯一般把身上所有鳞片都拔掉，那之后，我再也不敢轻易出门。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会再次长出鳞片来，这次是手臂，下次逮不定就是脖子或者脸。
　　我开始穿上宽大的衣服，因为这样宽大的衣服可以遮住我的手臂。我也开始带手套，因为这样能遮住我的双手。
　　在恐惧的逼迫下，我再次拿起电话打了电话给家里的老人。
　　我向他询问那对夫妇的情况，但是听了我的问候，老人却幽幽地说了句让我全身冰凉的话，他说，“这次是你吗？”
　　我不敢回答，沉默许久之后才讪讪转移话题，装作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老人却隔着电话跟我说了个故事。
　　我们那片山里，有个说法叫做‘走蛟’，老人讲蛟龙大多都是成了精的干黄鳝，一般蜗居在大山上，只有在夏天涨大水的时候才会借着洪水沿河走，离开山上去海里，每当这时都会雷雨交加。
　　但是村里却还有个说法，所有走蛟的大蛇都是人变的，那些人从人一点点变成蛇！
　　村里世代守着这秘密不敢说出去，可是那对夫妻却用这个方法养蛇，破了规矩……
　　住在这里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身上长出鳞片来，刚刚开始只是一小片，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长满全身，但是那时候人还是有意识的，他们会慢慢习惯在地上蠕动前行，然后逐渐习惯把自己当做一条蛇，直到……
　　后面的话我没听，因为我已经看到那结局。
　　那晚我在树上看那夫妇的时候，那男人不光是身体，就连脸都已经变成蛇形。
　　金色的眼瞳，狭长的瞳孔，还有不断吐出口中的信子——
　　就如同一条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