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鲁元

3、三

　　翌日，许有业晨运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许妍竟然安静地坐在家里读报，心里不禁觉得奇怪。以他对许妍的了解，许妍从来没有如此休闲过呢。便问道：“今天是公司月会例，你不用去公司吗？”
　　许妍听了，恭敬地回答：“我已经整理好所有资料了，然后也交代好所有事情，所以今天请假也不影响会议。”
　　许有业点头，他就知道许妍肯定会回答的一丝不漏，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她呢。于是继续问：“怎么就请假呢？”
　　许妍刚要回答的时候，许诺便从二楼走了下来。许妍站了起来，想迎上去，可是才发觉自己这样做事很唐突的。于是对许有业说：“我是想陪小诺到处逛逛。”
　　其实许妍刚才的举动已经看在许有业的眼里了。许有业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可是心里倒是挺奇怪的。因为许妍这个孙女其实是个半路孙女。她是在18岁那年才被许世鸿从外面带回家的，其实就是个私生女。不过自从许妍大三就开始接触许氏的事务，然后毕业后的两年在公司里的打拼都让许有业对她另眼相看。至于许诺离开家里到外国念书大约是在许妍回来后的两三个月吧，她们相处的时间这样短，感情也太好了吧。
　　许诺今天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洁白细长的脖子。她只是对许妍点了一下头，然后靠在许有业旁边，乖乖地说：“爷爷，你还不去冲凉，你身上都是汗味。”
　　许有业尴尬地瞥了许诺一眼，略微迟疑地问：“小诺，你和小妍是不是读同一间高中？”
　　许妍防备地看了许有业一眼，许诺勉强地笑着说：“是啊。怎么了？”
　　许有业恍然大悟，“难怪小妍会陪你四处逛逛，原来你们还是校友呢。不过按年龄，小妍应该高你一年级。”
　　许妍一直看着许诺的神情，许诺的脸上看不出一个究竟，可是许妍感觉到许诺的眼睛低下泛起一阵波澜。
　　“妍姐姐确实是我师姐，我们一早就认识了。”许诺半垂眸子。

　　好不容易，两人才摆脱了许有业的纠缠。许诺正要扣上安全带的时候，许妍已经侧着身子替许诺扣好。许诺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她和许妍的过往，然后淡淡地说：“不需要这样子。”
　　许妍嗯了一身，过了许久又说：“我会努力的。”
　　只是许诺没有想到许妍竟然把她带到溜冰场了。许诺看着许妍帮她穿冰刀鞋的时候，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是刚认识许妍的时候，班上的同学无缘无故想起了集体溜冰这件事来。其实南方人不擅长溜冰，更不用说亚热带的广州了。而且许诺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差，她只喜欢弹琴画画什么的，所以一群人闹哄哄来到溜冰场的时候，许诺已经有了退却的念头。然而班上的同学似乎是知道了许诺要退缩一样，几乎是拽着许诺说：“许诺，你老是风风光光地做好学生是不行的，我们就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许诺只得乖乖地留在溜冰场。然而她就是不去滑冰，她怕自己摔跤的时候摔到胳膊手臂了，那样对弹琴的影响很大。其实这才是许诺胆小的原因，就是太过爱惜自己所拥有的人才会如此。
　　当全班人轮流劝说许诺未果，许妍就出场了。那时候许妍还不叫许妍，她叫郑妍。她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她来到许诺身前，笑嘻嘻地问：“同学，你们班上的同学叫我来劝你下场去的。”
　　许诺看着远处一群人贼兮兮的笑这，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我不敢也不想。”
　　然而许妍和许诺的同学终究是不同的，也不再劝说了，在许诺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把许诺拉到场上。就在许诺打了一个趔趄要跌倒的时候，许妍扶稳住了许诺不平衡的身体。那时候许诺觉得许妍是在扶着自己，其实在别人看来，许妍几乎是抱着她。
　　许诺的同学们简直不敢相信许妍这么轻松就把大小姐给请出来了。几个喜欢开玩笑的同学迎上来，立刻对许妍佩服的五体投地，“师姐，还是你厉害。”
　　许诺听了这话，当场就不争气地眼红了。她讨厌别人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可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喜欢这样做。其实许诺是不明白大家喜欢她才会这样做。
　　大家一看许诺泫然欲哭的样子，顿时面面相觑。大家没想到玩得太过分了。许妍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其实挺反感的，她觉得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于是竟然恶作剧地松手了。许诺立刻无辜地倒在地上。她摔的很重，因为她没有用手护着自己，反倒似是护着手臂去了。
　　大家立刻纷纷把许诺扶起来，偏偏此刻的许诺没有要哭的想头了，她现在是生气。她怨恨地瞪着许妍说，可是奈何许诺根本不会说任何重话。于是就这样僵在那里了。
　　许妍向那几个同学点了一下头，上前扶着许诺，然后说：“大家可以散了吧。”于是同学们做散鸟状，不一会儿就只有许妍扶着许诺了。
　　“对不起。”许妍的话并无愧疚，只是觉得理应如此。
　　许诺也听出来许妍并无道歉的心，“你想道歉就别勉强了。”
　　许妍却被这样的许诺逗笑了，“哎，你为什么不敢也不想呢？”
　　“我的手是用来弹琴的。”说到这里，许诺又生气了。
　　许妍怔住了，这就不难解释许诺摔倒的时候为什么会直直地倒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
　　“许诺。”许诺还在担忧自己再次摔倒的命运，竟然就忘了问许妍名字了。
　　许妍只是点着头，然后说：“高你一级的师姐，郑妍。”话毕，许妍用自己的冰刀鞋碰了一下许诺的冰刀鞋，不等许诺要生气的时候，她就说：“帮你改正姿势，这样不会摔倒。”
　　许诺也觉得自己好像平稳了很多，许妍这才抓着她的手说：“你放松身体，只要相信我不会让你摔倒就好了。”
　　许诺点头。许妍这样便成功把许诺带着滑了一会儿。
　　许诺的手很漂亮，匀称的像是经过仔细雕琢一般。而且她的手指很长，指甲亮晶晶的，都被修剪成椭圆形。许妍这样看着的时候就分心了，许诺不小心撞了上来，她竟然没有及时做好反应，于是只有摔倒的命运。
　　在许诺以为自己要再一次与冰块接触的时候，许妍已经抱着她着地了，许诺没有任何痛感，因为她被保护的很好。倒是许妍一脸痛苦把许诺吓到了，“你没事吧？”
　　许妍摇头，好一会儿才拉着许妍一起站起来。
　　两个人不得已回到休息区，许诺才发现许妍的手肘受伤了。那时候奇怪的感情已经萌发了吧。许诺这么想。
　　“你怎么那么傻，两个人叠加在一起肯定受伤。”
　　许妍说：“我说了不会让你摔倒的。”

　　“行了。”许妍宠溺地对许诺说。许诺这才从那段记忆中走了出来。
　　“来，我扶着你。”许妍显然还停留的许诺不会滑冰的记忆里。许诺很想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然后靠在许妍怀里。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正如那时候她们两人是同学，现在两人是姐妹。
　　而且许诺也已经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大小姐了，她在外国的六年里学会了一切生存的技能，甚至像滑冰这样的活动，为了可以顺利和同学交流，许诺也没少下功夫。
　　“我在布拉格的冬天经常去滑冰。”许诺不想直接拒绝许妍。然后像翩跹燕子一般滑翔在溜冰场里。冰冷的冰可以让人清醒，其实也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
　　许妍在看到许诺自由自在的滑翔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许诺不再是需要依靠她的大小姐，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两人都变了，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许妍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许诺在另一边停下来的时候，她大喊：“诺，那段时光真好！”
　　偌大的溜冰场里很快就消散了这句话，周围穿梭着的人们甚至直接忽略掉了。只有许诺听得清清楚楚。许妍看到许诺愣住的样子，于是想迎上去。就在这时，许诺的电话响了，是布拉格的问候。乔颖总是很体贴别人，永远是在白天给许诺发短信。这个时候是布拉格的深夜呢。
　　统计了一下，今天卖出了30本书。Yeah！看到这样的文字，许诺笑了。
　　许妍不是不愿意许诺笑，只是许诺此刻的笑让她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她到底不知道许诺在六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参与许诺这六年来的生活。或者有什么事在悄然改变了。
　　“有什么开心的事？这么开心。”许妍不经意地问。
　　“是朋友说了点开心的事。”许诺并不打算解释清楚。
　　“是布拉格的朋友吗？”六年来，许诺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布拉格。
　　“嗯。那里很漂亮。”许诺一下子放下防备。她没有察觉到许妍总是可以轻松地让她放下防备。许妍总是看以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一面给人一个安全的距离，一面让人接受自己。同样，许诺想着躲开许妍，许妍也留了足够的空间给许诺，但是这个空间只是在许妍的控制范围内。
　　“真好。我也想去呢。和你一起去滑冰。”许妍憧憬的语气让许诺的心跳慢了一拍。她心动了，只是为了许妍这么一句类似承诺的话。
　　不过许诺很快清醒过来，她要转移一个话题：“可是我爸和我妈都不让我离开了，我哪里也去不了。”
　　“他们强迫你留下了？”许妍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妈扣下了我的身份证和护照，我现在连买一张国内火车票都不行呢。”许诺的语气很暗淡，“他们要我去公司，可能是过一段时间就去吧。”
　　“你要去公司？”许妍的语气明显扬了起来，可是她很快又压制下去了，“你不想，是不是？”
　　许诺肯定的点头。许妍很想把她拥入怀里，可是不能，她知道许诺会因为这样儿离开她的。于是她说：“其实你不适合，你想一只小鸟，喜欢自由自在。”
　　这句话让许诺很受用，她靠近了许妍，好笑地说：“你记性真好，你还记得我那些傻瓜式的形容。”
　　许妍一边摇头否认一边说：“我只是记得你说的话。”
　　许诺呆呆地愣住了。许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