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音》蓝目艽

2、Part 2

　　一个月以后，在喻澜的数个拥抱之后，喻槿终于关上了瑞士公寓的大门。几天后，喻澜也终于在捷克的一个小镇里落脚。搬进了一个香水小镇的宁静屋舍里。这个原始安逸而浪漫现代的地域。她终于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离开的时间还没思考。

　　六月份，是个香气研究的美丽月份。插花，并不是简单地布局，还有香气之间的融合。会注意这点的技师极少，而喻澜对此却很敏感。天生的嗅觉吧，一种很自然的爱。

　　每天，都是清爽温润的天气，太阳有时并不会很明媚，但舒适的西风，卷携着小镇各种香气吹拂长发的浪漫却真实地让喻澜感到满足。很快，她与周围的邻居熟络起来，和他们一起上山看花的生长和花瓣的风晒，一起逛街坊集市，一起交换吃食，然后在一家花店打零工。一边做着手上的市场调查，一边融入这里的生活。当然，只是工作性质的融入。

　　难得一天这里傍晚的阳光很灿烂。喻澜穿了一身自在的衣服。墨绿的吊带，下身是冗长的麻布白裙，掺了民族风的线带在骂不得纹路里。在吊带外面裹了一件当地人日常的乡村风披风，就是一块很大的布，把自己绕上几圈，然后双肩和手还能自由活动，很神奇。

　　披风上有很淳朴的印染，她看不懂图案的内容，但却喜欢用这样的披风把自己裹起来，温暖，安全，的感觉。她散步，在铁路和河水间细长的石子路上。在道路向河水漫延出的一条长木板拼接的半端桥上，蹦跳出旋律，脱了皮革制的纯色凉鞋的赤脚声音。

　　这是半端的桥，用喻澜的话说——断桥残雪这类的话，喻澜是从来不说的。20米左右的长度，宽度才不过2米左右，由小块的木板拼接，老旧的感觉，脚底有略微的潮湿。在木板上，左右两侧都围了隔了间隙的铁杆，不粗不细有锈迹的铁杆。喻澜低身微伏在铁杆上。横着的铁杆比竖着的铁杆要光滑，这里应该常有人来的。

　　她爬上了铁杆。是两根铁杆横着的护栏，所以可以踏脚。喻澜把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放到了水面上方，一只手吊着铁杆，一只脚踏着木板，另一只脚尖放在河水里，空着的手努力提拎起裙子，但末端还是浸在清澈的河水里。喻澜也没有很在意。让它去。太阳还很耀眼，喻澜仰着头闭着眼，朝太阳的方向，身后一片波光粼粼，河水中倒影的长发丝丝游动。

　　“喻澜，小姐？”意料之外的中文。

　　受到打扰的喻澜手上猛劲儿一抓，忙让自己的身体贴紧铁杆，只是还没看清来人，就顺着冲力狠狠地撞了上去。那人忙扶到喻澜的双肩，还算稳当地把她放回了木板上。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称呼，意料之外的中文。

　　喻澜定了定神，终于露出熟练的微笑，“顾宁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实在太……”连忙打哈哈笑了过去。顾宁是喻澜曾经工作的顾客。准确地说，是个经营香水的老板，算大的那种吧。对于年轻的他来说。因为是继承家业嘛。

　　“第一次看到这么……自由的人。喻澜小姐真是太令人吃惊了。”能找到这样的形容词还真是辛苦你了。喻澜保持着惯有的微笑，任他接着说，“我记忆中，喻澜小姐虽然很活泼，但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束缚的那种，啊，工作的人哪个没点儿束缚呢，而且喻澜小姐工作有那么出色，所以，今天真实太吃惊了。”明明是中国人怎么说起话来向日本人呢。

　　“啊……谢谢。”快速地转折。喻澜用工作的表情和语气缓慢地轻铺出两个字，又接着开口，“顾宁先生是来度假的吗？还是工作呢？啊，抱歉，问这么私人的问题，这个小镇，用来工作总是奢侈呢，哈哈……”轻声地笑，很快转开话题。

　　晚上，受邀。喻澜在一家少人的小店里，对面坐着顾宁。小镇里专门用来吃饭的小店是极少的，因为人大多在家里聚餐。这样少人的店，对于喻澜而言，目前是麻烦的。

　　连续一个星期，喻澜都在工作状态。因为不时，身边就会出现顾宁。他们会一起和当地的女人们上山，去集市，是喻澜以前的生活，但却改变了很多。喻澜觉得休假已经无望了。即使之前她也没多脱离工作，在这里。并且，交谈和相处期间，顾宁的亲和力已经数次地向喻澜的底线发出了挑战。都快让喻澜出现松懈的欲望了。

　　然后，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傍晚，顾宁找到她。顾宁说，家里让回去一趟，他就走。喻澜松了口气，却又惊恐起来。为什么自己要松口气呢。喻澜标准地微笑着，顾宁先生总是忙人，在这里耽误正事儿可就不好了，期待后会有期。是客套的话。她不再希望看到他。然后又暗自对自己说，不可以太过在意这样的事，对自己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走时，留下一句话，留在喻澜的耳际，你总是个会让人担心的孩子。然后他走了。

　　然后喻澜真正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却不再去那个半端桥散步。她还暗自为自己依旧如初而高兴。只是，一个星期后，他又回来，又找到她。

　　第一句话是，真不好意思，我也被派到这里工作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可有这个荣幸？他是老板，又怎会被派遣，这样孩子气的谎言，她笑笑，“顾宁先生太客气了，如果是举手之劳，喻澜自当尽力，顾宁先生太客气了……”同样的话，第一次说了两遍。她惊恐地检索自己的内心，一切正常啊。当然，她的惊恐从不会表现出来。

　　顾宁的工作也只是市场调查，搜罗一些新配方。这和喻澜要做的和正在做的事情相差无几。于是顾宁开始在这里理所应当的“居起了家”。提早准备好资料，提早理清各路消息，提早准备实验必需品。各种，各种。喻澜都觉得他身为一个老板，对某个部分过分专业了。

　　又是工作状态的两个礼拜，喻澜的工作进程在顾宁的掺和中日益见长了，相当迅速。到底，是谁在帮谁呢……顾宁也开始很注意她住的小房子，调电线。换灯泡。都十分及时。甚至，会很自然地使用她的厨房，做两人份的吃食。而她只能僵硬地笑着，说顾宁先生太客气了，真是，这，这怎么好意思……

　　喻澜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她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冷静地维持工作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