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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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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影,打盆水来,手上全是烟叶味道。”见仁终于说出进房来最完整的一句话。
“洗了就去吃一点,好不?”书影抓紧机会哀求。
“不好。”见仁回绝地干脆,“休想让我从床上起来。”
“可是,会饿坏身子——”
“一顿两顿而已,下午烟伯有请我吃点心,不饿。”
“他叫烟伯?”书影觉得这名字跟那个人下午的言行一样奇怪。
“不是,我没问他名字,随便称呼的。”见仁垂眼看着手指,白皙的皮肤,沾染上了斑斑黄渍,他厌恶的扁扁嘴:“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公子对于任何人的名字,还不是一般的不在意。
书影放弃劝说,出去找店小二。
在后院等待的时候,树底下一明一暗闪烁的火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天全黑了,那点光格外醒目。
书影好奇的走过去,就着微弱夜色看见火光原来是正在燃烧的旱烟烟头。
“你不是那个贴心贴肝的小厮吗?”抽烟的人忽然发话,吓了书影一跳,蒙蒙的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不跟在他身边,跑这儿来干什么?”
书影仔细辨认掩在树下的身影轮廓,隐约想起来,是下午的老头。
“公子要水。”
“他现在是不是躺在床上死也不肯起来?”
回应书影的诧异,老头用“我就猜到”的眼神瞥他一眼。
“年轻人,身体真糟糕,又娇气,连老人家都比不上。”
“公子才不是娇气。”书影不服气的辩解。
“坐一天车而已嘛,就哼哼唧唧的趴下,饭也不吃。”
书影越发觉得他是有偷偷躲在门外看。
“我还用偷窥?!脚趾头都想得到。下车时候那一副抽筋模样,喏,我一直在下面喝小酒,就没见他出来。”
老头有点不屑的啧啧。
“我说,他以前是不是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真难为他还能像个人。”
这话说的过了,若不是光线微弱,老头应该能看见书影近似于酱肝的脸色。
“转告他,再不运动筋骨,就该出栏挨宰了。”
“不要你管!”书影吼出一句,烟头火光倏的乍亮,他握着拳头,气呼呼扭头就走。
“喂,再聊几句呗。”
“哼!”
“现在的小伙子,一个个都不知道尊老——明天见。”
“别再见。”书影一步也不停顶回去。
“那可难了,都是庄主带出来的人,一路分也分不开,你的公子和我约定了明天还要一块儿,我们俩要好好相处哟。”
书影哽着了,脚下踉跄,不得不驻足。
“其实交往久了,你会发现我是个挺不错的老头子,尤其喜欢传授小一辈宝贵的人生经验。”老头斜眼瞄他,嘴边挂着坏笑,“看在你公子的份上,我会特别优待你的。”
书影憋了半天,方才憋出两个字:“不用!”
“用的,以后你就会知道。”老头不再看他,继续对着空寂的后院抽烟。
书影暗暗发誓,不管遇见什么事,绝对不要和这个老头扯上关系。
公子那里,拼命反对、抗议,必要的时候耍点小伎俩,总之,一定让他们错开。
书影打定主意,给自己鼓了劲,满怀斗志的回了房。
甫一踏入过廊,就听见见仁在房间里嬉笑。
“哈哈哈,怎么会有这种事?!”
然后是个细小羞涩的姑娘说:“千真万确,我娘亲眼看见的。”
门半开着,书影侧身用肩膀顶开,把一盆水重重搁在盆架上,口气恶劣的说:“你来干什么?”
床边上,思月抬眼怪异的看他:“为什么我不能来?”
“公子要休息,你少来打搅。”
“公子腰背都是硬的,你也不知道给他揉揉。”
“公子若是说了,我自然会做,轮不到你插手。”
“公子的身子哪儿经得起你的重手重脚。”
“公子的身子也不是你随随便便能碰的。”
大眼瞪小眼,视线交汇的地方,隐约有闪电的光。
见仁伏着,前臂撑起上半身,好整以暇地看热闹,顺便咬一口思月带来的糕点。
约莫着事态的发展应该控制一下,他悠悠开口道:“书影,思月是我带出来的,跟着我没什么不对。思月,别和他计较,再帮我捏捏肩膀。”
丫头脆生生答应,以胜利者的姿势瞟书影一眼,纤纤一双小手娇羞的搭上见仁肩膀:“公子,是这里么?”
“嗯。哎,书影,过来吃桃酥糕。”见仁挥着手里点心,殷勤招呼。
书影心里不痛快。
这家客栈,根本就是一个触人霉头的地方。
“思月,这究竟是你做的还是王婶?”
思月忐忑的小声说:“是我。”
“不会吧,说瞎话是要被鬼勾去舌头的。”
“公子——”思月嘟起嘴。
“真的是,非常好吃。”
“诶,公子没逗我吧?”
“喂喂,我可不想被勾舌头。”见仁蹙眉咬一口,“和王婶的味道很像,不对,是更特别,反正很好吃。”
思月脸上渐渐泛起红潮:“以后,我再做给公子。”
“有谁会当着面说‘不好’吗?”书影沉着脸把水盆端到床边,“公子,你不是要洗手。”
“对哦,都怪思月做的点心,让我忘记了——就放在下面吧。”
书影把盆搁在床下踏板上,见仁手脚在被褥上又挪又蹭,身体转了小半圈,把肩膀以上的部位悬在床外,胳膊垂下去,正好伸进水盆里。
思月仍搭手在他肩上揉捏,书影蹲在旁边抓着布巾。
季良在门外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想了想,敲敲半开的门。
“不管你走到那里,都是一样热闹非凡。”
“啊,庄主,还没睡?”
“若是睡了会站在这里吗?”
“唔——”见仁转眼思忖,“有可能是梦游呢。哎,曾经听说,有个人睡着了之后,翻墙过街,爬到城另一边的某户人家里,被当做采花贼狠打了一顿,好笑吧。”说着,露出几颗白牙。
思月小声叫他:“公子。”再瞟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季良。
“抱歉,庄主当然没有这毛病的,是不是?”
季良不说话,眯眼定神望着他。
“……好在我不是鲜花朵朵,气力又弱小,传出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见仁倒像松了口气,看着浸在水里的手,烦恼地叹一声,“唉,果然洗不掉啊。”
蜡烛在大圆桌上,光线照过来已经势微,即便是凑得最进的书影,也看不清见仁说的“洗不掉”指的什么。
季良稍稍走近了点,问:“下午你卷烟叶了?”
“庄主好敏锐的观察力。”见仁发自内心的诚挚夸奖。
可是季良不接受,直白的解释:“我听人说的。”
见仁扁扁嘴,努力搓洗手指。
“你要剥下一层皮么?”季良皱眉啧啧。
“没办法,怎么都洗不下来。”见仁委屈着,哀怨着。
“一个男人,沾点污渍算什么,又不是女人。”
“很难看呀!化多少工夫才保养得细皮嫩肉白白净净,我不甘心就这么毁了啊。”见仁眉眼皱到一处,看起来就要发狂一般。
季良受不了的偏头闭闭眼。
“没见过你这样的。”他已经靠得极近,伸手敲一下见仁肩头,“拿起来我看。”
见仁抬起手,举在半空里。
季良端详半晌,说:“以前我用皂角浸水,再加点醋,效果不错。”
“庄主有过这种经验?”
“我刚到庄里的时候,被拉去培养了好一段时间,幸亏最后他不满意,还抱怨我迟钝。”季良讲述往事口气不善,想来经历不太好。
见仁手举得酸,待他说完立刻耐不住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