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69、亦真亦幻

　　此时的庚齐在前面双手伸展，似乎在半空中绘出图案，又似在抓取什么东西，在盛天晴看不见的空间里，有什么存在着。
　　“就算是死亡吗？”盛天晴因为骤降的温度面无血色地抬起头来，勉强笑道：“不，你不会，你不是一个人，你还得为你的母亲和姐姐活着！用死亡逃避不像你琉宇浩然的作风！”
　　“你可知，我为何来陌丰？”琉宇浩然伸出双手，握住盛天晴冰凉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奉父皇之命来与海皇履行约定，欲以结盟之约分得一部分南海商路的交易权，海皇的条件就是吞并陶国，使其成为陌丰在寿川大陆的附属国。”
　　“什么？”盛天晴诧异地睁大眼，她连最坏的打算都做过了，她甚至不清楚海皇为何要挟持自己为人质，但万万没想到海皇的野心竟然在此！他们想开辟南海区域，海皇同样想染指寿川！
　　那他们从一开始，不就是自投罗网？敌对之日迟早到来，盛沐微今后该如何自处？
　　盛天晴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她几乎昏厥，所幸被琉宇浩然扶住才没有跌到地上。
　　“我应该相信你吗？”盛天晴感到一股迫人的寒气直逼心门，仿佛有什么人压着她的身体。
　　“庚齐！”琉宇浩然也觉察异样，抱着渐渐软倒的盛天晴焦急地大喊道。
　　“啧，也晓得专挑体质最弱的下手！”庚齐抱怨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在盛天晴额头上飞快拂过，一道金印赫然出现在她的脑门上。
　　盛天晴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得见模模糊糊的人影，恍惚间她看到琴哥一脸哀愁地站在不远处，无声地摇头。是幻觉吗，还是……
　　“回去吧，回到陶国！告诉摄政王！”琉宇浩然的声音远在天边，若陷若现。
　　曾经有人也这样劝她，可是她不愿认输，她不是想向海皇证明什么，她只是保持着一名公主的尊严……何况是这些本不存在的虚无之影，盛天晴努力张口道：“有时候……人比鬼可怕……”
　　额上的金印散发出光芒，盛天晴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阴寒感觉正在渐渐消退，也渐渐清醒过来。
　　“明王业火！”庚齐一声大喝，吹动了手掌心的火焰，不同于常的蓝紫色火焰在前方熊熊燃烧起来，无声无息，却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盛天晴脸上的血色恢复过来，睁开眼迷惑地问道：“我刚才到底怎么了？”她忘不了那种可怕的感觉，
　　庚齐拍拍手道：“暂时清理干净了，”回头对盛天晴道：“公主，你心中有犹豫，被钻了空子了！”
　　盛天晴思忖片刻，问琉宇浩然：“你刚才对我说过什么吗？”
　　琉宇浩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要被它们迷惑了心智，不要相信那些幻觉。”
　　“它们是什么？鬼魂？”盛天晴细想之下也觉得琉宇浩然怎么可能把这种机密的事告诉自己，也许正如庚齐所说，那些都是深藏在她心底的恐慌，那些都是她担心的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座‘水月洞天’存在了上千年，谁也不知道过去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琉宇浩然将她扶起来回答道。

　　他们继续前行，迷宫的中心地带，被海底水晶包裹的广阔空间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晶莹剔透的紫色水晶遍布石壁，无数闪耀的微光足以照亮这片区域，如果他们是寻宝人，一定会高兴地大喊大叫。
　　“等等！”琉宇浩然制止了想上前去的盛天晴，朝尚在失魂落魄中的沧源祭司抬起下巴。
　　庚齐立马会意，拉着沧源祭司问道：“你妻子是不是来过这里？”
　　沧源祭司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呐呐道：“琴哥，琴哥，你在哪里？为夫这便来了！”言罢，伸出手就朝前方中心地带缓缓走去，那里静静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石台，一个半人高的红漆箱子置于其上，四周围着寒光森森的剑山。
　　他的脚步刚踏出不到十步，地面就剧烈震动起来，他站立的地方陷落开裂，呈圆环状散开，瞬间就将人吞没进去。
　　“啊！”仿佛自地底传来的哀号让目睹全过程的盛天晴怒道：“你们让他试机关？”
　　“恐怕这只是第一重。”琉宇浩然冷静的话语传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质问。
　　“是的，公子，地图让我们避过了迷宫中的机关，这里却是必须破除的。”庚齐答道，他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一行六人出现在另一侧的入口。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魁梧男子大吼一声，洪钟般的声音激起无数回声，他身着代表陌丰高级将领的鲸鱼皮甲，而紧随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赫然是阮青浪！
　　“阮先生？”盛天晴看清来人脱口惊道，心里在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个子已警觉地挡在了他们身前，除了阮青浪，对方个个手持轻兵器，看身形动作也都是高手。
　　“既然目的一致，我们何不合力先破了这些机关？”没有回答魁梧男子的话，琉宇浩然隔着距离扬声提议道。
　　魁梧男子闻言显然有点动心，因为谁也不清楚先代海皇为何要请人在“水月洞天”设置连自己人都不能轻易解开的机关，他们此次奉命前来其实没有十足把握。然而本身的使命感又让他不能答应。
　　“你们擅闯禁地，还想活着出去吗？”旋即他大喝一声，猛地拔出长剑指向琉宇然！
　　“时不待人，月缺只维持两个时辰，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先把这些机关破除，再跟他们计较！”阮青浪在一旁沉定说道。
　　魁梧男子一想到一路上碰到的那些诡异场景，若不是他在，他们也不能保证顺利到达这里，越发对这名乐师敬畏起来，于是收起剑道：“先生所言甚是！”
　　既然达成了共识，琉宇浩然便向庚齐示意，庚齐便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伸手向一旁道；“请吧！”
　　阮青浪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说道：“你有何方？”
　　庚齐嘿嘿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草人丢到地上，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草人瞬间胀大，变得跟真人一般大小，他右手一推，草人就摇摇晃晃地慢慢朝中心地带走去。“这位先生一见就是厉害的人物，还望助它一臂之力啊！”做完这一切，庚齐补充了一句。
　　盛天晴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转头对琉宇浩然道；“你手下这家伙怎么尽使一些邪法，你就不怕哪天他反咬你一口？”虽然不大可能，但会这种邪法，怎么看也不是心地纯良之人。
　　琉宇浩然目光直视前方，笑答：“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公主未免太片面了，这样会错失许多有用之人的。他方才不是救了你一命么？至于用的什么法子，并不重要吧！”
　　盛天晴一时语塞，论口才，她永远不是琉宇浩然的对手，但又实在不能认同他的看法，还想反驳，一阵笛声突然在这空旷之地忽高忽低地响了起来。
　　只见那个草人微微一颤，动作由迟钝忽然变得敏捷起来，就像一个真人般开始朝前小跑，仿佛一瞬间拥有了生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本来毫无活力的物体突然被赋予了生机，这种诡异的情景恐怕只在传说中存在！
　　盛天晴注意到，草人的脚步似乎是随着笛音的高低在变化，她诧异地看向了阮青浪，闭着眼的乐师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如同站立在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听过他吹奏的悠扬之乐，也听过安魂之曲，而这次这种短促不带一丝一毫情感的节奏只让人心跟着忐忑跳动。
　　草人就像一个拉线木偶一点点地靠近，在它跳过那道裂开的地缝之后，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扑天盖地的箭雨统统向它袭来，片刻间就被扎成了一个箭靶，箭雨哗哗地不断涌出，直到草人身上再也插不进一根箭也没有停。
　　“这个量可真惊人呀，就算来一百个人也不够啊！”庚齐嘴里这么说，还是甩出十来个草人，它们依样画葫芦地迅速变大按着刚才的路线奔向箭阵，同样的不消片刻全身密布飞箭。
　　在庚齐甩出第二批草人之后，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你，上去看看！”魁梧男子对身后的其中一人命令道，他只好领命跃过裂缝，站到二十多个插满箭矢的草人后面，朝前用力丢了一块石头，静候片刻，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回头大声报道：“总兵大人，没有问题了！”
　　阮青浪的脸色却陡然变化，朝那人喊道：“快回来！”
　　那人疑惑地看过来，只是在一瞬间，一道白光从石台的位置窜了过来，他的惊呼只叫了一声就消失无踪。
　　一条通体银白，头两侧长着透明双翼的大蛇把那人缠成一团，露出来的手脚不住抽搐伸缩直到一动不动，它放开失去生命的人体，立了起来，足有三人高，冷冷看向闯入的外来者们。
　　盛天晴朝后退了一步，想起方才在甬道中看到的白影，惊道：“难道刚才看到的就是它？”根本不是琴哥的魂魄，她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失望。
　　“恐怕不止一条，庚齐，你要留意了。”琉宇浩然也朝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再上前，无疑是送命。
　　那边魁梧男子好像认得这种蛇，回头问另一个人：“你带了对付海蛇的药了吗？”那人道：“大……大人，这……这好像是白龙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