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51、夏怀之森

　　原来，汪大海在海市行商时，闲时与他国的商人在酒馆里闲谈，一名谈起途中所遇诡异怪事的飞星商人引起了汪大海的注意。
　　那人喝得微醉，眯着眼，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一日，我带着商队经过夏怀之森，忽见深处红光漫天，更听得风声鹤唳、野兽咆哮，我们都道定是出了妖孽，连忙着赶路，只盼能早早出去。行至一处岔口，，突然一头巨鸟冲了出来，哎哟我的妈呀，个头足足有两头老虎那么大，蓝嘴金爪，嘴里还有利齿，一对翅膀展开能有一条大船那么大！”
　　“您就别吹牛了，这世上哪有这种怪物！说不定是只大个点的山鹰，你们吓破了胆，自然产生了幻觉！”于是汪大海不以为意地接嘴道。
　　飞星商人直摇头：“汪兄你是没在现场，可把我吓死了，就怕它要吃人！”
　　“那它到底吃了几个人呀？”有人开始取笑起来。
　　“幸好幸好啊！”飞星商人拍拍胸脯呼气道：“一名青衣女侠从后飞身而出，举起一把赤红色的大剑劈断了那只怪鸟的头，那血可是溅了一地啊！想起来就恶心！”
　　“哈哈！”汪大海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兄弟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飞星商人不满地撇他一眼：“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得相信这位拔剑相助的女侠！我生怕一路上再遇到变故，才央求她护送我们来陌丰的。要不是她临时有事情要办，我们才不能这么幸运呢！”
　　见他一本正经，汪大海细想下来，越想越不对，青衣？赤色大剑？一个身影慢慢浮上他的脑海，他一把抓住飞星商人，连声问道：“她，她是不是姓韩？”
　　“怎么？眼红了？”飞星商人得意起来，转而又无不遗憾地说道：“只是这位姑娘一到陌丰就与我们分开了，也没告之大名，连钱都没收，我想感激也无地方呀！”

　　“汪大叔，从头到尾只是那名飞星商人的口头之言，结果你根本没见到韩姐姐啊！”盛天晴中途打断了汪大海，不满地嘟哝道。
　　汪大海摇摇手指，说道：“公主你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就四处多加留意，也让人去打听，真的有一名青衣女子出现在轻云港附近。有一日我到珍珠岛去进货归来，远远地在人群里看到了她！”他越说越激动，直搓起手来。
　　“那还是不能确定嘛！”盛天晴失望地说道。
　　驿馆官员却在这时来报：“公主殿下，有位韩姑娘执意要见您。我见她像是江湖人士，不敢随意放行。”
　　盛天晴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道：“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神情淡然的高挑女子便在杂役引领下进入这间驿屋，只见她青衣素面，乌发束辫，身负用布绳裹缠的剑形包袱——竟然真的是韩昭！

　　“韩姐姐！”盛天晴喜出望外地奔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韩昭于她有多次救命之恩，她从心里敬仰韩昭，虽然韩昭不喜与他人深入交往，但盛天晴还是觉得她是世间一名了不起的女子，不畏强权，侠义在心。
　　韩昭向屋内众人微微颌首，向盛天晴作揖道：“公主，多日不见，你似乎变了不少。”
　　“快坐下，韩姐姐！”盛天晴领着韩昭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再坐在她的旁边，笑着对汪大海说道：“汪大叔，这是你立下的第二个大功，一并庆贺吧。”
　　汪大海早在韩昭进来的一瞬间就睁大眼张大嘴呆若木鸡了，心心念念那人就在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盛天晴连叫三声他才回过神来，朝韩昭讪笑道：“韩……韩姑娘，别来无恙？”
　　“汪爷气色如常，应是生意顺畅。”韩昭轻点头应道。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汪大海的气色的确很好，红通通一张脸直冒汗，盛天晴看在眼里心里直乐，拉着司马铁刀的衣裳，小声说道：“如今就快好了。”
　　司马铁刀也十分愿意祝福汪大海心想事成，但见韩昭依旧态度客气疏离，恐怕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挑战，他们再希望，也要当事人同意才行啊。
　　“韩姑娘不远万里到陌丰，可是有要事办理？”甄别伦对这名陌生的女子却十分警惕，他听说过正是这名女子暗中禀报木锦江水患严重一事。
　　“韩姐姐，这位是甄大人，是这次出使陌丰的使臣。”盛天晴感觉气氛不对，连忙介绍道。
　　“见过大人。”韩昭并未起身，只微颌首算是行礼。
　　甄别伦立时便知此女淡泊名利，无畏权贵，这类人最是难收服，软硬均不起作用，更不能为人所用，获得一身逍遥名，却不能入世。
　　“韩姐姐，你为何事到陌丰？”盛天晴好奇地问道。
　　“我正是特意来见公主的。”韩昭转眼看向她，目光如静水，看不到丝毫波澜。“三思之下，我认为还是应该让公主知道这件事。”
　　盛天晴讶然，随即感动道：“韩姐姐你本无心尘事，却总是记挂着我，天晴无以为报。”
　　“我并非为公主，只为天下安定，苍生康泰。”韩昭却不加掩饰地表达道。

　　韩昭明言只告诉盛天晴一个人，其余人等随后都纷纷退出屋去。
　　“韩姐姐，到底怎么了？”盛天晴不解地问道，能够让韩昭如此重视，那必是如木锦江水患一般的大事。
　　“日前，我游历至飞星国，在夏怀之森遇到了棠灵公主。”韩昭缓缓道来。
　　“怎么可能呢？”盛天晴失笑道：“姐姐新婚不久，正与相国甜蜜度日，怎会跑到飞星国去？”
　　“不管公主相不相信，棠灵公主确实出现在夏怀之森，我遇到她时，她的随从已经伤残大半，形状十分惨烈。”韩昭继续说道。
　　“啊！那只怪鸟！”想起汪大海方才的讲述，盛天晴惊叫起来。

　　韩昭点头，说道：“是两只，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东西，甚是凶猛，我也没有办法，赤魈的戾气也完全压制不住它们的杀气，混乱之下，棠灵公主失足掉落一个洞中，我起先以为是个猎人做的陷阱，谁料里面深广无边，竟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溶洞！”
　　盛天晴紧张地看着韩昭，她经历过那种情况，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有琉宇浩然手中的夜明珠是亮的。
　　“棠灵公主表现得很镇定，她似乎在寻找什么。”韩昭接着回忆道：“她只是向我保证，若我将她安然送出夏怀之森，自然有人接应，只要我提要求，她办得到的一定实现。”
　　“姐姐在找什么呢？她为什么要瞒着相国独自行动呢？”盛天晴是不会怀疑韩昭的，那么出现在飞星国的盛天瑶是为了什么？
　　“我们在洞穴中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有光线漏入的出口，出去后便见到了一座崖壁，棠灵公主在上面不断搜寻，终于找到了一处凹进去的圆印，她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入其中。崖壁上石门机关就此启动了。”
　　韩昭目光始有了些许迷惑。
　　“里面是一间密室，满屋书墨挂轴，想必主人生前定是位博学者，棠灵公主不出片刻找到一个锦盒，里面有一份书卷，看着它，她又哭又笑，全不似往日仪态。我问她是什么书卷，她只说她找到了重要的东西，天下尽在其中，她能够完成父母的心愿了。”
　　盛天晴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盛天瑶到底得到了怎样的一份书卷，让她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难道是……她不敢猜测下去，她不希望是那个结果。
　　“我们出密室的时候，发现那两只怪鸟盘桓在外，于是我让棠灵公主躲回密室，先于崖壁斩落一只，另一只受伤窜逃，后来我们来到夏怀之森的边境，果然在那里有一小队武士等在那里，看装扮俨然是飞星国人。我虽有疑惑，但棠灵公主让我不用多心，棠灵公主与他们走后，我想起那只逃掉的怪鸟，循着它的血液一直追到了南边，中途拦截几次，才将它彻底制服。”韩昭平静地叙述着。
　　盛天晴点点头：“如果不是韩姐姐，那商队可能就要遭殃了。”
　　“我虽不清楚书卷中是何内容，但她如此重视，表现得如此痴狂，实在不同寻常。正巧那队商人说他们要到陌丰参加海市以及海皇大婚，长公主出嫁，我推测公主兴许也会在行列之中。”韩昭颔首道。“我只是希望那份书卷不会带来灾祸。”
　　“不会的！也许，那只是一份前朝的古董吧。”盛天晴故作轻松地笑道，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多，如果是，那盛天瑶也卷进来了吗？她也在寻找《寿川穹纪》？
　　“棠灵公主此举若被发现，恐怕会受到处罚，她既然肯冒这个险，显然这份书卷对她来说比被处罚更具吸引力。”韩昭思忖良久，这才接道。
　　盛天晴无话可说了，的确，盛天瑶一向谨慎，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