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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谁主中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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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盛天晴接到海皇的旨意,婚期最终确定下来,将在陌丰海神祭这天与庆典一起举行,界时与民同庆,恩赏天下。她的心放下一半,另一半还悬在空中。此时却想不得太多,盛沐微的大喜日子,总要让她开开心心,其他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吧。
于是盛天晴带着琴哥一同到神女宫中去看望盛沐微,也为她准备了一些琴哥自己做的果脯,据琴哥说这些果脯可以清肺润喉。
接待的人却不愿通传,只道未接到明昭令的安排,盛沐微既为未来的海后,身份尊贵,他们不敢私自放人进去,
盛天晴立时怒喝:“自来陌丰我等俱遵守贵国礼仪,还未曾听说过这种事?你跟谁借的胆子?竟然阻挡一国公主?”
为首的宫女讪讪道:“公主息怒,我们不敢逾矩,公主体谅,出了差错,我们担待不起!”
“让开!我很担心小姨,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照顾她!”虽然才几天,但盛天晴极度不信任这些宫女,陶国随行的宫女虽也有几个人留在盛沐微身边,但毕竟这是他国之地。她伸手一把推开那为首的宫女,径自走了进去!
“公主,请留步!”又是几个宫女挡了上来,盛天晴心中生气,手下便用了力,竟把一个宫女推倒在地。
“请公主手下留情!哎哟!”也没见她摔着了哪里,跟着就哭嚎起来,一听这哭声,盛天晴头都大了。
听到动静,外面迅速涌进来几个侍卫,站得笔直地挡在了盛天晴前面,显然她是进不去内间了。
盛天晴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这一个个侍卫面不改色,毫不犹豫,没有人吩咐,他们怎么敢这样!真是岂有此礼!难道她连盛沐微的面都见不得了!
琴哥目睹这一切,微皱眉劝道:“公主,先回吧,如此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盛天晴仍是站着,愤慨不已。
“海后有话相传。”正当这边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内室施施然行来一位宫女,盛天晴一看,正是随待在盛沐微身边的阿锦,阿锦是楚樱亲自挑选的,品性能力都不错。
陌丰众人皆面面相觑,盛沐微口不能言更不能行走,哪里来的传话?
“统统跪下!”阿锦忽地厉声喝道,众人疑惑不解,阿锦沉着说道:“胆敢冒犯陶国公主,还不跪下!”随即端正握住手中绢纸。
最后这些人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毕竟他们身份低微,大礼在即,他们得罪不起已被称为海后的盛沐微。
“不管尔等以前受命于谁,从今往后若再敢怠慢陶国皇女及随臣,本后一定严惩不怠!”阿锦一字一句读来令他们心慌不已,纷纷磕头。
“哎呀,这是怎么了?”一个娇丽的嗓音忽然透过屏风传来,明昭令一脸惊讶地走了进来,带点责备地问跪在地上的那为首的宫女:“你这个不识大体的,难道得罪了公主?”
“是,是奴婢……不是……”宫女哆哆嗦嗦,口齿不清了。
盛天晴看了明昭令一眼,只越发讨厌这个女人,明明是她的主意,还要拉别人做挡箭牌?
明昭令转头笑意盈盈:“是奴婢教导无方,公主切勿放在心上。”
盛天晴也笑意盈盈:“明昭令有威信,哪里教导无方了?只望叮嘱他们别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了。”
明昭令换上一张为难的脸面,恳切道:“奴婢们也是受命行事,陛下有令,让我们好生照看海后,若有心怀叵测的人蓄意接近,稍有差池,奴婢们性命不保啊!”
“本公主是居心叵测的人吗?”盛天晴微眯起眼,压住心胸翻腾的怒气,明昭令够冷静,那就说明她不怕,她背后有人撑腰!自己失了气度,反倒要被她们笑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公主,不要多想啊。”明昭令不紧不慢地回道。
“你……”盛天晴气也不是,只涨红了一张脸。
明昭令这一来,阿锦的存在感一下子淡了许多,地上众人心中想必也大呼得救。明昭令应对圆滑,盛天晴显然仍是被拦住了。阿锦见状,转身回了内室。不一会儿,盛沐微被四名宫女扶在可供移动的软椅上被推了出来,她的气色还算好,妆容素雅仍不掩天生气质。
“小姨!”盛天晴满脸委屈地扑了上去,半蹲在盛沐微面前。她真是丢脸啊,先前还一派自信地想保护盛沐微,现在竟然连个明昭令都对付不了,反倒要让盛沐微来替她解围。
盛沐微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额发,虽然不了解海神宫的制度,但她也看得出,明昭令握有很大的权力,进出自由,这丫头冲动惯了,正面相对自然落于下风。
“殿下,一切都是误会,这些下人冒犯了公主确实该罚!”明昭令上前道歉道,转而脸色一变,冷冷喝道:“来人,拉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盛沐微眸光一闪,侧头向阿锦,阿锦会意,出声制止:“且慢!”
明昭令回头为难地问道:“他们做错了事就该罚,殿下难道要为他们求情?”
盛沐微的四肢筋脉虽断,但经过御医的调理,渡海这段日子恢复了不少,双手已能执物,此时便在阿锦放在木板上的纸上写下一行字:“勿令人言。”
“殿下何意?奴婢不知。”明昭令一脸疑惑地探头,冷不防盛沐微抬起眼来,一贯温柔的目光尽是严厉的警告。明昭令不觉间向后退了一步,她向来惯于对海神宫中众人发号施令,俨然半个主子,海皇身边虽然有几个美人,但都未封号,她们对她也是礼遇有加。面前这个突然空降的海后着实让她感到了危机。
盛沐微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盛天晴在一旁愤然想,这些宫人还不是听了她的话,转而又传给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海神宫中只知有她明昭令,还有其他人的位置和发言权吗?
明昭令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大,虽有不甘,也随即果断告辞退下,那几个宫女随之逃去,真正是落荒而逃。
“小姨,你真厉害!”盛天晴顿觉扬眉吐气,好不畅快,欢呼道。“往后她们再不敢这样了!”
盛沐微拍拍她的手,一旁有宫妇搬来椅子,盛天晴便依意坐下。这时琴哥上前献上果脯道:“琴哥见过十公主,这是奴婢自制的果脯,请公主品尝。”
听到她的称呼,盛沐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盛天晴这才把琴哥的来历讲清楚,盛沐微一边听一边点头。
“奴婢最后一次见到十公主,公主也不过四、五岁罢。这么多年过去了……”琴哥不禁感慨垂泪,盛沐微现在这付样子若是被最疼爱她的盛沐琅知道,就算在泉下也不得安宁罢。
盛沐微令人再搬来一张椅子,让琴哥坐下,琴哥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这……使不得……奴婢的身份……”
盛沐微却微笑着颌首,那些陈年旧事虽已经久远,当时她年纪小记不得所有事件,但依稀记得这名宫女是为了盛沐琅受了杖刑之罪。
“小姨,这个明昭令实在太目中无人了!海皇怎么能允许她在你这里放肆!”盛天晴忍不住气愤地说道。
琴哥犹豫片刻,这才开口道:“请容奴婢多言几句,明昭令自幼侍奉海皇,更兼出身陌丰势力极大的官家望族,又善于笼络人心,这几年早已在海神宫根基稳固,年纪虽有些大了,但仍有不少朝臣支持她……”
盛天晴警惕地抬起眼来,问道:“琴姑姑,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官,为什么朝臣要支持她?”
琴哥看向盛沐微,盛沐微神情温和地让她说下去,继续道来:“两年前,曾经有位大臣向海皇建议从国内大族中挑选德行兼备的贵族之女为妃,其中以明昭令呼声最高,明昭令更曾对奴婢说过,若是奴婢能发誓效忠于她,待她当上贵妃,就让奴婢接替她的位置!”言罢,琴哥起身跪地,神色复杂地道:“奴婢今日斗胆说起此事,就是想劝公主切不要与她起争执,她不是个一般人物!”
盛天晴听得目瞪口呆,她早看出明昭令的多变,可却没料到她还有这么大的背景和野心。半晌才问道:“她先前待琴姑姑那样恶劣,也是因为你拒绝了她?”
盛沐微伸出一只手,让琴哥起来,琴哥这才坐回原位答道:“这只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我儿鲁莽,日前曾经顶撞过她,令她颜面扫地,于是记恨在心。”
盛天晴闻言却佩服起来:“琴姑姑的孩子倒是颇有骨气呢!”
琴哥叹了声:“哪里算骨气,不过是少年意气,仗着海皇宠他信他,便不懂得观察形势,只望他日后别得罪动不得的人。”
“他也是海皇身边的侍从吗?”如此看来,琴哥的儿子竟然如此受重用。
“潮儿是陛下亲授的传信官,好不容易回趟家,就又惹了祸。”琴哥半是自豪半是担忧地回答道。
“传信官?”盛天晴的脑海中立即出现海神宫前看到的那两名驰骋水面的少男少女,这是一个多么自由而充满挑战的职位啊!想到这里,盛天晴忍不住问:“我也想有一只能在水中行进的座骑,难道只能在驯猎长那里才能得到吗?”
琴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盛天晴不好意思地握手说道:“天天待在宫里一定会很闷,我也想到四处去走动走动。”
琴哥一愣,旋即笑道:“原来公主担心的是这个,在神官祭海之后,内湖前的场地会从水中升起形成水上市集,一直延伸至海边港口附近,界时允许平民商贩进入,宫人们也可以自由出入。”
“陌丰竟然有这样开放的传统?”想起自己被禁足玉莲宫的经历,盛天晴实在觉得差别太大了。
“也仅仅是举行海神祭的五日,其余时候若非恩准也不得出入,这次若不是潮儿回来了,奴婢也是差不多半年未归家了。”琴哥回答道。
主仆二人这样一来一往的问答,渐渐将方才明昭令引起的不快与担忧冲淡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令自己快乐和忘却烦恼的所在,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件事,又或许是一个物品,最可怜的人便是连这样的东西都失去了,只能在空虚中反复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