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事难料 ...
-
孙权来瑶林仙境有不少时日了。期间，清云圣君传授他一些心法教他一些修行的法门，再加上修练时常有青鸾在一旁指点，加上孙权自身勤奋用功，这些时日里修为大有长进。
这一日，青鸾有事没在孙权身边，少了青鸾的脆语，孙权未免觉得有些无趣。
想找些事来打发无聊时光，可又找不到事情来做。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孙权不知怎的想起了那片竹林。
当日路过竹林时，心里便生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是旧地重游，故人归来。而且那日之后，自己也多次梦到自己居住在那片竹林中，收集甘露雨霖自酿仙酒，待仙酒酿好之时，得意地捧与一男子畅饮的情景。
如此奇怪的梦境！
孙权想到此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自己本是凡人一个，来此仙境也是脱离凡胎之后，之前根本未曾到过此处，更遑论是那片竹林。而且每当谈起那片竹林时，清云脸上总有丝异样，随即转而言它。这未免太奇怪了，倘若真不便外人进入，大可直言就是，这般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有些特意了。
又在蓬莱宫阙待了几个时辰，孙权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其实更多的是按捺不住对竹林的好奇之心。
不想还好，刚才的怀疑之心一起，孙权就越发觉得当中有可疑之处了。瑶林仙境中有不少有灵智的生灵，青鸾和蓝凰平时除了各自修行外，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代清云圣君去看顾这些生灵的修行。换而言之，如此算下来，青鸾根本就没有时间待在自己身边指点自己修行。再细一想，自己也曾有几次试图进入竹林，可自己才靠进竹林，青鸾就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然后拉着自己离开。这……莫非青鸾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人都有逆反之心，往往越不让做的就偏要做。何况孙权前身又是帝王，执意惯了的，想着与竹林有关的事，左思右想都觉得其中透着古怪，难得今日青鸾不在，他索性使出了纵光术，不一会儿，便来到竹林前。
站在竹林前，孙权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尖，暗自绷紧身体，藏在袖中的手聚起灵力，这才向林中走去。
“帝尊。”
孙权刚迈出脚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随即耳朵响起青鸾软糯的声音。孙权暗中松了口气，又放松了身体。
青鸾并不知道孙权的一番动作，只是抓着孙权的袖子，笑吟吟地抬头看着孙权，不让孙权入内：“帝尊，帝尊怎会走到此处？”
“无聊罢了。”孙权低头笑笑，伸手摸乱青鸾的发髻：“你怎么也在这里？”
青鸾伸出另一只手拼命地护住自己的发髻，应道：“青鸾本就住在此处，啊——”
孙权正不动声色地套着青鸾的话，不料一道金光骤然射在青鸾身上，青鸾一个不备中了招，昏厥在地。
“青鸾！”孙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青鸾，没想到自己一个放松竟中人暗算。手腕一翻，孙权早已聚在手中的灵力朝西方打去，厉声喝道，“谁人暗算我瑶林仙境之人，出来！”
“才几日不见，竟有如此修为，算是难得了。”话音刚落，天翊神君自暗中现出身形，来到孙权面前，“白虎星君，别来无恙。”
“阁下认错人了。”孙权见来人一出手，便将有几千年道行的青鸾摄昏过去，顿时心中警铃大起，手中又聚起一股较方才更强些的灵力，警戒地看着天翊神君，“在下孙权孙仲谋，不是什么白虎神君。”
天翊神君淡淡地看了眼孙权，道：“你才入修行法门，能有灵力实属不易，别今日耗光于此。”说着，又挥袖射出一道光罩在青鸾身上，这才看回孙权，“平日里清云看你看的紧，难得今日他不在，我弄昏青鸾，只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
孙权冷笑，“你自我出蓬莱宫阙就一直跟着，如今又出手伤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你究竟是谁！”
天翊懒得与孙权争辩，为了赶在清云圣君回来之前唤起孙权前世的记忆，回答道：“我乃镇守极海之滨的天翊神君，”顿了顿，道，“白虎星君正是你的前世。”
看着孙权满脸不信和警备的神情，天翊伸手指了指竹林，对孙权道：“那林子里有一个湖，你去湖边，湖中自会映出你的前世今生所有过往，看了你就知我有没有骗你。”
孙权听了，不作声也不挪动脚步。
天翊见状，忆起当年白虎星君离去情形，话音里不觉带了丝怒气：“怎么？不敢了？”
孙权哼了一声，他是做过帝王的人，怀疑是他的本能反应，何况面前这个自称神君的，他从未与之有过交集，就更是怀疑他的目的了：“你如此大费周章，目的何在？”
“目的？”天翊挑眉，语带讽意，“唤醒你的记忆，恢复你的法力，让你负起你该负的责任，这够了么？”
说着，换了语气诱劝道：“白虎星君，你左右也是想进去一看的。平日里，有清云和青鸾蓝凰或明或暗地拦着你，如今清云蓝凰不在，青鸾昏迷，正是进去的好机会，你就进去一看又如何？”负手在身后，接着道，“我若真有心害你，何必和你说上这许多，直接动手要你的性命不干脆得多？”
话已至此，孙权情知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进竹林一趟了。何况，自己除了原先对竹林内的秘密好奇之外，现在更加了对于自己的前世猜想。
清云圣君一直都说是自己的前世故友，但从未告诉自己的前世究竟如何。倘若进去真能得知自己的前世，倒也不失为意外收获。
点头应下了天翊的话，孙权又让天翊神君发誓保证不伤害青鸾后，这才走进了竹林。
郁郁葱葱的竹林，生机勃勃，抬起头来，竟看不到竹尖。
鼻尖嗅着青草芳香，耳畔听着鸟鸣幽语，顺着曲道孙权一直向前走去。越走，心中越浮起一股熟悉之感，仿佛自己曾在这里住了许久许久，仿佛这里有什么自己割舍不下、唤起自己心底柔软的东西。
顺着曲道一直走到底，竹林深处如周瑜住处一般，出现了一幢竹居，竹居前的院子里也有着石桌石凳。不同的是，石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两盏酒杯，酒杯中甚至还有些未来得及饮完的酒。
轻轻地抚过石桌，扫视了四周一圈，孙权心头突然一阵一阵地疼，头也晕旋起来。用力地站定身子，深吸几口气，顺着身体的反应，孙权不受控制地朝湖边走去。
来到湖边，默默地低头看着湖面不断现出的影像，前世今生，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惑！前世是谁，今生谁是？酒仙、孙权，孙权、酒仙，究竟他是谁，谁又是他？为何不管酒仙还是孙权，那个人总是离他而去。
“如何？可想起来了？”天翊不知何时来到孙权身后，突然出声问道。
天翊今日冒然出手，也是不得已为之。清云对孙权实在是看得严，他难以找着机会动手恢复孙权的记忆——其实也找到过一次机会，可孙权竟有白虎灵光护体奈何不得。本想等孙权与周瑜、孙策见面后，孙权会自然回忆起前世的情形，谁知孙权竟半途而废。如此也罢，他换用入梦之术进入孙权梦中，也不知哪里有错，他的法术居然对孙权的梦境无法作用。没奈何，眼见三千年前西海粉龙逝前发愿成真：极海之滨寒冰始融，富春江水开始化红，金手佛莲渐渐枯萎，白虎星是解开困局的关键所在，难得清云去天池看小白龙，他自然是要趁此机会诱导孙权自行恢复记忆。
天翊是镇寒极海之滨的正神，极海之滨寒冰若是融化，冰水流入富春江，与富春江水共同化为血水，届时，金手佛莲也无法镇着富春江，血水再倒灌入四海，便会倾覆人界。要化解这一危机倒也不是很难，只需将西海粉龙的龙珠化入极海之滨，白虎以灵力洗清富春江水即可。问题在于粉龙已逝，无论是找到龙珠或者寻得灵力，前提都得是白虎回归神位才可，而白虎自因情触犯天条便消失不见难觅踪迹，直到那一日周府的一曲《长相思》才被他寻得踪迹。
这么一来，天翊今日所为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他不知三千年前之事事出何因，也不知清云为何明知危机所在仍非护着孙权不可，更不知孙权的隐忍算计和对周瑜的情意，只知道趁今日难得的机会迫使白虎回归——岂知神仙也难事事如意，非但未实现目的，反惹出日后的白虎计引春江水、天元强抢宝莲灯的祸事了。
且说回眼下之事。
孙权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站着。他只是恢复些许灵力而已，修为底子仍是薄得很。方才恢复记忆时，已是耗尽了他的灵力。铺天盖地的疲倦感袭来，孙权再承受不住地滑倒在地。昏睡过去之前，只听得清云怒声而来：“天翊！”
等孙权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已回到了蓬莱宫阙。眸子再四周一扫，发现蓝凰在床边照料着。
蓝凰心细，见孙权醒来，就去倒了杯水递与孙权。
孙权谢过接下，一口饮完，这才问蓝凰：“青鸾呢？他可还好？”
蓝凰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应道：“正在洞府歇息。”心下却难免怨恨天翊神君，下手也太狠了，一下子散掉青鸾五百年的修行，青鸾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未能化回人身。
孙权默然，蓝凰这幅模样，想也知道青鸾不大好。他心里颇为愧疚，若不是他今日兴起要去竹林，怎会被天翊寻到机会下手。
对蓝凰道了声歉，又静默一会，孙权才起身问道：“清云圣君呢？”
蓝凰指了一个方向给孙权，道：“和天翊神君在‘天水一色’说事呢。”
孙权颔首，整整衣衫，朝天水一色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事难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