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亚冢]不离不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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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不弃
一
Margle回来一周内，手冢就隐约觉得那个与平常气氛有些不同的情人节的幕后人物就是这个家伙。先不论她对那天内容的过分关心，光是从她最近常说的话中就能找出端倪。
“Terry啊，情人节收到礼物的话，通常是要在3月14号还礼的呀！”
于是手冢会说起那两朵玫瑰和一份巧克力的事。Margle不以为然。
“人和人总有区别的啊！”
Margle的意图是什么，手冢非常清楚。按她的意思，那所谓的“白色情人节”礼物应该送给具有特殊意义的人；那么，在她看来，手冢那个特别便是亚久津。手冢不会随意否定这个论断，但轻信的是他也做不来——特别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没有弄清这个问题之前，其他的问题都是不可回答的。
就算世界是可知的，但等待定义的事物有太多太多，多得使人有置身未知世界的错觉。
混沌着去定义，思维总会中断，有不知觉地捡来。手冢这样过了两三周，遇上加州校际网球赛的日期。从Los Angles到San Diego的路程中，自然会混乱地想起。今年的校际赛本应由斯坦福主办，但SD亚久津就读的那所想以体育兴校的大学费尽心机把决赛圈之外的比赛全数抢了去。
以手冢的认知，愿意接受亚久津的大学多少有些惊世骇俗，追求名气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这样的学校是个什么样子，手冢隐隐好奇；这下总算要看个仔细。
最近的状态略有些不稳，手冢开始对自己能否前往斯坦福比赛担心。这回场地的分开，相信Dodge来到SD会指着亚久津诅咒几句，说他们抢了斯坦福的风头。
大约四年前，Forest Dodge出现在手冢所在高中时，事情变得优点莫名其妙。这位前美国名将的儿子，加州乃至全国少年网球赛的常胜将军是手冢素不相识的人，对方却似乎了解手冢——日本东京都青春学园网球部的前任部长。被硬拉着比了一场后才知道Dodge是个把越前龙马当作夙敌的家伙，对于越前在日本的部长自然抱有莫大的兴趣。想来也算是越前去日本前的“孽缘”，手冢小心应付了，没想到Dodge竟也激起了亚久津——于是之后的几年，两人在校际赛上多了个对头。
应该说是胜负各半，Dodge不是容易打发的选手。今年的冠军人物扑朔迷离，究竟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是无法推断的。
坐在手冢身边的队员是说着西班牙语的拉美留学生。路况不是很好，他从手中的电影画报里抬起头，用母语抱怨了几句，转而向手冢问起SD的情况，关心些吃喝玩乐方面的事。那后来的英语蹩脚到了极点，手冢几次都误以为自己听力上有所偏差；因为谈及之事都是手冢不了解的，寥寥几句便结束了。
这样看来，亚久津还真是个聪明的人。最初到美国时，手冢被安排与亚久津同住一个宿舍的原因就是亚久津那令人不堪忍受的英语交际能力——而且他也不打算去改变。虽然有些麻烦，手冢还是出于同胞情接下了这个近似于翻译的“职务”。什么学习、训练的不用说，连购物这种事两人都要绑在一起。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对如此过分的家伙的忍耐力真实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最终受不了的人是亚久津。他拉着一张脸到手冢的房间里，毫无逻辑可循地将书架上的东西一件件扔到地上，为的是让手冢以最快的速度提高他的口语——那时不能直接表达自己想法的痛苦，手冢理解他的感受，但决不理解他的行动。达到最快速度，起重要作用的还是亚久津本身；相对的，他待在宿舍和球场上的时间越来越少，数以打计的女性会被他身上那种兽性吸引。
手冢很想探讨一下自己是被什么牵扯才脱不开这种虚幌的关系，至少他不想把自己归为那数以打计的一类。
上次去SD还是高中比赛时的事，也就是说，自从亚久津在那里读书开始，手冢没有去过一次，当然无法跟队员说自己了解那个城市。他的学校是什么样？他的房间是什么样？淡淡的鼓动也会霎时强烈，不亚于高二暑假去拜访优纪的家时那种鼓动，甚至更加严重。但手冢知道自己暂时无法看到，他没有要过亚久津的地址，他也从未给他。
优纪是个除了给予爱以外束手无策的母亲，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亚久津来美国这件事上。他自己并未承认来此地是为寻找父亲的气息，但他不会否认美国的吸引力的根源便是父亲的吸引力。手冢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见过父亲，有的只是最低限度的事实：父子两人明白彼此呼吸的是同一片大陆上的空气——亚久津因严重超速的那两次车祸事件中有一个解决事端的神秘人物，那没有理由是其他什么人。手冢或亚久津，其实都没有机会了解那是什么样的男人；亚久津有的是优纪模棱两可的一点描述，而手冢可以从偶然间看到的亚久津的经济学报告中瞥见犹太热病血液中那独有的聪颖与狡黠。
手冢无法切身体会没有父亲的孩子成长历程中的痛苦，他只记得这样一个亚久津，一个在国中网球部同学簇拥下离开机场的亚久津——那是无从掩饰说不出的寂寞的背影。
到下车为止，他仍旧不能定义“特别”；因为那时断时续的思绪中有的几乎全部、全部都是亚久津。
这次Dodge先到了。他一见手冢便拉到一旁切磋，就差没把球拍拿出来挥几下。大学的校际比赛，Dodge是第一年参加；说他紧张那绝对是小看他，但能在此地见到熟悉的人就算是敌人也倍感安心。
这小子倒是窜得飞快。第一次出现时是与越前没有区别的豆丁样，现在也和手冢不相上下了。想起新年时那个仍需俯视的越前，手冢忽然觉得越前你来美国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跟Dodge比一场，有时夙敌之间跨越时间之河的比赛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或许Dodge也是个敏感的人，与Margle有异曲同工之妙。从手冢自然而然就扯到亚久津身上，一阵只有背地里才有的咬牙切齿之后是理所当然地询问近况，这让手冢大为头痛，思忖着自己究竟该说到什么程度才好。
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上的锁。自从上次，确切地说是从情人节之后，亚久津便没去LA找过他，因为跟几个顾客大打了一架，不想在[V]干下去，所以一心忙SD的兼职没时间抽身过去。说实话，后面的结果是手冢自己推断的，亚久津也只是发了个留言说辞了[V]的工作，有手冢自己找到Kage去问了经过。没伤到什么，让手冢松了口气。打架这种事是很容易毁了一个选手的运动生涯的。
高中时他这方面的经历多如牛毛，幸而手法厉害，几乎没有过严重的伤势；手冢作为队友或是队长，都没有担心过。亚久津真正可怕的是他那不要命的飚车法：头一次车祸还好，手冢自觉十分冷静地处理好了一切家庭联络事务；高二下学期那次就应该是万分可怕的，以至于手冢在后来会议时发现从接到医院电话到看着亚久津睁开眼，整个过程的记忆几近空白。那空白之中包含了自己多少内心活动现今已无从了解，亚久津说那次一睁开眼便被劈头盖脸一通责骂相信其中的内容就是在空白中酝酿的。
万幸的是，亚久津至今手脚健在，神经健全，加州的球场上少不了这个异色的天才。
就算亚久津不到LA，手冢那里也不会冷清；有一个margle还不够吗？好了，现在Dodge似乎也想常去报到——自从他听说越前过一段时间就要来美国而且是LA……
正要把地址抄给他时，手冢在自己的便笺本上发现了陌生的地址。这地方位于SD，与现在所处的学校没有多远；仔细一看是Margle那歪七扭八的破字，他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
开赛的日期是3月15日，那么今天只能是3月14日。手冢为了确认一下，看看手表，没错。
告别了Dodge，帮助平日里很器重自己的大四队长料理好了队员住宿，手冢被领队的老师唤了去。说是州里要选几对混双去参加全国比赛，要手冢与同级的Grace Bird搭档看看。老师提及的细节多得有点过分，手冢惊异于老师的周全也惊异于自己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几个字母入得了他的耳朵；他惧怕起自己回临时开始断续定义的思路，但好象并不是料想中的那样。最后只是连声同意，连为反常的精神状态自我解说的机会都没有。
显而易见，离开了老师的手冢没有回房间，他循着便笺本上的地址，找到了亚久津租住的公寓。
就是那种学校周围所应有的供学生使用的公寓，乍一看与自己住的那间没有什么区别。手冢在门前顿了一下才按门铃，以下不行又接着许多下，总算换来一声试探性的疑问。正想该如何回答，门便开了——如此说来，刚才那一句是边走边问的。
不耐的神情瞬间变成惊讶，仿佛在质疑手冢的存在。手冢一时间不知该把那神情解读成什么，难得地手足无措，左腕抖得尤其厉害。
“……那个……是Margle把地址写在我的本子上……明天比赛……顺便……”手冢移开了目光又回来，亚久津的神态仍是那样，很容易地，被理解为不欢迎，“打扰的话……我只是想来看看……”
手冢说着就要转身。很快被拉了回来，撞进亚久津的怀抱中。
“留下！”他看不见亚久津的眼睛，只能听见耳边有些放低的命令声；那声音混着些喘息，手冢习惯性地放松身体。
“至少今天，”亚久津紧了紧手臂，“待在我这里。”
原本准备了许多，诸如明天抽签的事、之后比赛的事、越前行程决定的事、Dodge不平的事；但这些对于现在的手冢一点也不重要，模糊中唯一重要的，大概是纠缠了几周的问题。
若不先定义，什么特别不特别的问题都是空谈。
那么，现在的这种状况该如何定义？
手冢无法思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亚冢]不离不弃（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