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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柳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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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最后几天,皇家发生了一件不大的喜事,德妃娘娘喜诞一位公主。虽然皇上已经有很多公主,可是德妃正是得宠的妃子,一直无子无女,皇上又是老来得子,这一下十分高兴。于是公主命名文睿,赦了天下;同时封二皇子为齐王、三皇子为宁王、四皇子为肖王;而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公爵,皆都有封赏。
肃仁接了封赏,于是带着太监们从皇宫里搬到从前寿王府的老宅子。那所宅子已经空了有些年岁了,现在赐给他做齐王府。当下也来不及修缮,只是府里的丫环太监们把屋子整理干净,门口的“寿王府”的匾牌换成了“齐王府”,就算这样,也人仰马翻的忙了整整两日。
那些大人们知道肃仁搬家,所以虽然都派了人来送礼道贺,却知趣的没有找上门来,所以齐王府虽然忙乱,肃仁却难得的偷了两天的闲。到了第二天晚上,虽然府里房舍未变,却已经摆设布置焕然一新,俨然一派整齐兴旺的样子。肃仁正饶有兴致的参观自己的府邸,却不料这个时候迎来了自己齐王府的第一位客人,更没有料到第一位客人竟然是庄之言。
庄之言打量着这座“齐王府”,虽然没有复杂的布置,却是干净庄肃,俨然一派帝王气质。他被小太监刚刚领到肃仁的书房,还没有落座,就见二皇子满面春风的走进来,笑着叫道:“之言!”
肃仁看到庄之言过来,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却也不着急问,笑着朗声说:“当日相谈没有尽兴,一直说我要去你府里找你彻夜畅谈,谁知道我还没有去过,竟被你找来了。你腿倒快呢。”
庄之言笑笑,道:“多谢王爷惦记着,之言现在才给王爷高升道喜,惭愧了。”
肃仁也落了座,让吉祥奉茶,笑道:“惭愧什么呀?应该我惭愧才对,刚刚搬过来,府里什么也没有。你可装客套,我晚上可没饭给你吃,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
庄之言见肃仁说话亲近有趣,拘谨的态度慢慢的放松,也笑了,道:“之言吃过饭过来的,现在过来,倒是有一件事情想求王爷。”
“哦?”肃仁见他直奔正题,心下也暗暗称赞,知道庄之言是个率性的人,不禁心下喜欢。他却不知道庄之言已经为了这件事情辗转思虑了多日,才作出这个决定来的。当下好奇的看着庄之言,等他说下去。却见庄之言说完那句话,却顿住不再说下去。
肃仁略一思虑,心下了然,看了垂手侍立在屋内的吉祥一眼。吉祥立时领会,端着茶盘走出书房,轻轻把门带上,自己却在门口不远处守着。
庄之言见吉祥出去,屋中只有自己和肃仁两人,抢上一步,“扑通”跪倒在肃仁面前。肃仁吓了一大跳,道:“庄之言,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庄之言跪在地上道:“此事冤情深重,牵涉极大,人命关天。王爷的才华和仁心海内共睹,之言只盼王爷能够仗义相助,所以,请王爷让之言说完,之言再起来。”
肃仁皱皱眉毛,略一沉吟,一词一顿的道:“冤情深重、牵涉极大、人命关天?说的这样危言耸听,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吧。”
庄之言也不起来,跪在地上先把何忆忠当日对他所讲的案子,一五一十的道来。这案子到了他的嘴里,却又有另一番感人之处,当下把百姓的凄惨、何忆忠等人的含冤、谭冰大人的清正刚烈、奸臣萧云的假仁真奸说的生动,说到谭冰遇害处,几乎声泪俱下,字字是血。他没有抬头,却听到狠狠地茶杯摔碎到地上的声音。肃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然后呢?”
庄之言道:“然后何忆忠逃到了京城,藏在之言府中,暗中调查此事。却意外的得到了线索。”
“哦?什么线索?”
庄之言愤然说到:“谭大人当时已经查到萧云背后还有后台,我们也推测小小的一个道台,断没有如此大胆,定然有很硬的靠山。我们调查了中书省关于此案的案宗以及私下一些金钱上面的出入,果然发现了背后的线索。可是,这个线索,也让之言感到犹豫和害怕。”
肃仁的声音依然听起来没有温度,庄之言一瞬间有些疑惑,自己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他听到肃仁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上继续问道:“那么,背后的元凶到底是谁呢?”
“是太子。”庄之言硬着头皮到,“太子不仅收受萧云的贿赂,并且在沧州的官员调配上面上下其手,安插自己的人。并且之言已经查出,太子在沧州和京城附近,各建了一座奢侈华贵的太子府。不仅仅如此,太子还把大批的军资和款项调到沧州附近,显然有他日之图。”
肃仁突然“嗤”的一声笑了,道:“庄之言,你说的可是实情?可有证据?”
“句句是实,证据如山。”
“一派胡言。”肃仁突然怒道,“太子以后广有天下,何须一两所宅子?他以后有四海之兵,又怎么会在沧州屯兵起事?而且我了解太子的为人,他虽然没有大才,却是敦厚仁爱之人,断然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情来。”
庄之言料到肃仁不信,当下也不言语,低着头从怀里掏出几份卷宗和账本。以及何忆忠带给他的一份谭冰的血书,那是谭冰离开沧州之前留给何忆忠的,关于沧州一案的一些细节,他一直收的非常仔细,没有让别人得知。
肃仁一样样看过去,越看脸色就越凝重。看到最后,他的手一松,卷宗“啪”的掉到地上,过了很久,他附下身子,盯着何忆忠的眼睛,道:“这件事情,还有谁得知?”
“除了之言、何忆忠,就是王爷了。”
肃仁点点头,无力的道:“烧了吧。”
“什么?”庄之言震惊道。
“烧了吧,”肃仁的声音这次变得无比坚定,“这个案子再查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太子是社稷的根基,如何能动?况且就算要动太子,我也不会出面的。否则我成了什么人?这件事情,就当我不知道,你烧了,我也不会说出何忆忠在你那里。”
庄之言不敢相信的看着肃仁的脸,心下琢磨着肃仁的话: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