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珏》赵七儿

14、春惑

　　第十四节 春惑

　　“真是越查越乱啊——”庄之言用力的揉了揉眉毛，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眼向门外看去，却见何忆忠正巧走进来，面上似乎有些喜色。忙问道：“怎么样忆忠？有什么收获么？”

　　“一猜就中！”何忆忠的脸色，从到了京城，第一次这么舒展，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几个月没白忙，有些眉目了。”

　　“快说说，”庄之言忙放下手中的卷宗，迎上去，拉着何忆忠的手坐下来，“查到了什么线索？”

　　“我原来从谭冰大人那里知道萧云的钱大概都走的是国内最大的盛德钱庄，这几日买通了伙计去查，果然查出端倪。”

　　“哦？”

　　“萧云有一半以上的钱，都走了京城。”何忆忠一双眸子精亮。

　　庄之言缓缓的坐回椅子，慢慢闭上眼睛，喃喃道：“果然，是京城么……”

　　何忆忠却没有注意到庄之言的不安，只是兴奋的直搓手，道：“是啊，之言。不仅如此，我还花重金买通了盛德钱庄的二师爷，抄出几本关于萧云的帐目册子来，其中牵扯的人也都有详细记录。”

　　“快给我看看。”庄之言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他这几天翻看关于谭沧案的所有卷宗，越看就越觉得不简单，可是却很难把这些感觉清理出一条线来。而何忆忠运用他曾经县令的经验进行了线索调查，果然查出了端倪。

　　越是翻看帐目册子的名录，越是在脑子里面清晰的浮现出这些天来的一些卷宗，那些散乱的珠子，仿佛被一条线串了起来，渐渐的形成一链。何忆忠兴奋的看着庄之言飞快的翻着卷宗，道：“我都想好了，拿着这些帐目去应天府告状，定然可以把这些人统统拿下，给谭冰大人报仇雪恨。”

　　庄之言的脸色一片沉然，然而更加沉重的，是他的心。他摇摇头道：“这本帐册，只不过能证明他们有金钱往来，而这些金钱往来，可能与此案有关，也可能与此案无关。”

　　“啊？”何忆忠没想到庄之言如此说，急道，“可是明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庄之言打断。

　　“何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事实就是如此，是吧。可是事实是事实，判案却未必。”何忆忠吃惊的看着庄之言，听着他这一席话，却也知道自己想简单了。没料到庄之言在中书省几个月，已经如此的老练谨慎，再也不是自己能够望其项背的了。

　　庄之言没有理会何忆忠的目光，继续道：“就算能够证明金钱往来与此案有关，也不能证明买凶杀害谭大人与这些金钱交易有关。就算证明这些都是相互关联的，并且找到了凶犯和背后的主谋，难道你这帐目，就一定是真的么？”

　　“啊？”

　　“帐目可以作假，原来的帐目可以销毁。而且你本来就是待罪之身，现在你化名我的表兄‘钟佚’，到时候真的告了官，你可就躲不了了。只怕我们还没有把案主揪出来，早已经身首异处了。他们可以对付谭大人，难道就怕了对付我们两个？”

　　“啊——”何忆忠这下子呆坐在椅子上面，真正变成了木头人。他愣了好半天，才道：“这样说来，这本帐目就没有用了？”

　　“不，有用。让我们慢慢确定到底是哪些人，再好好的计较如何给谭大人报仇，让一些冤情大白于天下。”庄之言坚定的说。何忆忠看着他，心中也重新燃起了信心。

　　送走了何忆忠，庄之言拿着那本帐册，看着面前的卷宗，却再也没有刚才那般镇定。他的眉毛越拧越紧，绞在一起。喃喃自语道：“拔出萝卜带出泥，拔出萝卜带出泥……庄之言啊庄之言，你们这次，到底是拔了萝卜带出污泥无数呢？还是收拾污泥的时候，连萝卜也拔出来了呢？……”

　　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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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瑶的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她只是因为惊吓过度，一时间虚弱，才昏了。喝了几口参汤，就缓过来了。肃仁在这里陪她，两个人有着说不完的话，直到很晚，肃仁才离开紫鸾阁，回自己的宫阁休息。

　　文滔却因为皇后不在宫中，打发了个小太监去慈安宫说了一下，就留玉瑶在自己的紫鸾阁过夜。暖暖的冬夜，两个女孩儿挤在一个被子里面，头发披散着，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小的时候。那时也是像现在一样，窝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好多天不见文滔，玉瑶从自己心事的迷雾中出来，才发现今日的文滔比往常安静，眸子里面带着一抹以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忧郁。只是那种忧郁那么淡，在文滔的快语和大笑中那样的容易被掩盖，所以连玉瑶开始都没有发觉。

　　正在琢摸这小妮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文滔却突然转过身来，脸正对着玉瑶的脸，呼出的气在玉瑶的耳朵边上，有点痒痒。文滔翻过身来，问：“玉瑶，仁哥哥就真的那么好？”

　　“嗯。怎么问这个？”玉瑶有些奇怪。

　　“我有的时候想，其实你嫁给肃疆哥哥也不错，嫁过去，就是太子妃。等哥哥即位了，你就是皇后。以后生了孩子，就是龙子公主。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苦了自己？”

　　“文滔，你知道我心里苦还问我这些打趣我。”玉瑶听了文滔的话，心里委屈，又几乎要掉下泪来，气得转过身子不理她。

　　文滔伸手扳过玉瑶的肩膀，把她转过来，脸对着脸：“我不是打趣你。我是真的在想，喜欢一个人，真的值得你付出那么多，连命也不要了么？”

　　叹了口气，玉瑶道：“文滔，你还不懂，若你爱了，就会知道了。喜欢一个人，你的心里，就会装着这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对着那个人的笑容，天下又算什么呢？没有那个人的笑容，你就会觉得，心也被带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死并不可怕，遗失了所爱，才是最可怕的。”

　　文滔摇摇头，道：“玉瑶，你们真可怕。我才不要爱的那么痛苦，这种滋味，我永远也不要尝试。我喜欢一个人，就宁可生活中只有开心和欢乐，没有忧郁和痛苦。若是真的有，我就把那个人和那份爱一起抛弃掉。”

　　“这才是你呀。”玉瑶笑了，“所以你才是阳光一样的开心公主么。否则就不是你了。”突然想到什么，急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没相当玉瑶一下子问道这个，文滔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已经浮现过几十几百次的身影，那个温暖的怀抱，淡蓝的衫子，俊秀的面容。玉瑶在一边摇她的肩膀：“谁呀谁呀，你快告诉我啦。”

　　文滔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说不出口，羞赧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玉瑶，胡乱道：“哪有啦，没有的。睡觉啦。”调息着自己的呼吸，假装睡着了的样子。过了良久，玉瑶见闹不动她，以为她真的睡着了，自己也睡下去。而玉瑶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和微红的炭火，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竟然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