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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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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颜夕敲敲门,声音里透出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顾不欢一皱眉,“进。”
颜夕推门而入,恬静美好的脸上满是笑容。
顾不欢放下手边的文件,似有些不耐。
颜夕立刻开口:“我有正事!”
他这才轻轻展颜--颜夕在帮他调查楚歌的下落,这样的“正事”,他很乐意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去听,哪怕只是一两条小小的消息。
颜夕在看见他的神情后胸口一滞,但面上仍是安静乖巧的模样。
有些痛,有些酸,有些流血的过程和经历,都只能自己暗暗地往肚子里吞,就像她瞒了两年楚歌在法国的消息,最后仍是看不过他日渐消瘦而告诉他,这就是单恋的悲哀。
“顾倾城要见你,”颜夕尽量笑得善解人意一些,“他说有要紧的事,关于--楚歌。”
顾不欢一滞,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慌乱了一下,当下起身,本就低沉的嗓音竟染上几分焦急:“他在哪里?”
“会客厅。”
“他一个人?”
“恩。进门的时候金属探测器并无异常。”
颜夕说到这里,话语间已带上得意。她希望顾不欢能因为她注意到这些小小的细节而夸赞她一句。
但此时的顾不欢已经没有心情去夸奖她,只是阴厉地看她一眼,说:“如果顾家人要带枪带刀进来,瞒过一个金属探测器又何其简单。”
话毕就留下一个背影。
颜夕转头看着顾不欢略带仓皇的脚步,笑容一点点破碎。
铺着厚重红地毯的走廊里,雕着古老图腾的壁花下,似是终于在一次次被抛下的过程中倦了,很久,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声音如同在暗夜中隐于光秃树枝顶端的乌鸦悲鸣,绝望而凄凉。
也许爱真的很奇妙呢?让人从意志开始慢慢沦陷直到依赖直到再离不开,这样诡异绝伦的循环,颜夕知道,顾不欢明了,若是先了解了它的可怕,没有人会去试着触碰。
而这世界上的若是,这世界上的如果,都早已随着一颗悸动沦陷已久的心,一起走向灰暗而迷人的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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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仍在咖啡馆,从叶舒走后,她一个人坐了半个上午。
没办法,畏寒的体质总是贪恋温暖的气息。
现在是中午吃饭时间,咖啡店的服务员开始换班,互相招呼着帮对方带午饭。
楚歌环视了一下店内,除了她,在店的一角还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流浪歌手。
柜台上站着一个刚换上班的女孩,浓妆艳抹,但依稀可以辨出绝好的五官。
楚歌目光变换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轻轻开口,对着门的方向叫道:“叶舒,这边!”
柜台上的人浑身一震,立刻转过身去。
如果说刚才楚歌只是凭借多年识人的直觉而怀疑,现在就直接可以确认了。
这个在咖啡店为了一个月三千块钱而打工的女孩,是叶心。
楚歌唇边的笑容更盛,她一向对幸灾乐祸极为在行,而且从没有“人要脸树要皮”的认知。
叶心背身半晌发现并没有脚步声,也不笨,霍然转头怒视楚歌。
她从一进门就注意到缩在椅子上的女子,原因无它,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明明顶着一个好皮相,却毫不顾及形象,脱了鞋子缩在椅子里,只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脚踝。
再加上楚歌的背影让叶心觉得熟悉,她在这儿打工是个秘密,碰见相熟的也会留个心眼。
刚才突兀听到亲弟弟的名字,慌乱之下只想要躲,毕竟多浓的妆都逃不过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
此时叶心已经认出楚歌是那天在医院,顾微打招呼的女子。
楚歌率先开口,口气虽不至不善也暗藏讥讽:“叶家是已到末路了吗,居然让长女出来当服务员?”
在本城里的各个家族都是泾渭分明,也是处于对立状态,但楚歌并不认为这种家族之间的关系是正确的,反而对各个家族的人见面时的那种剑拔弩张感到厌烦。
会对叶心恶言相向不过是因为叶舒,当然这又是另一段隐情。
“叶家怎么样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嘴了?”叶心也毫不示弱地反击,她不知道楚歌的身份,只是出于对家族的维护。殊不知这样只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楚歌笑容再起,目光仿佛透过叶心看向柜台后面老旧的时钟,“确实。”
叶心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道:“你是谁?”
楚歌接口接得顺畅无比:“爱国人士。”
叶心又问:“你是顾微的朋友吗?”
这时候另一位服务员推门进来,看见叶心和楚歌隔着柜台“聊天”,于是笑了笑说:“Ann,你朋友?”
楚歌一笑无言,等着叶心开口,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叶心僵硬着点点头,看到楚歌一副“原来你在这里叫Ann”的表情,不得不和那个服务员说:“我去招呼一下,你看店。”
对方显然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一点没有发现叶心的不自然,反而笑着说:“你去吧去吧,好好聊聊,感觉你从没有朋友来找。”
叶心听完这话心想完了,再一看楚歌表情,果然变成了“原来你来打工是个秘密啊”……
楚歌突然玩心大起,看着叶心变换迅速的表情心里一阵笑。
她早在叫了一声“叶舒”以后就知道叶心是瞒着家人出来打工的,再加上她妆化得那么浓,稍微动点脑子也知道。
“坐啊,Ann。”楚歌随口叫到,语气戏谑,随手将椅子拉到她面前。
叶心犹豫一会,还是坐下了。
“你想干嘛就直说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叶心直入主题,甩出一句烂透了的开场白。
楚歌回答的倒也爽快:“只是好奇。”
但是她的行动,显然没有回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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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叶心快要给面前这个始终缩在椅子里时不时露一下脸的女人给整疯了。
“你还有什么好奇的吗……”叶心虚弱地开口。
在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女人打着好奇的名字行着刺探之实,从她那里或直接问或间接套取了一堆关于叶家和楚家的事,等叶心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你别晕啊,来,在晕之前满足我最后一个问题,”楚歌终于直起身,转头看着叶心,“你为什么缺钱?”
叶心心里暗想,终于问到了主题。
楚歌没等她回答,继续道:“叶心你当初赶叶舒出门,无所不用其极,为的不就是叶家的继承权简单来说就是钱。叶家虽然没有楚家顾家这样大规模的公司,但也不至于要为了这几千块拼死拼活,何况还要冒极大的险,万一被人发现,叶家丢不起这人。不要告诉我你赶叶舒出门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扭曲的亲情观,只是乐意看自己弟弟流落街头?”
一连串炮轰下来,叶心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充斥了痛苦、懊悔、自责还有一些说不明的情感,只是一瞬,那一瞬过后又恢复平静,仿佛楚歌句句铿锵有力的话不是砸向她,她只是个过路人兼旁观者。
但已经晚了,楚歌显然已经捕捉到了那一瞬的精彩绝伦。
叶心沉默,楚歌思索。
要说真正在商场上做些风云变幻运筹帷幄的交锋,楚歌不一定能完胜,但若是察言观色,于细微之处窥见事情的真相,使她想要的信息趋于明朗,楚歌反而做得更得心应手。
“若是涉及隐私难以启齿,那我没有问题了。”楚歌笑意盈盈地起身,伸出手。
叶心长舒一口气,起身回握,心里暗骂此人奸诈圆滑--从刚才到现在你问的哪一件事不是隐私啊?
“今天在这里看到我的事……”叶心开口,思量着要让对面那只狐狸答应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楚歌却先她一步打断,“今天在这里,我结识了一个朋友,叫Ann。”
叶心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警惕地眯眼--这么好说话?
楚歌继续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楚歌。”
叶心身子摇了摇,差点没晕过去……楚歌……楚……